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冷笑,“皇上心疼她,让她自己择良婿,她的眼光倒是好,选了沈家的公子做驸马!”
忆翠淡笑,“皇上心疼自家女儿无可厚非,但是最心疼的还是咱们二公主,赐的公主府是最大的离皇城最近的府邸。对林驸马也是诸多的善待,镇国公爷和国公夫人更是再和善不过的人了!到底是嫡出的公主,皇上特意恩赐镇国公夫人,让公主免与婆媳之间的问题,可见是对二公主上了心的!”
“本宫知道你想说什么,为了五皇子,本宫已经付诸所有!二公主亦然,我宁可她嫁给病秧子而不是中等官宦人家的二公子为妻,为的就是镇国公府的势力和威望!”皇后并不理会忆翠的话,淡声说道,“本宫敢做,就不怕人说,岂不闻成王败寇!到时候谁来书写历史,还不一定!”
烈日盛夏,窗外是皇后亲自种下的小树苗,她犹记得那是皇后失去第一个皇子的时候亲自种在窗边的。如今小树苗已经长成大树,枝叶繁茂,偶有凉风从树荫处略进内殿,带起雪白通透的纱帐,层层叠叠,恍如起舞,将亮眼的阳光隔去。
忆翠点头,“娘娘的良苦用心,五皇子知道,二公主也知道的!”
皇后以手撑额,目光也触及到了那颗树木,心内怅然,“那会儿那么难都过来了,如今且慢慢熬着吧!”
与二公主分别之后,萧?莹回了长乐府。
才进府就见郑嬷嬷急急出来,不由得拧眉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乡君病了!”郑嬷嬷一脸焦急之色,“午膳之后才开始不舒服的,幸好柳妈妈发现的早,这会儿已经吃了药!三爷过来了!”
急急进屋子的萧?莹脚步一顿,目光灼灼的看向郑嬷嬷。
郑嬷嬷缓缓的点点头,萧?莹心里一沉!
赶去偏房的时候,那个孩子已经睡下了,小脸还通红,柳妈妈在一旁说生病的缘故,萧?莹点点头,“辛苦您了,这几日照顾着她都没好好休息!”
柳妈妈踟蹰着开口,“三爷来看过孩子,什么话都没有说,奴婢与郑嬷嬷商量之下觉得是有人走漏了消息!”
萧?莹抬眸就对上柳妈妈担忧的目光,她露出淡淡的笑意,“我会应付,妈妈先照顾好孩子吧!”
“你大了,主意越来越正!妈妈原不该说什么的,但是这件事情可大可小,三爷那里还是小心应对才是!”柳妈妈劝慰道。
“是,现在我的小尾巴被人家捏在手上,只能任凭吩咐的!”萧?莹玩笑似得开口说道,“妈妈,等新帝登基,我们到庄子上去住,到时候等金鱼儿回来了,咱们几个就安安分分的过自己的小日子,你说好不好?”
柳妈妈颔首,“你去哪儿,奴婢就跟着去哪儿!”
论起对萧?莹的上心,便是老王妃也比不上柳妈妈了。萧?莹出门的时候对柳妈妈甜甜一笑,就像小时候那样!
彼时正室内屋里,恍如冬日一样寂静无声,冰盆子正丝丝的冒着寒气,鎏金三足香炉中静静的燃着沉水香,香气清甜淡雅,最适合这个时节用,袅袅的烟雾缓慢的幽幽散开,整个屋子里挂上了隔绝亮光的纱帷,此中如置身瑶台之上。外头热气灼人,屋子里却是凉爽怡人!
张廉慢悠悠的喝了一盏雨雾茶之后,才听得门口的小丫头问安的声音,终于是回来了!
门帘珠翠响动,走进来一位丽人,一身素色长裙,头上不过再简单不过的银制珠钗松松将头发挽起,长眉入鬓,那双杏眼冷如黑曜石。抬眉与张廉对视一眼,顿时只觉得其中有流星划过,冷光乍起!
萧?莹也看到了屋子里的张廉,她微微抿了抿唇,挂在脸上的笑意,清冷疏离,“这么快就从皇陵回来了?”
张廉答了一声,“天气热,钦天监看好了时候,将棺椁送进了陵寝,封宫之后,我们就赶着回来了!”
