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个灾星?
彼时坐在书桌前维奥莱特被妈妈抱在怀里,听着艾德里安娜夫人柔声为她诵念圣经里的故事,以此来教她读写认字。父亲在城堡外的林地里打猎,要到晚间才会回来。
维奥莱特知道再过半个小时,妈妈就会停下讲圣经,接着讲起法国大革命、来自科西嘉岛的将军,和远方传来他将称帝的消息。夫人和老爷对此表示忧心忡忡。
而小手还抓不紧父亲手杖的维奥莱特还在试着自己握勺子吃饭,她一点也不害怕那个据说会吃人的怪物,因为很快巴黎的人们就会迎接歌颂他们的皇帝陛下了。
是这样子说的吗?突然觉得心情像是盐落入了苏打水里,变得又咸又涩。
维奥莱特恍惚了一下继续回想起拥有紫罗兰色眼眸的艾德里安娜夫人,闲暇时,她会和小维奥莱特一起玩猜谜游戏。相较之下,外出回来的父亲更喜欢给自己的小女儿带来鲜花或者是丝带的小礼物,偶尔会带来一本书。
生性爽朗率真的男爵老爷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妻子带着孩子阅读除了童话之外的书籍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妻子的母家曾出过大学士,家族的血液中流着对知识的渴望。
每次面对女儿对知识渴求的眼神,他也忍不住给她再多买一本书,他还给维奥拉特别订制了一张适合她身高的写字台。
不过维奥莱特最喜欢的位置还是艾德里安娜夫人的怀抱。如果可以她愿意在她的怀里度过整个人生,这是不愿意离开舒适区的胆小鬼维奥莱特的愿望。
但是不论怎么想,这样的愿望是不可能实现的。灵魂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并且知道了此世的母亲因为占星师的预言期待她做出一番大事业什么的……再这么说下去,她肯定会蠢蠢欲动的。
如果真的要按照那个目标来前进的话,今后她的人生一定很辛苦。
“真的好辛苦啊,妈妈。”维奥莱特转过身抱住艾德里安娜夫人香香软软的怀抱,“邸报读起来好枯燥,钢剑好沉根本挥不动,周围的人都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但是,如果是维奥莱特的话,一定可以的。”
在心灵幻境里的人影张开双手,将扑到她怀里的孩子接住,微笑着安慰。
因为虚幻世界里的小小安慰,维奥莱特坚持活了下来,没有在家破人亡的那一刻选择和世界告别。
“因为在这个世界活下来真的是太辛苦了。”维奥莱特的眼底映着舔舐着房屋的火光,“没有生存的基本保障,没有活下去的动力,没有希望。妈妈,你不在了之后,这个世界根本没有让我留下来的理由啊。”
年幼的维奥莱特再次面对冲天的火光,是距离灭族之日的一个月后。逃亡路上,忠心耿耿的仆人将她带回自己的老家,坚信有人在暗中窥伺主人血脉的他,决定秘密抚养小主人。
然而在他们以为生活就要因此平静下来的一个月后,有一窝山贼袭击了村庄,抚养维奥莱特的人家被一片火光包围。不仅是她的家,周围亦是一片火海。
老神父将幸存的村民一一带入教堂,度过黎明前最艰难的日子。
维奥莱特被老神父牵着手领到一对面容和善的夫妇跟前,据说是家族忠仆的兄弟。
“这个孩子就是维奥莱特吧?”
后续便是情理之中的发展,她被一家不知道她真实身世的农家夫妇收养了。因为保护她出逃的忠仆管家,她称呼他们为叔叔叔母。接下来的十年,她便和他们宁静生活在法国的乡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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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迄今为止,我无趣的人生的一部分了。”
维奥莱特打了一个哈欠,脚边放着牛奶桶,今天她不想去牧场了。说道她为什么自告奋勇地去给这里的大牧场主当免费的挤奶小妹,可不单单是为了每天的一瓶牛奶。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金发碧眼的少女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已经脱了痂的光滑手臂,为了在这个时代免于天花的侵害,她特意接触染上天花的牛,获取病毒,给自己打上简易版的天花疫苗。而在外人眼中,去给萨内家帮忙换牛奶的维奥莱特只不过是不小心得了牛痘。有点倒霉,但是幸好脸没事。
“如果告诉他们,得了牛痘就不会再得天花的话,就算是过去再怎么亲切的叔叔阿姨也会认为我疯了的吧。”维奥莱特看倚在树下的阴影里的某位金发英灵,坏心眼地讽刺了一句,“拥有超乎他们想象中手段的我,说不定就会被判成女巫,绑在木桩上烧死。”
“但是,你给那个小姑娘也打了……疫苗?”贞德不怎么会说这个新词,造词法说明这个词和接种有些关系,接什么,麦苗吗?
