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宇诺豁出去了。只要素羽不再对她一往情深,她乐意在这山洞里,与鸿道之和素羽留宿一夜,静等素羽清醒。
她带了火折子,山洞里也不乏枯枝败叶,她大可以生火取暖。至于鸿道之饿了,那就先饿着吧,饿一夜又饿不死人。
秦宇诺一手扶着昏迷的素羽,沿洞穴往里走。
洞穴深邃沉寂,淡雾吞吐开合,洞壁危岩兀立,别有一种古拙苍浑的威慑力。古藤枝蔓从石缝中伸出,纵横交织成厚重的网。
走一阵,秦宇诺就看清前方蜷缩的人影,散开的乌发随身体抖动,仿佛一只猫爪下的仓鼠。
秦宇诺又是长松一口气,又是责怪不已,叫道:“道之爷爷!你要害死我!”
秦宇诺刚喊完,就听见外面传来轰然一声巨响,光线随之一暗。泓道之吓得跳起来,素羽也被吓得从昏睡中惊醒。
山洞内伸手不见五指。
秦宇诺打开火折子,三人紧张地对望一眼,就由秦宇诺领着,摸索着往洞口走去。
前方仍是昏暗,没有一丝天光透入,气流封闭,洞口竟已消失。
三人面面相觑,很快发现玄机——洞口竟已被一块巨石封住。
闹了鬼了!
秦宇诺再环视一圈,骤然发出一声惊叫,剩余两人虽不明所以,但被那惊叫骇住,也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叫。
秦宇诺叫完,就疾步奔了过去。
就在离洞口大石的不远处,一堆枯草丛中,躺着个人影。
奔到人影面前,首先入眼的是一席青衣,破开好几处,露出斑斑血迹。
火折子靠近人影的脸,秦宇诺看见一张青中透紫的面孔,一看就是中毒之象。
哪怕中了毒,也掩不住那份轻俏俊逸,一张脸有如玉雕似的精致。
秦宇诺心中重重一抖。
这美男子她认得,虽然仅有一面之缘,但她记忆深刻。
可不就是清源阁里,那被她揍得哭天抢地的恶婆娘的“老爷”?
***
傍晚的梅园,细风摇落一地柔红余晖。
青石桌上,摆着白玉棋盘。哥舒文宇修长的指间,掂着的白子轻轻降落,再观全局,才发现自己再度陷入对方的绵密棋路中,逃无可逃。
对面的大鸭轻轻笑起来。
哥舒文宇盯着棋盘,喃喃道:“有一件事情,我一直觉得奇怪,真的,非常奇怪。”
他抬起清辉流转的眸子,看向大鸭,问:“你到底是谁?你绝不是个乞丐!”
大鸭不以为然地收着棋子,说:“我早跟文宇说过,乞丐也分三六九等,我就是最不可捉摸的那一类。我是个喜欢听故事的乞丐。”
他用指尖轻扣着棋盘,似笑非笑地看着哥舒文宇:“二公子是个讲信用的人,输一盘棋,输一幅画,输一次剑术,就跟我讲一点邺华山庄的故事。二公子今日再输,邺华山庄剩余的那点秘密,是不是要一并告知于我?”
哥舒文宇摇摇头,突然现出点百无聊奈之色,与平日的气宇轩昂大相径庭。哥舒文宇无聊地说:“还不就是欠贺兰家的那点人情。昔年邺华山庄欠过他们的救命之情,故而这次贺兰琪亲自上门,父亲焉有不答应之理。”
大鸭双眸中幽光闪烁,沉声问:“贺兰琪让你们帮什么忙?”
哥舒文宇神色一正,认真地看着大鸭,说:“杀人。”
大鸭不动声色地问:“杀人?杀谁?”
哥舒文宇说:“城南一个大院子里的人。据说是外地来的一个大老爷。对了,约定的就是今日,直等那院子里的信号一起,埋伏在四周的邺华山庄杀手,就直冲进去。”
大鸭猛地后背一寒,喉中冷腥气席卷而起,倏然起立。
哥舒文宇一见他发白的面色,跟着站起来,疑惑地问:“望舒,你怎么了?莫不是那大老爷,还跟你有关?”
大鸭盯着哥舒文宇,眸中淡雾聚合,仿似陷入沉思。雾气一散开,就露出清得吓人的眼仁,悚然大悟之色溢于言表。
哥舒文宇又问:“你怎么了?”
大鸭低低命令一声:“走!”,便一展身形,飞跃出庭院。
哥舒文宇紧随其后。
很快上马,往城南疾奔而去。
大鸭在奔跑的间隙,再度沉声发问:“这件事,国舅府知道多少?”
哥舒文宇照实说:“很多重要的细节,都由国舅府提供,包括那老爷的藏身之地。”
大鸭又问:“文宇,你是否有办法,召回邺华山庄的杀手?”
哥舒文宇摇头:“杀手是父亲和大哥亲自布置的,只听父亲和大哥的命令。”
二人一口气奔到城南的大院子,夕阳已敛尽余晖,院内残叶随风旋舞,透出残余不散的肃杀之气。
大鸭稳如磐石的身体,竟不自觉地抖了抖。
哥舒文宇一扶大鸭的肩膀,温和又果断地说:“进去!周围的大部分护卫仍是邺华山庄的人,不会抗拒我!”
哥舒文宇说得没错。大鸭由哥舒文宇领着,一路往庭院深处走,虽不时闪出黑衣侍卫,但看一眼哥舒文宇,在哥舒文宇冷然的目光下,立刻又低头移开。
二人很快走到内院,推开院门。
满地残枝败叶中,趴坐着面色痴呆茫然的美妇人。眼仁深处透出的悲戚和绝望,如砺风直贬肌骨。
大鸭怔怔看着绝望中的美妇,喃喃低唤道:“母后?”
哥舒文宇面色一肃,大鸭随即扭头,与他深沉地对望一眼。哥舒文宇何其聪明,立刻悟出诸多玄机。随即走到门口,关紧院门,又转身对大鸭说:“进屋!这里不安全!”
大鸭扶着美妇,三人一起进得内室,大鸭又急迫地唤道:“母后!”
美妇呆滞的眸子微微一转,透出些许活气,茫然又疑惑地看着大鸭,问:“你是谁?”
“哎呀,母后!”大鸭竟急得一跺脚:“母后!是我啊!你的?儿!我是你的?儿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