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妇王妃乞丐君

74:不能放任不管

    
    秦宇诺空落落的大脑里,出现的是一杯茶——西楚帝在书房里小啜的那杯茶。
    西楚帝早就给自己铺下了死亡之路。
    秦宇诺的眼角,酸胀得剧痛。
    眼前的假西楚帝,绝不是她的朋友,甚至连熟人都谈不上。她在傍晚才首次见到这个人。
    现在这个人要死了,她却感到从未有过的沮丧、空落、甚至还夹杂着不可名状的厌世感。
    她想,这就是一条命。把死亡当成饮茶,不抱任何抗拒。别人安排他死,他就死。那些因他的死亡而得益的人,也不会记住他。一粒浮游也不比他微不足道。
    这人世,其实多么欺人啊。
    鲜血仍在从西楚帝口中奔涌出,渐透出一种古怪的白。
    西楚帝凝神而坐,神态安然,只等血流得差不多了,方才再嘱咐一句:“去跟那些人说,我企图逃跑,最终却畏罪自杀。”
    说完,缓缓往榻上一躺,好像倦怠之中闭目养神一般。
    片刻,潇翊犹豫着,将手指探向西楚帝鼻下。
    秦宇诺满目萧然,太后的脸上也全是惆怅,就见潇翊转脸,看向太后,默默地摇一下头。
    突然,秦宇诺急急一转身,正与太后相对,大声问:“奶奶,您这里有没有针灸?”
    潇翊立刻预料到她要做什么,沉声吼道;“诺儿!”
    秦宇诺一把握住太后的手,开始红着眼哀求:“奶奶,您听我说!这人之所以赴死,是为了蒙蔽那些坏人。但他如果不死,不是照样可以牵制那些坏人?那些人得知西楚帝没有死,就会派大量人手去追踪,帝京那边也会把心思都放在追踪一事上。没有人去关注那真的西楚帝,不是正好给那真的西楚帝,留出足够的机会去筹谋?”
    太后的眉心,有微微闪动。
    秦宇诺一看有戏,更加急不可耐,又跺脚又哀求:“奶奶,奶奶奶奶,您生平菩萨心肠,最见不得人受苦。奶奶,我求您呢!诺儿求您了!”
    说着,已泣不成声。
    彼时,软榻上的西楚帝,已渐渐没了动静。
    太后的眸色慢慢深下去,声音亦跟着低沉起来,问秦宇诺:“你可知道,现在陛下和贺兰宣已开始怀疑你爹。这假的西楚帝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整个豫阳王府都会受牵连?”
    秦宇诺肩头一耸,心跳差点撞出胸腔。
    太后说的,何尝不是实话?
    就在秦宇诺左右危难之际,突听外面传来敲门声。
    太后原是派了信得过的侍卫,观察外面的动向。此时敲门声陡起,怕是出了变故。
    果然,敲门声响了三声之后,潇翊快步走过去,将门开启一缝,恰容侍卫的禀告声传进:“太后,陛下来了!”
    秦宇诺只觉嗓子眼儿又苦又麻,血腥味一重重往外溢。再看一眼昏睡的西楚帝,充满尘埃落定的绝望。
    很明显,现在想做什么都晚了。唯一的出路,就是对南淮王表明,西楚帝不知用什么方法,闯进未央宫,却又自己服了毒,一命归西。
    无论怎样,这件事没有确凿证据。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南淮王不会深究。只要西楚帝死了,就算万事大吉,其余的,南淮王不在乎大事化小。
    秦宇诺无力地闭上眼。
    然后,手腕一紧,却是被太后抓住。太后盯着她惊骇的双眼,沉声果断地吩咐:“诺儿你跟我走!翊儿,扶好西楚帝,跟我走!”
    秦宇诺说不出是惊喜还是惊恐,总之那浓浓的酸楚是挥之不去,恨不能就地大哭一场。
    秦宇诺边跟着太后跑,边哽咽:“奶奶……”
    几人穿过内室,到得一面书架前。太后从衣襟里掏出一个圆形吊坠,吊坠上雕刻着精细纷繁的花纹,又将吊坠对着白瓷花瓶后的墙壁轻轻一按,就听沉闷之声响起,整面墙竟开始缓缓右移,露出黑暗中蜿蜒而下的阶梯。
    秦宇诺看得直瞪眼,再一瞥潇翊,发现潇翊也同她一样吃惊。
    太后又转身,打开柜子大门,取出一个小巷子塞进秦宇诺怀里,想是医药箱。
    秦宇诺说:“奶奶?”
    潇翊说:“娘?”
    这未央宫,怎会隐藏着密道?
    太后一推秦宇诺,说:“快进去。我说让出来,你们再出来。谁都不知道这个地方!”
    秦宇诺急道:“奶奶怎么办?”