“……劳伯叔叔和婶婶不应该再失去一个孩子。”维奥莱特的脸色有一瞬间变得阴沉下来,她踢了一下脚边的牛奶桶,眼神微转,“别人看得见你吗?如果看得见,那就离我远一点。”她的眼神里写着“不要害死我”的警告。
贞德觉得自己沉默的次数太多了,“我可以让人看不见我。”
在灵子化前,她垂眸,对擦肩而过的维奥莱特怀着歉意,“我应该再早一点找到你的。”早一点,比你费尽心思想要保护一个女孩前要早,比你看着父母惨死前更早的时间。
被风灌进耳朵里的话带着缠绵的歉然,维奥莱特别过耳边的碎发,她完全不明白她在对什么道歉,原本就不是她的过错。她一个死人对世上的生者有什么过错呢。
错的是这个草菅人命的世界,她父母不明不白的死,劳伯夫妻的大女儿因为缺医少药而病死。即便是在这个风和日丽的上午,另有一场不正义的审判在教堂里举行。
起因是一个beta勾引了镇上长官的儿子,那个儿子是个alpha。
Beta都没有强烈的信息素感受腺,谁会搭理你这个愚蠢的alpha。那个家伙不过是色|欲熏心的贪婪蠢货。维奥莱特几乎要捏碎手上的木桶。
这里居然还是ABO世界,原本的近代欧洲困难副本的难度顿时上升到了地狱级别。唯一值得庆幸的是,beta的数量确实多,但这个世界AO数量并没有小说中说的那么稀少,各占总人口的25%的状况。
维奥莱特捂住后颈,自从性别分化之后,她异常厌恶有谁触碰甚至是看她的脖子。让一个omega伪装成beta对她来说挺简单的,只要安全度过所谓的发情期,还有避着据说能闻到omega味的alpha走。
“维奥拉,你不去救那个孩子吗?她曾经帮过你吧。”灵子化的贞德在维奥莱特的耳边轻声诉说,像棉白的柳絮擦过耳垂,勾得人痒痒的。
“你再多说一句,我会忍不住欺负你。”人是一种越是缺少什么,就会越渴望什么的动物。圣洁的贞德有着纯白的梦想,和一颗金子般的心。那都是维奥莱特没有的,除去对历史上知名人物的好奇,贞德身上的圣洁感同样对她很有吸引力。
“我要是一个alpha,我一定会狠狠地欺负你。哪怕你是一个beta,我也一定会把你欺负到狠狠地哭出来。”
可惜了,她是一个omega,而且身上信息素的味道很奇怪。维奥莱特不无遗憾地想。
据那个知道她底细的人说,她身上的味道像天空。她陶醉的表情,让维奥莱特以为她认识的人不是一个beta而是一只变态。
“她会的医术,是你教给她的。”维奥莱特想着这个声音怎么一直都在。
“是我和她请教了神父,一起摸索出来的药方。草药之间的化学反应总是很奇妙的。”维奥莱特回到家,她今天没有去牧场,所以也就没有拿牛奶回来。
她熟门熟路地走上阁楼,她的小妹妹薇芙发了低烧还在修养。等她回来,薇芙还在睡着。维奥莱特低身额头贴着小姑娘的额头,手上没有水银温度计,就只能用误差大且古老的方法来测量她家小姑娘的体温。
棕色头发的小姑娘睁开了眼睛,看见姐姐坐在自己的床前。
“我吵醒你了么,薇芙。”薇芙摇头,就着维奥莱特的手喝了一口温水。
“乖孩子,只要忍过这一次,接下来你就不会生病了。”维奥莱特又摸了摸薇芙的额头,确定她无事。
坚强的薇芙点头,她知道姐姐是不会害她的。
“姐姐,你在做什么?”小薇芙坐起身看着维奥莱特从小阁楼的各个小角落里掏出一两枚钱币来。她甚至还看到了一枚金币。
维奥莱特把她在阁楼里藏起来的钱全部擦干净放到一个小铁盒里,一共是一金币三十银币。没有铜子,铜子都藏在柴火堆的罐子里,“薇芙这里是姐姐这一年来挣所有的钱,都给你。”
“姐姐!发生了什么,你要去哪里!”薇芙最喜欢的人就是姐姐了,她的名字就是姐姐取的,连妈妈都说她是姐姐带来的孩子。薇芙被维奥莱特抱在怀里,脸颊贴着姐姐冰冷的嘴角。
“伊纳莉被人抓住了,他们诬告她勾引镇上长官的儿子。可我知道事情是不会这么简单的。薇芙,我的妹妹,我不能连累你还有叔叔婶婶。”维奥莱特告诉她自己在家里藏钱的地方,让她搬家的时候记得带上。
“把我给你的钱藏好,还有这些信,我告诉你怎么去发现它,如果有人来问你们的话。”维奥莱特一点点地教着薇芙怎么去观察别人的表情,以及怎么才能恰当地说出她和别人“私奔”的话。
维奥莱特从来没有成功挑战人心的把握。
“薇芙,他们想要抓走伊纳莉或许很快就要加上我,因为我们恰巧找到一条能让他们发大财的路。”维奥莱特和薇芙鼻头碰碰,像猫咪一样互相亲昵地打招呼,“我不想落到他们手上。”
“你也要救出伊纳莉姐姐是么。”薇芙按住维奥莱特的手,她觉得伊纳莉喜欢她姐姐,不过圣经上说omega要和alpha相配,而两个beta要一男一女才匹配。
可是她觉得,既然是beta那不论怎么样都可以啊。
还有她更关心一点,“维奥拉姐姐你和伊纳莉姐姐什么时候回来。”
“等我解决好一切的时候,我会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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