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不倾,独慕于你

027 功成(完)

    
    等凌子笙醒来,喝了药,跟凌与寒一块下楼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贺夕红着眼睛所在沙发的角角上,距离方无尽最远的位置上。而方无尽坐在另一边,满脸“我错了”的样子。
    凌子笙看着可怜兮兮的贺夕,走过去,问方无尽:“你又干了了什么?不要总是吓唬人家!”一看就知道方无尽又欺负贺夕了。
    方无尽大呼冤枉:“我什么也没有做啊,我还想问为什么小贺夕这么不待见我呢?我也没有得罪过你吧?”说到最后一句,方无尽转向了贺夕。
    贺夕缩着脖子不回话,更是引得方无尽好奇背后到底怎么回事,于是目光灼灼地盯着贺夕。
    眼见贺夕两眼泪汪汪就要哭出来,凌子笙拍了方无尽一巴掌,将贺夕会怕他的原因说了一遍,然后给了方无尽一个“你自己解释”的眼神,施施然地跟凌与寒两人进了厨房,找吃的。
    听了凌子笙的话,方无尽歪着脑袋想了很久,记忆一点点地回溯,根据凌子笙话中的信息,方无尽终于从遥远的记忆中找到了蛛丝马迹。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个时候自己因为误食一样有毒植物,陷入了狂躁的状态,完全失去了理智,见到闯到自己面前的小妖,凭着本身的兽性,一个没忍住就······回想起当初,方无尽就满脸菜色,遥想当年,方无尽恢复神智之后,回家刷了无数遍的牙,泡了无数遍的澡,几乎一个月呆在温泉池里不愿意出来。
    原来自己在那个时候就见过贺夕了么?说起来似乎确实有个模糊的印象。方无尽的心情突然就明媚了起来。但是不到半秒钟,看着十分害怕自己的贺夕,自己却实实在在给人家留下了一个不好的印象。
    方无尽斟酌了一下话语,将事情的本末仔仔细细地跟贺夕解释了一遍,然后期盼地看着贺夕,希望挽救一下自己的形象。
    贺夕明白了原委,心中对于方无尽的害怕倒是消了一些,但是要他自然地去接受方无尽,像跟普通人一样一起说笑还需要些时间。
    方无尽看着贺夕没有那么抗拒了,心中也稍稍有了些安慰,凡是总得慢慢来不是,他有的是时间等贺夕完完全全接受他。方无尽自然而然地这么想,完全没有思考过自己为什么非要贺夕接受他。
    屋外,蒋莫靠着院子里的果树,看着手心里的怀表发呆。
    “咔哒。”蒋莫打开怀表,里面是蒋深那张熟悉的脸,熟悉的身形。可是也只剩下这个怀表了,想起还在乡下等待着儿子的二老,蒋莫的心头泛起酸楚,他们有个好儿子,但是却永远回不去了。
    “我要回去一趟。”蒋莫走进屋,对其他人说道。
    ······
    “轰——”飞机起飞,前往京都。
    今天是个难得好天气,万里无云,碧空如洗。一切阴霾都将散去。
    蒋莫很快到达了京都机场,然后不断转车,最后经过了一段颠簸的路程,来到了蒋家夫妇栖身的乡下。
    推开红漆刷的铁院门,一切恍若隔世。蒋莫踏进门,正好碰上从屋里出来洗菜的蒋母。
    蒋母一抬头,就发现自己院子里多了一个人影,吓了一跳,再看,才发现是自己的小儿子蒋莫。“哐当——”一声,手中的盆惊地掉到了地上。
    蒋母冲到蒋莫的面前,眼泪唰地就下来了,不停地拿拳头捶着蒋莫的胸膛,声音哽咽道:“你··你个··臭小子!还知道回来!长本事啊?!一声不吭地就往外跑!想让我们担心死吗!?”蒋母骂骂咧咧了一阵,哭过了,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还好回来了。
    屋内,听到蒋母突然咋呼起来的声音,蒋父循声走了出来,看到蒋莫,先是一愣,随后走了过来,给蒋母顺了顺气。这个一生铁血的男人,在这时也忍不住红了眼睛,看着蒋莫点了点头,道:“回来就好,就好。”
    蒋莫看着哭哭笑笑的蒋母,又看了看多了很多白发的父亲,喉头一哽,哑声道:“爸妈,我,回来了。”当初一声不吭地离开,去找真相,忽视了父母,蒋母说不愧疚后悔,自然是假的。
    三人进了屋,蒋母忍不住拉着蒋莫嘘寒问暖,他完全想不到身无分文的蒋莫,一个人在外得受多少苦。想着就心疼。对此,蒋莫只道还好,没事。
    蒋母开心地做了一大桌子菜欢迎蒋莫回家。一家人说说笑笑地吃完了饭。
    蒋莫把父母拉到了客厅,蒋父蒋母直觉有事,便坐了下来,等待蒋莫的下文。
    “我找到我哥了。”蒋莫的一句话,让屋子里的温度降到了冰点。
    蒋父面无表情,只有细看,才能察觉到他眼底深藏的光芒,蒋母瞪大了眼睛,看着蒋莫,问:“你···说什么?”