    太后果断地说:“陛下不会把我老婆子怎么样的。看在我老婆子的份儿上,也不会太为难你哥哥和你娘。你们先躲起来!”
    说着,再看一眼面色死灰的西楚帝,忍不住叹口气:“这人服的毒,可不是普通的毒。诺儿你能不能救活他,就看造化了。”
    说着,再一推潇翊。潇翊也不敢再犹豫,低低说一声“有劳母亲”,便扶着西楚帝,带上秦宇诺,沿石阶往下走。身后很快响起墙壁闭合声。
    安顿好西楚帝一行人,太后再叹口气,望一望那毫无异样的墙壁,转身往前殿行去。
    果然,刚到前殿,就见庭院里满满当当排列着军队,贺兰宣立在军队一侧。
    正前方,是穿着明黄常服的南淮王潇铭。
    见太后走出,军队都跪地请安,潇铭走过去扶住太后的手臂,低声说:“深夜打搅母后休息,都是儿臣的错。只是今晚宫中出了贼人,儿臣担心贼人伤及母后,不得已,才带了军队过来查看。”
    潇澈小心翼翼地扶太后坐好,太后不轻不重地说:“是吗?”
    潇澈的眼帘低垂,说:“儿臣只是担心那贼人会伤到母后。对了,听说四弟身体不适,正休养在母后这儿。四弟可好些了?”
    太后叹气:“还不是老样子。哀家都不知道,他的胸痹之疾,竟然已到这种程度。刚刚子明大夫来瞧过,服完药,已经睡下了。”
    潇铭点头。片刻,又问:“孩儿斗胆问一句,母后千万别见怪!”
    宫女送来热茶,太后浅浅啜了一口,不语。
    潇铭便问:“母后的未央宫里,是否进来过,不该进来的人?”
    太后露出淡淡一丝微笑,道:“依哀家看,这大半夜,一大队军队闯进一个老妇人家,还有比这更不该进来的?”
    潇铭叹气:“母后,孩儿还有一事不明,请母后赐教。”
    太后说:“你说。”
    潇铭顿了一下,说:“从母后那会儿离开齐国公后,齐国公便派人去了子明大夫家中,一直牢牢看着子明大夫。子明大夫没有离开过家门半步,母后怎么说,子明大夫过来帮四弟开过药呢?”
    太后睫毛低垂,挡住微微晃动的目光。
    潇铭却紧追不舍:“母后可否为孩儿解答一下?”
    太后摇头:“我不知你在说些什么。”
    “母后!”潇铭终于忍不住,神色紧了起来,压低声音,凝肃道:“母后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母后别胡闹了,赶快把人交出来!”
    太后的目光,经那蜻蜓点水的一晃之后,又恢复平静,笑容舒缓而慈爱:“陛下,哀家真不知自己在做什么。但哀家却知陛下你在做什么。”
    说着,一抬眼,眸色如寒霜,往潇澈面上一扫,阴沉沉地说:“哀家奉劝一句,自古谋逆多自食其果,陛下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潇铭怔了一下,转而眉宇间开始寒波动荡。潇铭几乎是低声嘶吼起来:“母后!别再胡闹了!快把人交出来!”
    太后不动声色地说:“你想找人,尽管去搜,哀家绝不阻拦半分!”
    潇铭死死盯着她,半晌,对着庭院里的军队,重重一挥手,军队顷刻分为数列,各自往不同方向小跑步行去。
    偌大的前厅,只留下母子俩,冬夜凄清的风吹进房间,在凝结的空气里呜呜咽咽。
    小半个时辰后,贺兰宣返回,走到潇铭身边,小声说:“陛下,什么都没有。”
    潇澈的眸光陡一凌厉,直刺向太后。
    太后悠然地品茶,说:“陛下不必气怒。该走的人早走了。陛下再怎么为难我这老婆子,也没用。”
    潇铭浑身紧绷如被拉满的弦,稍一用力,就能令人血溅三尺,自己亦粉身碎骨。
    片刻,潇铭慢慢放松下来,突然,轻轻点一下头,说:“母后教诲,儿臣铭记在心。”
    太后的眼帘刚一闪,潇铭又说:“四弟妹最近身体不适,四弟又出远门,独留四弟妹在豫阳王府,我委实不放心,因此已命人将四弟妹接入宫中。当然,为了不让四弟妹母子相隔,更添心病,我已一并将云黎也接了过来。云黎手中的军权,暂交给齐国公。”
    一边说,一边细细观察太后的神色。
    太后的脸,半掩在跃动的烛火后,看上去难以捉摸,沉默半晌,突然苦笑着摇一下头,说:“陛下想取他们母子性命,或者想严刑逼问,全凭陛下兴致。哀家一把老骨头,能说个‘不’?”
    她看向潇铭,认真地说:“哀家只能说,哀家的儿媳和孙儿,若少一根汗毛,哀家便自刎于你的承德殿前,绝无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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