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新开的地道,开凿的痕迹很新,七拐八扭,能看得出来都是在石质比较柔软的地方下的手,遇到坚硬的石层就绕行,与直通古墓的那条甬道相比,是偷了工懒的。
但是显然,在这条地道里奔驰的生灵是不会注意到这些的。
沿着这条重真子为了寻找古墓,无意中开挖到了一处村里的地窖下面的甬道,一只翠眼的狐狸飞速的奔驰着。
甬道尽头的地窖出口处,有个破旧的木制板门掩盖着,从外看去,这地窖的板门被一堆枯藤挡着,周围又是山丘环绕,荒无人烟,只要稍微拨弄下那些枯藤,又或者堆些枯枝败草,就不会被发现了。
从地窖破门的缝隙中钻出,小狐狸从暗无天日的地底世界脱身,奔向雪地荒野。
此时,终南山上电闪雷鸣,庞大的黑如墨汁一般的乌云积聚在山顶之上,那密集闪烁着的闪电、咆哮着的雷声,让清源子躲在屋中瑟瑟发抖,只以为是他与师父亏心事做多了,老天爷要打雷劈死他们呢。
小狐狸便在这黑云欲摧的天空下,旷野中奔跑着。
就在小狐狸钻出来的地窖不过一里外的村庄里,村头的一个茶铺中,冬日没有农活的村民们聚在这里聊天吃茶,消磨时间,有不少村民忍不住对头顶的那片乌云议论纷纷。
这也不怪他们,片刻之前,晴空万里,片刻之后,放眼望去周围四里八乡依旧天色蔚蓝,就只有终南山上迅速聚集起大片乌云盖顶,尤其是山顶处,云层最厚,漆黑如墨,闪电咆哮若天崩……有抽着旱烟的村民笑言,可能是山上有妖精在飞升渡劫。
聊了一会儿,也没聊出个所以然来,半响,有一个老头儿推门出来接手,对着村头的一棵歪脖子杨树开始解决尿急的问题。
这时又一个中年男人也出来了,也是解决相同的问题,两人并排站着,就忍不住闲聊了起来。
老头儿说:“你听说了吗?张二家的女人不见了。”
中年男人回说:“你说那个阿秀?可不是跟什么野男人跑了吧。”
老头儿:“这还真说不准,阿秀长得不错,这行动坐卧啊,透着那股子风骚,听他们隔壁的王六说,经常听阿秀和张二吵架。”说道此处,老头儿露出了一种你懂的猥琐表情,道,“她嫌张二那方面不行呢。”
中年男人也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说道:“那个骚女人,看着就是不安于室的,这一年半载的,张二老是出去上货,她倒是经常不见人影,总是往山里跑,说是采山货,又不见得真采了什么好东西回来,指不定在什么地方和人风流呢。”
听那个中年男人这么说,老头儿笑说:“你还别说啊,就阿秀那个风骚劲儿啊,这哪个男人要真和她私奔了,也是享福了。”
闲聊着,后面两人都解决完个人问题,又聊了点儿其他的八卦,最后慢悠悠地返回茶铺了。
“滴答!”
“谁!”清源子猛地转身,挥舞着手里的火把,对着声音来处大叫。
眼睛充血发红,整个人都在发颤,短短半日功夫,清源子竟是变得有些疯疯癫癫了。
刺耳的大喊大叫让他身旁的重真子皱起眉头,看着自己这个神经兮兮的徒弟,重真子抬起一脚就把人踹得滚了几滚,冷冷道:“闹什么?明明是水滴声,大惊小怪!”
清源子颤抖着爬起来,重真子这脚虽然没用上内劲儿,但是力道不轻,让清源子挨踹的肋骨阵阵泛疼,但也正是因为疼痛,才让他整个人从惊恐的情绪中解脱了片刻,打着颤转头,看到确实有水滴从岩壁上滴滴而下,才确信如师父所言,是水滴声。
但即便如此,清源子依旧惶恐非常,声线都在发抖地对重真子道:“师父,咱们……咱们还是……还是走吧……从昨天晚上到现在,终南山一直在打雷,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咱们山上那种打雷法……这……这咱们扔到这里的尸首又不见了,不……不会……师父,不会是那尸首变成了僵尸,所以天上才打雷想劈死那个僵尸吧。”
上手就照着清源子的脸上来了两个耳光,把清源子打得整个人都懵了,重真子怒道:“胡说八道!若是死个人就能变成僵尸,那这天底下早就僵尸满地走了!还能有活人!?”话虽然这么说,但是他拿来观里积攒许久的□□下来,路过抛尸的那处,发觉阿秀的尸体还在,古墓派的两个传人的尸骸还在,但昨日宰了的那个富家小子的尸首却没了时,吓得他一个激灵,却不是害怕事变,只是以为有人发现了他杀人抛尸的行径。
当时重真子脑子转了几转,想着尸体消失无外乎几种可能,其一,有人发现了,把尸体弄走了,其二,有野兽把尸体拖走吃掉了,其三,那个娃娃没死自己走了。
最后一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重真子年纪大了,做事谨慎,杀人后他仔细检查过,确定那个娃娃断气了,还等到尸体都变凉才离开的,所以要么有人发现了尸体,要么有野兽把尸体拖走了……但是如果是野兽,现场怎么能一点血肉骨头的痕迹都没有?
