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把小汪送走,陆忱延续下午的状态,顺风顺水结束了当天的工作,效率奇高,愣是把张导感慨的不行,一老忍不住自言自语的念叨:“怎么就不火呢,不应该啊……”
类似这样的疑惑,几乎所有和陆忱待过同一个剧组的工作人员都有,但陆忱这么多年早就麻木了。
光想红有什么用,想红的人那么多,最后真正能红的也就那么几个。
陆忱对于这个一直看的很开,只是年纪确实上来了,陆女士那边最近又催的紧。
说什么演艺圈男演员三十加、四十加其实也不算大,那都是对于有人气的演员来说的,像他这种老透明,过了三十的门槛,没什么奇迹的话,往后的日子只会雪上加霜。
陆忱拿着车钥匙从休息室出来,往通往地下车库的电梯走时随手翻了翻微博,哭笑不得的发现自己微博粉丝又涨了大几万。
“陆忱是谁”这个关键词已经在热搜榜上浮浮沉沉挂了一整天,跑他微博底下骂的人不在少数,几乎是刷屏式的。
撇开骂的难听不说,稍微内涵点的基本都在花式问他是哪位,然后恭喜他终于火了,被骂火的。
也是托了他们的福,最近不少许久未联系的朋友都发来了慰问。
陆忱不懂饭圈那一套,除了自己势单力薄的粉丝一直被踩着骂让他心里膈应外,剩下的忧虑就全在陆女士身上了。
他害怕陆女士看了受不了。
穿过阴冷潮湿的过道,逼仄的电梯让他一阵胸闷。
陆忱知道陆女士一直因为单亲家庭对自己觉得亏欠,明明是个急性子,却鲜少对自己发脾气,也从不像其他母亲那样理直气壮的对儿子提过什么要求,否则自己当初也不可能侥幸得以报考表演专业了。
可妥协得到的就是这样的结果,比起自己,陆女士才是最难受的那个,这也是陆忱第一次为自己选择了演员这个职业产生类似后悔的情绪。
正是心情复杂的档口,手机屏幕上端便弹出了一条来自蔡羽威的消息——“我下班可能会晚,家里钥匙我早上跟眼药水一起放到你包里了,等我。”
陆忱心里的苦涩登时被冲散了不少,忍不住提起嘴角,这人对他绝对称得上是“机关算尽”了。
先前小汪一走他就给蔡羽威重新打了电话,让他别麻烦。
结果那边一句话就把他脑子堵短路了:“我去接你当然是为了接到我家里来,你自己开车肯定就开回你公寓去了。”
望着电梯右上角越跳越小的数字,陆忱不自觉的在脑中再次描绘出了蔡羽威说那句话时可能会露出的神情,心里软成一片。
感觉这人是真的很擅长笑,陆忱想不出多高级的形容词,就是那种很有魅力的、成熟知性的笑,还总带着点亲昵的揶揄,眼神明朗温暖。
但陆忱坚持自己会答应去他家只是因为自己宠粉。
可惜远在公司开会的蔡羽威并不知道自己取悦了他心情不美丽的陆老师,入眼全是一桌掩饰着失落、敢怒不敢言的部下。
他接到小汪电话,都没等电话挂断便示意秘书把今天的会推到明天上午,这桌人连终于能按时下班的聚餐都安排好了,结果不出所料的是空欢喜一场。
果然梦还是得留到晚上做,白天只能老老实实干活。
出了电梯,陆忱一路寻着车位过去,刚一走近就发现不对了。
他绕着公司的车转了一整圈,最后默默蹲在了怎么看都像是有意为之、被利器拉出一道长口的车轮胎边。
虽然这种事他自己第一次碰见,但听过不少,估计是那小孩的粉丝干的。
陆忱在打电话让蔡羽威来接和自己,和自己打的去他家这两个选项间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不想麻烦人家,预备自己乖乖打包送上门。
可刚直起身就听到了耳边传来的脚步和快门声,陆忱下意识看过去,脑袋上戴着小汪的渔夫帽,口罩还捏在手里。
没等他反应过来戴上,那群人便从旁边的面包车上冲了过来,几乎人手一个摄像机,一路跑一路拍。
眨眼的工夫便将陆忱堵在车边包围成一个半圆,围了个水泄不通,无数问题噼里啪啦冲着他就是一通砸,把陆忱弄得眼前发花,不知所措到极点。
公司。
小汪烦躁的坐在空旷的会议室里,忱哥经纪人说找他有急事,非得立刻马上见到他,连让他把忱哥下班送回家这点时间都等不了。
结果现在倒好,他火急火燎一路堵车过来连个人影都摸不着,派一个打杂的把他领到这,扔下一句“稍等”就没有然后了。
看时间,蔡大哥应该已经接上人了,可小汪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坐在会议室里空等的时间越久,心里就越打鼓,有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心头,让他坐立不安。
直到小汪终于待不住开始给经纪人打电话,得到的却永远都是关机提醒。
他直觉自己不能再等了,他得见到一个说的上话的人,而不是莫名其妙被拖在这里,小汪带着自己不浅火气的小身板就要夺门而出。
“哎!您去哪儿啊!”