提及太后,张廉敏感的发现萧?莹的眉宇之间增添了一丝落寞和悲伤,不由的多说了几句,“安放陵寝的地方十分宽敞,听说陪陵的是早逝的长公主还有太后的嫡亲妹妹。如此太后也不算孤独,你且安心!”
似乎是诧异张廉突然会说出安慰人的话,萧?莹惊诧的抬眼看了张廉,长而密的睫毛颤了颤,轻声道了一句,“多谢!在门口听郑嬷嬷说,你是因为金鱼儿生病了来府上的?”
张廉沉默片刻,才道,“金鱼儿不是被你送走了么?”
这样坦诚,丝毫不绕弯子了?
萧?莹忍住惊讶的看向张廉,“你早就知道了!是了,你送进府的那两个人虽然没有贴身伺候,可是孩子的模样大小却是时时刻刻见着的,但凡有细微改变,必然是逃不过他们的眼睛。既然没有能逃过他们的眼睛,自然你是知道消息的!”说话间,已经有了隐隐的怒气。
“我并未告知五皇子!”张廉沉声道,“你也不必担心我会将这事情捅出去,甚至你旁的消息,我也只当不知道!”
萧?莹疑惑,见他脸色微沉,不由得明白了几分。“旁的消息,是什么消息?”
张廉默了默,才接着说道,“回程的时候,遇上了宋翰林,他正去京兆衙门看了徐二大人家去。倒也是奇怪,这两人脾性南辕北辙,也能成为知己朋友!”
“自然是合得来,说得上话才会成为朋友的!你想问什么就直说吧,如果是宋知卿和我,是我们二人彼此倾慕,但并未越矩,我也回你一句安心就是!”萧?莹突然冷声道笑道。
“宋知卿知道你曾说喜欢我么!”张廉也不压抑自己的情绪,反而讥笑道,“我与四公主有旧情,是我不对,我也曾多次向你致歉。年初你回王府中毒之后,就再未回张家,我念你大病初愈,不便多言,惹你心烦。王妃祭礼,你与清净寺的了悟大师合谋给四公主冷箭,也解了王府之危,甚至将了悟大师拉回了京城的圈子里。我重伤承蒙你照顾,以为你我二人终究能在一起好好过日子的时候,你在马车中与王爷争执,之后突然搬离王府,假借大长公主之名,住到了这里。接到吕姑娘,抚育金鱼儿,一住就是现在!我念你出身显赫,顺心顺意的长到现在,且到底是我对不住你在先,可是时至今日,你孤身在外,若是今日的事情泄露出去,没了太后作保,你拿什么同皇上和五皇子交代!”
萧?莹森然的看向张廉,淡声道,“我无须向任何人交代,因为那个孩子是我大哥的!这是天下人尽知的事情!你桩桩件件的指出来,特意把我做的那些你觉得是对不住你和你张家的事情说在前面,就能抵消你想要拿我的命拿我最看重的五公主的名声来救你的四公主么!我不是不知道你和四公主有旧,我也不是什么小器的人,是你们喜欢彼此在先,恒生枝节阻了你们好事的人是我,我看中的是你的脸,又不是你的心,暗渡成仓什么的,只要没有闹到人尽皆知,我能容忍!”
“可是,在行宫之后你做了什么,你莫不是打量着我傻,就能欺瞒过去?张廉,我告诉你,即便是太后不在了又如何,我是萧?莹,我姓萧,单单是这一点,你觉得把皇家脸面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的皇叔会向着谁,被皇叔当做继承人的五皇子又会向着谁?南楚有才华有头脑的人大有人在,远了不说,徐家就比你知情识趣的多!你以为我容忍你到现在是什么,是你那张好看的一无是处的脸之外,还有你明明虚伪到极致却硬抓着君子名头的小人行径?都不是,因为王府需要对皇叔表明自己的立场,大哥娶得是谢家嫡女,为了消除皇叔的对王府的忌惮,我就只能嫁给二流世家的公子哥!”
“而你,不过是在恰好的时间,出现在了五皇子和我父王的眼前而已!那些和亲的流言,若非皇叔有意纵容,试探王府的意思,父王向五皇子露出投诚之意,你认为张家得了机缘能凑到王府跟前去,什么古玉换娇贵,噱头而已!”
