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穆望舒感到喜善殿时,所谓的“事情”正在高潮之处。想来是皇后不想传出在她举办的宴会上出事的谣言,殿门禁军足足围有两层。
“既然大公子过来了,如今这事儿也算你们的家事,丞相没来,大公子说说你的看法吧。”
穆望舒一进门,坐在主位上的皇后便看见了,她目光不着痕迹地扫了另一边,然后才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
作揖行礼过后,穆望舒扫过殿内正中的两个人,男女衣衫皆凌乱,他们跪在地上,男子一脸无谓,女子则羞惭地埋首于胸,心中有数。
然后,又将目光投向站在一旁,想怒却碍于皇后在场而不敢怒的中年男人,他暗自冷笑一声,便说:“穆家脸面万万丢不得,爷爷在此必定是这种想法,所以,万事以此为准便可。”
“二叔,您觉得此事该如何了呢?”话头一转,穆望舒也顺着穆贤的心意,直接将问题抛给他。
将怒气堪堪收起,摆正脸上神色,穆贤满意穆望舒处理此事上道,他弯身跪地磕头,尔后痛心疾首,大失所望地对皇后道:
“不管秋韵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何首乌小憩的地方,也改变不了她此时是在这里的事实。子不教,父之过,是臣没有教导好自己的女儿,请娘娘赐臣一死,只是,请娘娘念在臣对我国忠心耿耿的份上,罪臣求娘娘成全,饶过孽女一命。”
说着,他又重重往下磕头,声音之大震开了这个安静的宫殿,响在每个人的耳里。穆望舒不知他人听到穆贤的话有何感想,他只知此时此刻,他为爷爷有这样的儿子而感到同情,为穆家出了这样的人种而感到羞耻。
瞧,他的卖可怜在此情此景之下果然见效了——殿内最有话语权的皇后偏向他了,自来尊法守礼的男方的父亲不可能做出不合礼法之事——穆贤当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穆爱卿多虑了,本宫若因此怪罪于你,圣上也该生气了。更何况,不论事情经过如何,此事到底是女子吃亏了。”思虑过后,皇后又看何尚书,见他的脸上惭愧与怒意夹杂在一起,暗自合意点头。
“何爱卿对此事有何看法?”
“回禀娘娘,此事皆为罪臣逆子一人之过,罪臣定会给丞相府一个交代。罪臣请求娘娘允许罪臣替逆子向穆秋韵小姐提亲,望娘娘成全。”何尚书上前,跪地磕头,穆望舒想,穆贤真应该转过头好好观摩一下,什么才叫真诚心。
而穆贤没有去看何尚书的样子,却将他的话听在了耳里。虽对何尚书不识趣地说给相府交代不满意,但到底此事有了了断,他们能就此结上尚书府的亲事,不可不谓好事一桩。
“对何爱卿所提亲事,穆爱卿意下如何?”
“罪臣但凭娘娘决定。”
“甚好!你们二人皆是圣上的肱骨贤臣,两家若能成亲,于我舜华也是好事一件。”
皇后一直微蹙的眉头松了,此时她舒心笑说几句,便直接命人对此次婚事下了凤旨,可谓是给足了穆家二房的面子。
只是——
“穆大公子对此事结果有何想法?”
“多谢娘娘秉公处理,爷爷若知道此事,定是对娘娘感激不尽的。”
“哈哈,大公子真会说话,怪得丞相见人就夸大公子机智聪明。”
不论是谁都心知肚明,若非丞相府挡在穆贤前面,单凭穆贤小小四品官员,如何能攀得上尚书府呢?对这一事实,即使穆贤不愿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
**
“药来了,主子可要现在喝?”
库霖端着一碗黑色药汁站在床边,浓郁的苦味没有将躺在床上失神的人醺回来。无奈,未免错过药效,库霖只得再次开口,如此几次,总算将人给唤回神了。
起身接过汤药,一饮而尽后,晏未央才问:“什么时辰了?”
“未时二刻了。”将碗拿回,库霖回答了一句后,冷不丁听到晏未央的吩咐,他乍然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不确定地问出声:“主子刚刚说……什么?”
“让人收拾收拾,准备启程舜华。”
睨眼看了库霖一眼,晏未央便不再理他异常惊愕的心情,径自将衣服穿好,拿过桌上的面具,雌雄莫辩,精致绝伦的俊容掩盖在玄铁之下。
“主子万万不可,主子的身体还没好,若是除了意外——”
“去收拾准备,本王不想再说第二遍。”嘶哑难听的声音打断库霖担忧的话,显得异常专断冷漠。
多年追随,对晏未央说一不二的性格,库霖自然了解。顿了顿,见晏未央确实已经决定好了,即使不认同,作为属下也只能跟从。
正当库霖准备出去命人收拾时,又听得晏未央吩咐道:“将兰花酒带上。”
“兰花酒?”
他家主子虽爱酿兰花,也爱喝两口,但可没到出个门都要带上的地步啊?!库霖表示不懂了,亏得以前他还在两个弟弟面前自夸他是这世上为数不多了解主子难懂心思的人。
“嗯。”沉吟一瞬,晏未央又说:“留下两壶,其余全部带上。”
库霖嘴角抽了抽,他虽不明白他家主子出门带酒的原因,但他知道,若是被离风大人知道他盼星星盼月亮的兰花酒,一开封泥就从二十壶变到两壶的落差,表示深切同情。
天知道离风大人为什么每年都能心安理得的来主子身边借治病事由,行取酒一事的,还美名其曰:一买一卖,算你家主子赚了。——好吧!比起小命来讲,不过二十壶酒自然不算什么,如果不是离风大人摆出占了多大便宜的模样,他库霖也绝对不会不知好歹地真的产生他家主子亏了的想法的。
“等等。”
怀着莫名心思的库霖就要跨出门外时,又被叫住了。他惊奇于他家主子醒来就有些奇怪的行径,但等他家主子问出要那位今日的消息时,他便觉得一切都不奇怪了。只是——
“主子,您忘了今早属下才将郡主五日前的消息汇报给你了。”他自然知道他家主子想要什么,但今日赏花宴上的消息就是给飞鸽插多几双翅膀,它也到不了啊!
显然,晏未央也意识到自己实在急切了些,也亏得他带了面具,不用担心脸上尴尬神色被人看了去。轻咳一声,他摆手,直接催人快点准备。
脸皮狠抽几下,库霖嘴上应得麻溜,心里却哀嚎一片:主子,您这恨不得将一不小心瞅见你犯傻的人踢进暗房的嫌弃态度,真的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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