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熹微,令仪在庭中打坐,却也察觉到有人在靠近,想来,求如山的异样怕是瞒不下去了。若是她没有记错,昔日泽漆修成仙身之时,求如山也出现了这种异象,这也是她执意守在此地的原因。
来人是一男一女,男的刻意压低了声音:“师妹,师父叮嘱过,不可无礼。”
“什么无礼不无礼的,难不成就因为她师父暂时掌管了上清宫,所有的人都要听命于他,对这妖女恭恭敬敬的?”
令仪远远的看着,目不斜视,并不打算与其多做计较。
“她当年与她师父合力封印西荒之时,三界之中,便少有对手,你——”
“师兄既然说起此事,那我便不知天高地厚的问一句,若非我父,上清宫还能有今日的安宁么?”
顿了顿,她目光直勾勾地看向令仪,“你若是肯说出西荒之主如今在何处,那么,今日便不必动手,也免得伤了两派数千年的和气。”
“立刻离开求如山,否则,别怪本座不留情面。”
闻此,她立马就怒了,有些厌恶地蹙着眉,全然忘却了是她擅闯求如山一事,也忘了她父君的告诫,一冲动举剑便刺了过来,逞起了口舌之快,“少废话,说什么上清宫首徒,却与妖物混迹一处数十年,你也不嫌膈应?识相的,就赶紧把西荒之主的行踪说出来。”
一听这话,令仪不动声色地敛了眉目,一挥手,将她手中的剑打落在地,言辞之间含着极淡的讽刺意味,“你要寻他的下落,大可自行前往西荒——”微微顿了顿,“再者,是妖是仙,是她一人之事,与你这名不见经传的黄毛丫头有何干系?”
许是没想到紫苑也这般言辞犀利,她看着鬓边的发丝幽幽落地,手背因着方才的那一挡被划出了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渐渐冒出了血珠。倒是那男子率先反应过来,对着令仪拱手作礼,算作致歉,“方才是我师妹言语不当,还请仙长海涵。”
令仪不置可否,昨夜那树扶桑的异动已引来各方的打探,好半晌之后,她才徐徐开口,“既知求如山乃上清宫禁地,便不该擅闯。还有,既口口声声说本座混迹妖族,便也该知道世人言论如何,本座从未放在眼中。”
听出令仪这话中明显意有所指,她偏过头冷哼了一声,然后,像是唯恐天下不乱一般,补上了一句:“我曾听说,这上清宫尊上乃是三界第一人,只是没想到呀,堂堂仙尊,养出个一心只有男女之情的徒弟不说,那徒弟还养出个妖族的弟子,不过,还真是可惜,无缘得见了——”她这语气甚是惋惜,慢慢拖长了尾音,一脸似笑非笑的看向令仪,她又能拿她怎么样?
听着她那刻意夸张的语气,那一瞬,她身旁的男子周身的气息瞬间就变了,只是平静地看向前方,她愈发放肆地往前走,走出不过十步,凭空出现的剑刃架在她的脖子上,她本能的伸手,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你敢!”
“出言不逊,竟还想这样轻易出了求如山?”
令仪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转过身看着冒出来的那个人,对那女子视而不见,那人走上前来,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弟子款冬,不想竟是紫苑仙尊,弟子先前多有失礼,还望仙尊海涵。”
冷眼看着他二人惺惺作态的样子,她无端的就来气,咬牙切齿的扬高了声音,“立刻放开!”虽然她自认自己未必敌得过突然冒出来的这个臭小子,可她也绝不是好惹的,低头扫了一眼架在脖子上的剑,心中一震,第四把神剑!顿时觉得心虚不已,只觉得这一场无头无脑的闹剧若是被父君知道了,她定会受到重罚。如此,却还是一副不肯认错的样子,“你还不救我!”
谁知,竟无人理会她。随即恶狠狠地看向款冬,“你究竟要做什么?”
“教训你。”款冬随意道出三个字,言语间冰冷刺骨。
全然没有想到他竟会这般直接,她微微愣了愣,继而放声大笑,仿佛听到了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你凭什么教训我?是凭你的修为,还是你的名声辈分?我今日不过是对这妖女言辞不当,便要命丧你手,如此,你与妖,又有何区别?”极为蔑视的看了他一眼,脸上隐隐挂着笑意,可她却已心知肚明,她就不该瞒着父君到求如山来,如今没了倚仗,他们想取她的性命简直易如反掌。
“凭什么?就凭我看不顺眼罢了。”款冬任由那把剑幻出的光阵将她团团困住,“若是这般轻易的杀了你,岂不可惜?或者,你可以自己选一个死法,看是今日先卸去你的一只手,还是一双眼。又或者,将你收在炼妖炉中炼一炼,你自己选吧!”
“看我不顺眼?这样蹩脚的借口你也编得出?就算你骗得了我,也骗不过我父君,你不用找借口了,我看你分明就是看上了眼前的这个妖女,与她搅和到一块儿去了吧?”她脸上的笑意消失得全无踪影,即便是这个时候,心底的恐惧明明爬山了眼眸,却还是不肯示弱,嗤笑一声,更是不知天高地厚地继续滔滔不绝,“上清宫枉为仙家宝地,一个个的都与妖族有来有往,这不,妖族之后,不也是这妖女的师妹么?”说到这里,她好像悟出了什么,“我明白了,你定是妖族派来上清宫,试图打探消息的,你居心不良,竟想着用这样的法子威逼我父。”
“随你怎么想。”任凭她肆意揣测,如此子虚乌有的妄言,款冬懒得去理会,极为轻描淡写,“昨日你咄咄逼人,竟毁去我师父所留之物,我便说过不会善罢甘休,今日你落到我的手里,也该算一算这笔账了。”
话音未落,她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的看着那抹血色落到手背上,随即蚀骨焚心的疼痛袭来,无论她念什么咒语都无法摆脱,这是什么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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