一顿话毕,萧?莹说的酣畅淋漓,张廉早已面色铁青,而端着茶杵在门外的千萍已经吓得心惊胆战了!
素来涵养好的张廉,也是在好几个深呼吸之后才将心底的那股狂暴之意压制了下去,“说来说去,锦绣郡主你还是嫁给了我!”
“所以太后有一日责骂父王说他眼瞎,挑了你这么一个人做女婿!”萧?莹毫不示弱的回道。
“你,简直蛮横霸道!”当下,张廉被气得青筋暴起,口不择言道。
“哟,当不起,如是我真的如你所言,早就在你和四公主那些消息传出来的时候,押你去净身了,什么问题还是得从根源上解决了才好!”说着,萧?莹还挑衅的看了一眼张廉的双腿之间,其中的目光,不言而喻!
忍无可忍的张廉,终于撩起珠帘起身离开。
“萧?莹,你实在是过分!”
萧?莹冷哼一声,不在言语!
缩在门口当鹌鹑的千萍看着盛怒之下的张廉远走,这才哭丧了脸进了屋子。“郡主!”
萧?莹一脸舒坦的歪靠在软榻上,“怕什么,张廉清楚我的底线,我抓住张家的把柄,何必再看张廉的脸色过日子!不然还真以为,太后薨逝,我就是浮萍,任由他们拿捏了不成!”
“您也说了,你和三爷是断不了的!何苦将将事情闹得这样僵!”千萍都快被萧?莹这样一幅恣意的态度给急哭了。
萧?莹翘了翘嘴角,面上却并没有挤出一丝笑意,美人落寞,瞧在眼中,只叫人心酸的紧。“我是出嫁女了,哪怕是看中颜面的皇室,我也是别人家的人了!王府需要拿我让皇叔消除戒备,皇叔拿我给满朝立威,五皇兄拿我拉拢张家。说到底,我不过是颗棋子而已!而如今这颗棋子,已经失去了最强有力的保护!”
而千萍的眼睛突然一亮,“今日的事情,您是有意为之?”
萧?莹赞赏的看了千萍一眼,“不错,有进步!都看到我故意激怒张廉了!其实除了这个,我也是想想要试一试张家对此的反应!”
不过结果让人很是失望,张廉虽然生气,可是丝毫没有翻脸的意思!其实谁都不是傻子,即便萧?莹真的做出了什么有碍名声的事情出来,张家也断然不会上书和离反而会对王府施压,从中获得利益!
想到这里,她轻声一笑,目光恍惚如氤氲不开的雾面,只见浓稠的化不开的水雾,而不觉水潭中水深几尺!
此日后,天气越发的热了,江南盛产水稻之地,隐隐有干旱之象。对于江南水稻可谓是以为食为本的百姓心中的重中之重,朝廷再次繁忙了起来。
张家再没有传来什么消息,就连一向有消息往来的张侧妃也销声匿迹了一样。宋知卿倒是时常与安郡王上门来看望萧?莹和萧金玉,二公主也遣跟前的婢子时不时的送些点心吃食过来,萧?莹也乘着天气没那么热的时候,到二公众的府上做客。这段时间里,二人之间的关系,竟是前十多年没有的亲近!
这日,才从二公主的府上回来,萧?莹让张家送来的那位妈妈伺候金玉洗澡,小家伙在马车上就热的不耐烦了,正好乘着这会让功夫凉快凉快。
待她洗漱换了一身家常衣服出来的时候,就见大哥萧烨华和宋知卿端坐在堂上,二人之间的气氛很是诡异,不知着的萧?莹生出了一种丑媳妇见公婆的心情来,忽而莞尔一笑。
听见轻微的吃笑声,二人几乎是同时转头看了过来,世子萧烨华脸一沉,严肃问道,“笑什么?”
对于萧烨华的沉穆,萧?莹早就习以为常,她莲步微动,在二人身边落座,“大哥怎么和知了一块儿来了?”
“今日在上衙的路上遇上安郡王,他让我把前日应诺给金玉乡君的那匹浣纱布料带来!这两日江南一带的旱情越发的严重,安郡王所在的工部正是愁得紧!”宋知卿微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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