朱门金闺

    
    “这就奇了，她同她母妃一样最是爱惜容颜的人，这一日一日的不肯吃饭，还不得饿的面黄肌瘦，丑比东施了！”皇后含了一抹讥讽的笑意，无比嫌弃道，“不肯吃饭就请了太医看，让太医给她开方子，灌药下去！宫里的事情那么多，她成天的给本宫找麻烦，片刻都不肯安静！连皇上都被她惹得厌弃她了，太后待她也是淡淡的！这样也好，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养着，免得再出来闹腾！”
    嬷嬷听得心里直哆嗦，这不受宠的妃嫔受人践踏，这还说的过去。可是四公主到底是皇子皇女，还是记在皇后名下饿嫡女，也这样被欺负，实在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冷眼瞧着嬷嬷躬身了出去，皇后嘴角的那抹讥讽的笑意这才淡去。姑姑从殿外进来，“娘娘，问清楚了，四公主那里，似有有人插手！”
    “喔？”皇后脸上带了疑惑之色，略微有些兴致的问道，“谁下的手？”
    “奴婢小心在查，也是这两日才露出痕迹来的。四公主百般不肯就餐就是因为有人恐吓四公主，说她小心谋划的事情，被皇上和娘娘知道了，要亲自了解了她的性命！但又不肯再叫皇室蒙羞，只能这样让她死的悄无声息！”姑姑说着就扶着皇后起身准备离开了立政殿，“娘娘，若是四公主真的有个万一，恐怕皇上和侯府那里也不好交代！”
    明亮的阳光透过雕花的门窗上在地上投射出一出浅淡的阴影来，是内宫中最常见的祥云图案，可是这样的吉祥的吉兆在阴影里，被有一番森然之意。皇后的目光从地上的阴影处挪开，摆了摆手，笑的森冷，“皇上若是真的在意，在本宫和赵妃出手对付她的时候，就不会听之任之了。跟何况，侯府里那个老妪婆虽然跋扈独断，可是一旦涉及本宫母子的事情，就算是贤妃在世，侯爷是不会让老妪婆这般胡来！既然是四公主自己找的恶，本宫自然不会理会，全看四公主的福分如何了！从前看不明白，这才处处被限制，事事犹豫再三！如今么，四公主的好日子，怕是到头了！”
    萧?莹几人到养心殿前是半个时辰之后，而跪在殿前的卫家人，依旧背脊挺直的跪在殿前。
    “这大热天的，真是苦了这些孩子了！”大长公主瞧着卫家人面色发白，似乎有中暑的迹象，可即便如此，未曾有一人倒下，倒也实难可贵！
    萧?莹站在老王妃身侧默然的看了跪在殿前的诸人一眼，又瞧见了在殿内打量几人的内侍，她心里一动，上前几步。“大人还未曾见过皇上，就这样跪在殿前，知道的说是您骤然失去亲人的缘故，不知道只怕要惨您一本以势威胁皇上。眼下的局势，并非明郎，全看皇上和皇后的心意！”
    说到这里，萧?莹顿了顿，“大人只怕不知道吧，皇上恩准让皇后娘娘审理此事！”
    跪在殿前的卫大人的脸色一阵白一阵青，最终化作一阵惨白，痛彻心扉的说道，“皇上就这样庇护赵家么！”
    “皇叔从来都不会偏袒任何一个人，他是天下之主，庇护的是天下万民。难道除了赵家，卫家就不是着天下万民中的了？”萧?莹淡声道，“何况宫中有子嗣的又不止赵妃一人，卫大人，您着像了！”
    到底是在朝堂上厮杀的大臣，片刻之后，卫大老爷就明白了萧?莹的话，“多谢县主指点，老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萧?莹淡淡的笑了笑，“咱们来的早，并不见到皇后娘娘的銮驾和赵家的下人，大人应该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道理！”
    萧?莹说着话的时候，并不避讳众人，远的不用说，但是站在卫家和与萧?莹同来的几人，自然都听得分明。
    她自然是不会去在意卫家人的想法如何，给了明路不走，就不要怪她逼着他们走上去。