    蒋莫垂下了眼睑,不敢去面对蒋父蒋母的眼睛。伸手从衣兜里掏出了怀表,交到了蒋母的手里。
    蒋母拿着怀表,整个人都是蒙的。蒋父讶异的神情也难以掩饰。
    有什么念头在二老的心中闪过,只是是他们最不愿面对的结果。
    蒋母颤抖着手指,想打开怀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害怕,手指滑了好几次,蒋母才把怀表打开。
    蒋深一身军装的样子,便映入了二老的眼帘。一瞬间,不只是蒋母,连蒋父的眼泪都流了下来。
    蒋母还想挣扎着求最后一丝希望,泪水模糊了她苍老的脸颊,蒋母握着怀表,看着蒋莫,问:“什··么··意思?你哥呢?”
    蒋母的问话,差点让蒋莫崩溃,蒋莫紧了紧身侧的拳头,深吸了一口气,将眼泪忍了回去。说:“哥,他没有背叛队友,没有背叛国家,他一直一直都是最好的军人,只是···只是对不起——我带不回他,他再也回不来了——”
    蒋莫的话无异于晴天霹雳,蒋母脸上血色尽失,一口气差点没有上来,蒋母连忙扶住她,蒋母狠狠地喘了几口气后,整个人的情绪接近崩溃,喃喃念叨:“我的··儿啊,蒋深,阿深啊——”
    蒋父的眼神也暗淡了下去,沉默不语,脸上的眼泪却昭示着他的情绪。
    蒋莫把蒋母送上了楼休息,看着蒋母呈半昏迷状躺在床上,手里紧紧地握着怀表。蒋莫心里难受得很。
    走下楼,蒋父沉默地坐在沙发上,一口又一口地抽着烟。蒋莫站在蒋父的身边,看着许久未见的父亲,白发已经爬满了鬓角,脸上也有着深深的皱纹,苍老而颓然的气息,是蒋莫从未在这个铁血男人身上感受到的。
    抽完一支烟,蒋父张了张嘴,仿佛失声了一般,不知说些什么,蒋父又闭上了嘴巴,过了一会儿,嘶哑的声音问道:“阿深,做得好吗?”
    蒋莫回道:“好。”
    “那——他是在哪里···”后面的话,蒋父说不出口了。
    但是蒋莫听懂了,回道:“东海,鲨鱼湾。”
    “阿深,无愧于军队,无愧于国家,对吧?”蒋父双目放空,问道。
    蒋莫回道:“是,直到最后一刻,最后一分,最后一秒,他都没有低过头。”
    “好好好。”蒋父连道了几声好,眼中多了一点光亮,声音却无比哽咽和悲伤然后什么也没问,站起身上了二楼。
    ······
    几天之后。一条消息再次震动全国,蒋深从一个人人唾弃的罪人,成为了堂堂正正的英雄。因为他无愧于人民,也无愧于国家。他做到了一个军人应做的一切,是所有人的标杆。
    当一切的真相大白,当初排挤侮辱蒋家的人纷纷关起了家门,无颜出门。而军方草率下结论的行为及其相关人员也受到了处分。
    蒋深没有遗体,以军装下葬,追烈士,同利刃小队共十五人同葬于烈士园。
    下葬当日,军界领导,一些军中特种兵在烈士园,齐齐向蒋深敬礼。
    军人,国之利刃。
    出鞘,便战。
    “我,蒋深,忠于人民,忠于国家。”当年那个满怀热血的青年仿佛就在众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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