门边竟然就站着刚刚把他安置到这儿的打杂实习生。
敢情把自己送到了,还得派个人看着?
小汪面色很差:“你杨老师要是今天忙,我就明天再来找她。”
杨老师就是他忱哥的经纪人,杨淑芬。
除了陆忱,这人手下还带着个刚签约的小鲜肉,和一男一女两个实习生。
最常跟在她身边的,就是这个大学还没毕业的小女生,实习生一号。
她一听小汪要走就急了,脱口而出:“汪哥您不能走!”
小汪心里一个咯噔:“怎么我还必须待在这破会议室了?”
话音刚落,小汪的手机便震动了一下——是条匿名短信,内容很简单,只有一个名字——“林国华。”
小汪却是瞬间看懂了,一手狠捶到门框上,果然是这狗东西!指使杨淑芬把他叫来,让忱哥一个人落单,妈的准出事了!
顾不得研究这位做好事不留名的雷锋具体是谁,小汪抬手就要给陆忱打电话。
实习生一号力气小,见拉不住人,立马也掏出手机开始给不知道是谁的谁发消息。
“嘟”过五声都没得到应答,小汪心态炸了,果断转手打到蔡羽威手上。
忱哥肯定趁他人一走就又给蔡大哥说让他不用去了。
好在蔡大哥那边电话一向接的快。
小汪机关枪似的哒哒哒就把前因后果全说了,中心思想就一句“忱哥摊上事儿了,您赶紧去救驾”。
全会议室的人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训话训到一半的老板一个手势打断便接起了电话,表情严肃异常,全程只应下了几句“嗯”和“好”。
蔡羽威睨了一圈交上来一堆狗屎的部下:“如果你们真的觉得大数据风控能帮你们偷上懒,那我花钱养计算机就行了,你们统统给我滚出去。”
一句结语后,蔡羽威拿起被自己备在桌边的车钥匙抬腿便走,背影伟岸,留下一室的寂静。
默默守在一边的秘书帮着收拾了总裁留下的厚厚一叠文件,温温柔柔的冲底下一干人道:“辛苦了,明天早上我会提前到公司的。”
小安觉得自己之所以能被招进来,完全只因为她比一起来应聘的眼镜男们更能起到安抚作用而已,跟她懂不懂专业知识,履历好不好看没有任何关系。
在座所有人都明白老板秘书一句“提前到公司”意味什么——他们现在就得滚回去重做一份风险监测,然后明天早上赶在老板到公司前交到这位安秘书手上。
如果一直找不出漏洞,今天晚上就不用睡了。
看着窈窕养眼的安秘书抱着他们老板那一大摞文件出门,底下一个地中海顿时长长泄出一口气:“靠……他是怪物吧……”
“您手上的两权抵押也挨骂了?”地中海对面的小年轻问。
“不然我就不坐这儿了。”地中海头秃的摸了摸自己的脑门,“你说他年纪轻轻怎么满脑子工作,不需要娱乐时间吗?国家还在试点的东西,正式发文的贷款政策都还没有,我才交了几天他就咬定我有问题,晚上不睡觉光查资料去了吧。”
“哎我这个互联网也是。”小年轻非常惆怅了。
他身旁一个啤酒肚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轻人,加油干,这行就跟玩找茬游戏似的,看见老板黑眼圈了吗,那都是战斗的勋章。”
但其实并不是因为工作弄出黑眼圈的蔡先生已经发动车开始往陆忱那边赶了,小汪离得远,等他堵车堵回去黄花菜都凉了。
蔡羽威一路超车绕路,好不容易到地方,车一开进停车场就看到被团团围住的陆忱了。
可怜见的被挤在中间,低着头走不了几步就得被硬逼着说两句,一溜话筒恨不得直接捅进他嘴里。
“你是什么时候签下《时光》合同的?”
“你为什么想来演这个角色?”
“张子铭和你同一个经纪公司,你们私下关系不好吗?”
如果只是问就算了,可陆忱被他们往身上挤得手机都没法掏,想求救都晚了。
这一个个问题问的他根本没法儿答,只能闷头往外走,唯一能给出的回应就是“不好意思让一下”。
饶是修养再好的人也有些被点着了。
“出道十年,你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不火吗?”
“这一次是抱着决心有备而来吗?”
“你和昨天来接你下班的人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让陆忱终于忍无可忍,声音里顿时夹杂上了几丝怒意:“真的只是圈外好友,请不要打扰他。”
话音刚落,陆忱便听身后传来一声车鸣,两束近光灯忽然照过来打在他身上,刺目非常。
伴着心中强烈的预感,陆忱耳边果然响起了那个熟悉的声音:“陆忱。”
那一刻,陆忱紧绷的情绪瞬间平复,没由来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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