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洗剑

第三十一章.暗杀剑

    
    北燕日月魔宗有诸多秘法,其中之一便是暗杀养剑法。
    虽名如此,然其法有二。
    一是于阴影中递出一剑,暗中杀人,用敌人之血壮大剑身。
    二是于以气养剑,以光阴打磨,等待时机出鞘,取命之后可再重铸出一剑。
    可如此能以战养战的玄法妙诀,却分别有各自严重的问题与缺陷。
    一法首先对剑本身品质的要求不低,其次是杀人养剑,说得简单,实则不易。人做天看,有占卜诸法,要是杀多了人,自然就沦为人人得而歼之的魔头、
    二法对剑并无要求,只是单纯需要时光消磨,于追求即战力的修行者而言并不实用,更何况此剑杀人后的重铸绝非易事,试想那养在剑身里的气断了,又怎么能聚的回来?
    ……
    ……
    幽深的巷子,寂寥清冷,那家仆左右臂略抬,如大雁展翅,气机震荡,滑步地顺势过来,递出像猫爪般的一掌,只等猎物接掌便化为五指利爪撕个血肉模糊。
    陈缘好既不傻,也不急。
    他将短剑反手一推,如阴阳鱼得水,凭空划出个半圆,将掌爪的力道卸去大半。家仆是将军府自小培养的,多年来连长安城都没出过,自然不清楚这是武当山的剑法,只是惊异于剑法的精妙,眼神里透出贪婪,以及杀人的心思更加坚决强烈。
    元气随着掌剑相触跌宕碰撞,即便陈缘好是有兵器在手的那方,可在家仆那只像铁手般坚硬的家伙连续攻势下,少年仍是感觉手臂阵阵麻痛传来。
    更何况,家仆的元气明显强劲胜过于他。
    隐隐有暗劲传来,心神极痛。
    才几个回合,陈缘好就觉得自己有些勉力支撑不足。那家仆见势,眼神骤冷,他修行的是一门据说传自西域的阴柔心法,特点便是以元气攻心,教人神志不定。
    陈缘好面对才交手没多久便落入下风的局势,皱皱眉头。
    他之所以不急着使用那一剑,是因为没找到能刺中敌人的机会。
    此剑不仅要命中,更是要杀人取命。
    那不能再守,得攻。
    少年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起来,剑锋前伸一寸,刁钻诡谲,偏偏去势极快,连带着陈缘好的身形鬼步,就像是魅影舞剑。
    这回轮到家仆以守代攻,一双硬爪横栏拍散那劈抹短剑附着的元气,让他颇觉震惊的是,家仆没想到以自己出尘初境的修为,竟然从那短剑的招数上感觉到锋利威胁。
    而且……有些莫名的熟悉……
    ……
    ……
    记忆里陈庆演化过许许多多的剑招。
    但陈缘好踏进燕京城的第一天,他便清楚自己时间有限,迟早会离开这个被日月魔宗掌控大局的地方,因此只学一攻一守两种剑法套路。
    他挑的是武当剑和魅影剑。
    陈缘好将剑尖斜朝左上,如会当凌绝顶的超然剑客。
    紧急着,左右上,三道剑影。
    家仆看着迎面而来的黑色剑影,犹如鬼魅挥来,双瞳猛地一缩,记忆被狠狠地戳动,当即无比惊恐地尖叫出声:
    “魅影剑法?你是黑冰台的人!”
    剑光划过,家仆将元气尽数震爆开来,想着能抵御消力这号称三合速杀的剑法是多少算多少,结果双臂横栏下,他向后倒退两步,心有余悸地喘着气,身上留下三道短却不浅的血口子。
    陈缘好喘气比他还厉害,魅影三合对一个为有上境的修为者而言,那绝对是要十之八九元气消耗的负担。
    也是家仆慌了心神,不然他定能察觉到这魅影剑法其实连小成境界,都谈不上。
    但也并不怪他,将军府家仆的身份让他偶尔有幸窥见黑冰台这套秘传剑法,已经是敬畏得五体投地。而要知道寻常无名无势的修行者在长安,不为非作乱,甚至连黑冰台的秘卫人影也见不着,更别提了解黑冰台的招数套路。
    不管怎么说,家仆阴沉着脸,仍是发现不对劲——
    没听说过黑冰台有为有境的秘卫啊……
    可他又不确定,毕竟以家仆的见识,决计不相信有什么外人能使用黑冰台的招式。要是面前这少年身份弄错,真是个秘卫,那么将军府当然会把家仆给交出去赔罪,就连他自己心里也明白,所谓的仆人跟将军府养的一条狗又有什么区别?
    陈缘好却不像他这样犹豫。
    前后战斗大概半刻钟不到,趁着元气相撞的气息还没传远,必须立即结束战斗!
    陈缘好看着对方阴晴不定的纠结样子,便知道这将军府的家仆,吃不准自己的身份……可对方就算怕得罪黑冰台,不敢拼个你死我活,陈缘好一样要杀了他。
    因为少年不是黑冰台的人,更不想大周秘卫们知道他会魅影剑法。
    所以短剑再度笔直向前。
    但这次是从阴影暗袖,徒然暴动。
    那家仆就距离一步,瞪大眼睛,低头望向自己胸口渗出血的伤口,满脸不敢相信的神情。
    他根本没看到少年的出剑。
    而且,自己神识感应下——
    对方明明不是没元气了吗?
    家仆愈觉身体冰冷虚弱,渐渐地无力跪倒在地,他体内本还有大半元气,是打算好好折磨这个敢挑衅无视将军府的少年,如今随着生机流逝,反而成了强撑他最后生命感受着一点点死去痛苦的毒药。
    陈缘好并未将短剑拔出,只是冷眼盯着家仆,却有些心疼。
    杀一个出尘初境就耗费完两年养的气,而想从个家仆身上有所回报能重铸这柄暗杀剑,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不可能的事。
    他终究是没领悟到那层杀人养剑的法子诀窍。
    家仆把眼睛撑得死大,眼珠微动明显是还活着,喉咙灌溉的满是鲜血只是咕噜咕噜却发不出人语声来,看去有些惊悚吓人的可怕。
    陈缘好想了想,还是把短剑拔出,让他爽快点去死。
    家仆自然也不会用感激的眼神回应少年,只是无比毒怨仇恨死死盯着,却又夹杂着一丝困惑。
    少年看出那抹困惑,蹲下身子,将短剑上的血擦拭在对方衣服上,看似轻松写意地道:
    “你当然想知道什么剑,这么快,直接要了你的命。”
    家仆眼神里像是期待又像是害怕。
    “但这剑可不是为你准备的。”
    陈缘好平静地起身退后,准备归于阴影。
    “它是为王平海准备。”
    大周当朝左相,家仆听到这个名字,终于是拳头一松断了最后的生机,随即向前倒下身,在巷子地上化作具死不瞑目的冰冷尸体。
    临死前他在想:
    原来如此。
    难怪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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