    待萧?莹一行人远去之后，跪在他身边的卫家二公子轻声问道，“父亲，县主的意思是？”
    卫家老太爷只觉得心里一阵酸苦，祖宗家训在上，他如何敢违背！
    跪在他另一侧的卫大公子看见了卫家大老爷的为难之色，心里不觉恍然。射在背脊之上的阳光那么炽烈而明亮，就这样直惶惶照在殿前的汉白玉铺就的广场前，强烈的白灼的人眼花。“父亲，这件事情就让儿子去办，违背祖训的是儿子，要给祖母和三妹妹报仇的是儿子！”
    卫大老爷诧异的转头看向自己一向忽视的长子，这个孩子因为不如次子的机敏，读书好，又是父亲教养的。与他之间相处总是觉得隔了一层什么，不如自己亲手教养的次子亲近。可如今，他恍然的想起父亲临终之前说的那句话了，“元哥儿或许不如仲哥儿聪明，也不如他机智才学并重，可是元哥儿有血性，重感情，分得清主次和家族的责任。这样的人，才是适合掌家的上上之选！”
    跪在另一侧的卫家二老爷忽然道，“也未必就是这样麻烦，赵家位高权重，皇上未必不忌惮！”
    “或许是忌惮，但是毕竟赵妃求情在前，而赵家的三姑娘又做出那样的事情来，想要定罪，是在不易！”卫家的二公子轻声道，“县主说的对，这件事情，到底是因为女子之间的冲突而引起的。而跪求逼迫已经让皇上不喜，不如转求皇后娘娘！名正言顺又顺理成章。”
    “有求就有舍，端看卫家给不给的起！”卫家二老爷沉声道，“大哥，您不愿意做愧对祖先的不孝子，不如就叫兄弟来做！我卫家几百年饿传承，没得叫一个泥腿子出身，富不过四代的赵家给逼得无路可走！”
    而卫家大老爷一直沉默的听着众人争执，闭口不言。
    卫家大夫人看着丈夫一脸的苦色，却再没有了之前的那么抗拒这些，心里明白了几分，她低声道，“安静些，娘娘的銮驾要到了！”
    “娘娘，卫家人还跪着！”姑姑出声提醒着銮驾中的皇后娘娘，“可要在他们身边停下？”
    但见銮驾之上的皇后将明黄色的纱制帘子撩开，朝着殿前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见殿前跪着约莫十人之数。让姑姑叫停銮驾，“罢了，叫銮驾先回去，今夜只怕要在养心殿歇下了！”
    走进之后，皇后娘娘神色温和中带着一丝悲悯的看向跪在殿前的几人，看着他们神色坚定的行礼后才道，“卫大人，卫夫人，你几位这样做，着实不和规矩！来人先将几位大人和夫人扶起来，将太医寻来瞧瞧！这天气热的，卫家几位夫人身子娇弱，可别中暑了才是！”
    说吧就让身边的太监去扶着几位大人起身，自己亲自去将两位卫家大夫人和二夫人扶起来。
    “多谢娘娘！”卫家的几位夫人自然是不敢让皇后搀扶，但身边有没有嬷嬷和丫头，只能自己犹豫着强自撑着从地上站起来！没想到跪了许久，身子早就酸麻了，才起身不到一半就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看的众人一阵心惊肉跳。
    好在皇后身边的嬷嬷及时伸手扶住了大夫人这才幸免于难！
    “多谢嬷嬷，多谢皇后娘娘！”站在卫大夫人身边的卫家大奶奶屈膝行礼谢道。
    而卫家的大夫人推开了搀扶着自己的大儿媳妇，悲切的又跪倒在地上道，“臣妇无状，这才叫了一家老小罔顾体面和规矩闹到了皇上和娘娘跟前来，实在是臣妇的罪过！可是臣妇委屈也冤枉得很，三丫头是臣妇的心头肉，她素来身子不好，承蒙婆母仔细将养这才得意幸存下来！承蒙谢家不嫌弃，于我儿有婚约之盟，可是朝夕之间，三丫头被赵家姑娘和三皇子妃欺辱致死。婆母疼爱三丫头，骤然听闻噩耗，竟然跟着去了！然而昨夜，赵家的人竟然派人将我亡母亡女的尸身烧毁！致使回来奔丧的二姑奶奶，见到婆母的尸身被毁，连快五个月的儿子都没能保住，现在还在床上躺着！”