要知道兽类不比人,遇到能吃得东西常常先入肚为安,啃得血肉骨块横飞,剩下的吃不了的才拖走,而抛尸现场却连一点血痕、拖曳的痕迹都没有。
越想越觉得尸体可能是被人为搬走且搬走尸体的那个人已经知道了这条古墓密道的重真子当即决定,再不能等下去了,必须马上把古墓的大门炸开,找到东西后从这重阳宫离开一段时间,避避风头。
若非如此着急,重真子也不会把素来胆小的徒弟清源子给弄下来帮手了。
被重真子连吓带打,看着师父目露凶光已然十分不耐,兼着向来的积威,清源子战战兢兢地给师父帮手,递锥子递□□桶。
重真子已经对古墓这个封口的大门研究很多年,发现这整块石头雕琢成的石门虽然牢固,但是石门外的边框却有缝隙——和外面坍塌的那个洞口一样,“门框”和墙壁的石材间用了一种石头做夹层来支撑洞口,然而石材和石材的密度不同,尤其是洞口里湿气颇重,对不同石材衔接的地方有很强的侵蚀作用,王重阳毕竟也不是什么权贵帝王,不可能动用国家机器为自己修建古墓,所以古墓在一些细节上,就难免就粗糙,经不得时光磋磨,这么多年下来,有些石门的框框与山体石壁之间的缝隙松动扩大的情况越发明显。
重真子就是看准了这点,往这些缝隙里塞进去□□,希望借助爆炸的威力,扩大这些肉眼可见的缝隙,只是□□属于不易弄,现在的重阳宫又很穷,重真子攒了很多年才勉强攒够用量。
忙活了半响,小心翼翼的像做爆竹一样的将□□包好塞进去,然后扯出很长的引信,躲到远处,点燃。
“轰!!!!!!”
剧烈的爆炸震得有整个山都在摇晃的错觉,清源子吓得全身发冷,靠着一同躲在远离爆炸点的一处山洞后面的重真子,惊恐非常——要知道这个甬道本身就是人工开凿建造的,又有很多地方有坍塌的痕迹,在这里面搞“爆破”,一个不小心甬道塌了,他们就都被活埋了。
其实可能被“活埋”的忧虑也是这么多年来重真子一直不敢下定决心把古墓入口炸开的原因,只是现在,是顾不得了。
第一次爆炸过后,重真子起身去查看爆炸的情况,发觉刚才塞进□□的地方只炸开一点点缝隙,不由得有些失望,咬咬牙,再次填装□□进去……
“轰轰轰!!!!”
巨大的爆炸声震得甬道内有沙土簌簌落下,给清源子和重真子的头发上都扑了一层的灰。
“咳咳咳”,没有内力的清源子无法较长时间的闭气,所以被扬起的灰尘呛得咳个不停。
重真子倒是没事儿,所以爆炸一停,蹭的一下子窜起来去查看爆破效果。
发觉还是只是炸开了一点点的口子。
重真子气得直跺脚,看了看剩下的□□用量,再来!
“轰轰轰!!”
“轰轰轰!!”
“轰轰轰轰轰!!!”
……
一次两次三次……爆炸声连连,但是不论换了几个缝隙处来,依旧只能炸开极小的口子,完全没法让人通过。
眼看着剩下的□□越来越少,重真子急了,身旁清源子哆哆嗦嗦地道:“师父,我看可能是炸不开了,不如我们走……哎呦!”话未说完,被重真子兜头就是一个耳光,剩下的话还没说完便吓得再不敢出声了。
盯着那扇石门,重真子脸色阴沉,看了看剩余的□□量,已经只剩小半了,在心中下了一个狠劲儿,拼了!
重真子把剩余的所有□□都用在一个最大的缝隙上,再次点燃。
“轰轰轰轰!!!!!!!!!!”
这次的爆炸声格外的大,重真子等到爆炸一停就冲到石门旁,但是入目的依旧是并没有扩大多少,绝对容不下人钻进去的小空隙。
重真子双目充血,喉咙里吱吱作响,脖颈间青筋暴突,好像有什么憋在里面出不来,□□已经用光了,可是这个大门仍旧纹丝不动,此时清源子已经不敢去劝了,正悄然后退,想要跑走。
“你想走吗?”如同困兽一般在原地徘徊的重真子忽地来了这么一句,吓得清源子立时顿足,不敢再移动分毫,并强扯出一个笑脸,转身对重真子一脸谄媚地说:“师父,哪能啊,你都没走,我怎么敢走?”
“呵呵。”重真子轻笑出声,转过头来,清源子吓了一跳,他的师父此时眼白密密麻麻的蛛网一样的血线,脸色癫狂,眉目狰狞,五官扭曲变形,一副眼见要发疯的样子,而这样的重真子,竟然还挂着笑,就更加让人觉得可怖了。
清源子的声音更抖了,脸上的谄笑也挂不住了,声线都在颤抖:“师……师父……”
重真子就这样挂着诡异的微笑,一点点地走近清源子,轻声道:“你要跑吗?你要走吗?你要把师父这个老不死的扔下自己跑走对不对?我知道你这么多年一直都这么想的,你觉得自己长得好,不当道士也能混口饭吃,气我把你困在这里了。”
往昔,心里确实这么想的,也曾经抱怨过,那时清源子并不觉得害怕,可是此时,这些言语从重真子之口中说出来,却觉得从骨子里头开始冒寒气,本能地,清源子转身玩了命地向外跑去。
清源子是个年轻人,身强体壮,但是他再身强体壮也只是一个不懂武艺的普通人,他跑得再快也及不上重真子的出剑快。
寒光一闪。
想跑出甬道的清源子一低头,只见一抹剑尖从自己的右肩膀头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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