    说完，卫家的女眷又都跪倒在地，大声的哭噎不止。在场的众人听闻了卫家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之后，也是难掩同情之色。
    就连皇后娘娘听闻了卫家三姑娘的遭遇之后，也泪光闪闪。这能让诸位女眷再跪，于是让身边的人搀扶着起来。
    这位卫家大夫人可谓是妙人，她稳稳的抓住了皇后娘娘痛失五公主的事情，勾的皇后娘娘感同身受，便是皇后娘娘对卫家只有几分利用之情，但在这个情况下，也多了几分真心！
    “卫大人，卫夫人！”皇后娘娘心有不忍的叹息一声，又劝慰似的说道，“贵府上发生的一切，本宫都听说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匪夷所思又担了凑巧二子！但无论如何，皇上同本宫一样，今日当着所有人的面上，必定给府上一个合乎情理又满意的答复！但是逝者已去，诸位还是要照顾好自己才是，若是有个什么万一，岂非亲者痛，仇者快！”
    “臣妇不过是丧母丧女的可怜人，既不如赵家三姑娘和三皇子妃身份贵重，有了今日不管明日的！”卫大夫人说这话的时候，满心满腔的愤恨之意。
    而皇后却在心里默笑，她今日故意延迟了时辰过来，就是要赶在大长公主之后来。一则是断了卫家想要和稀泥的想法，二来也是要借着这件事情让心眼蒙蔽的那些人看看，她没有包庇三皇子妃的想法也没有因为与赵妃对立而上赶着来给赵家难看，三么，自然是要在皇上和众人面前留下一个体恤臣下和家眷的贤良的名声。
    “姑姑，扶着众人进殿吧，让太医准备些祛暑气的汤药过来！”皇后娘娘叹气，对着身侧的嬷嬷使了一个眼色。
    嬷嬷们会意，搀扶着卫家众人跟在皇后身边朝着殿门走来。
    而萧?莹一行人才跨进殿门，就见皇上一脸沉寂之色的走了出来，乍然见了老王妃和大长公主之后，有片刻的惊讶之色，“您二位怎么来了？”
    大长公主默然不语，只是站在老王妃身边淡淡的笑了笑。而老王妃瞥了身边的萧?莹一眼道，“也是赶巧了，卫家和赵家的事情闹得这样大，又牵涉了皇家的儿媳在里面。担心阿莹这丫头做不好，叫皇上和皇后为难，这才一大早的就去了阿莹的府上。哪知道午饭之后就听到了卫老夫人和卫家三姑娘的尸身被烧毁，嫁到宋家的那位卫府二姑奶奶乍见之下，连五个月的身孕都没能保住。说来也是可怜，他们之间的婚事，还是你父皇赐婚的！”
    皇上听闻之后，心里也是渐渐明了，当年宋家和卫家之间的联姻，也是因为宋家是老王妃的娘家，先皇有意让卫家搭上宋家，给刘家和宁家制衡！好在卫家十分老实，这些年虽然他十分抬举，但是宋家和卫家之间的关系也是淡淡的，与王府更无过多的往来。所以老王妃今日进宫，除了凑巧之外，皇上也没多心。
    “是阿莹不会处事，昨里一早虽然去了卫府上祭奠，但是倒叫卫府为难！听说赵家知道之后，赵老夫人带着赵三姑娘亲自去了卫府上，可是卫府上下正在气头上，那里会让赵家的人闯进了。反而叫赵家的人让三皇子带着奠仪进了卫家的门，实在是不该的很！”萧?莹耸拉着脑袋，很是惶恐不安的样子，见皇上看了过来，有些面上带着凄惶之色。
    皇上并没有打算接着问下去，叫来福给两位长辈赐座上茶之后，才道，“太后这两日说苦闷，正嫌没有陪着，阿莹进宫一日不到就出宫看孩子去了！待这里的事情了了，皇婶和小姑姑可要去看望太后才是！”
    大长公主颔首，瞧了一眼殿前与皇后说话的卫家人，“这是应该的！不过，卫家和当日发生的证人都到了，不知道赵家的人在哪里？总不能正主都不在，皇上和皇后也不好审问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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