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弘治眼前一亮,对啊!这监察御史不过是一个区区七品官,封给明中信倒也无妨。而且,之前人家明中信南下平乱除疫,功绩极大,但却一直没有给人家封赏,此番也算是给了他的补偿,妙!
而李东阳也是眼前一亮,这马文升还是靠谱的,起码没有像谢迁一般,明着帮衬,暗中却挖坑害人。
明朝建立以后,明太祖朱元璋为了加强对国家的管理,监察百官,肃清整治,建立了一套极其完备的监察制度,具体说来就是在历朝历代监察体制的基础上新增了六科给事中,并且在全国十三个行省设立十三道监察御史,形成了明朝独特的台谏制度。
监察御史并不是明朝的初创,最早建立于隋唐,却在明朝发扬光大。在明代,监察御史隶属于都察院,最高长官为都察御史,正二品,明朝大九卿之一,但普通的御史官职并不高,是正七品官,但权力范围却空前大,不论是国家大事,例如打仗、科举、教育,还是小事,如皇帝娶媳妇,太子出阁之类,监察御史都可以建言。
洪武十三年,罢御史台。洪武十五年,更置都察院。左都御史掌都察院,与右都御史同正二品。左、右副都御史,正三品。左、右佥都御史,正四品。十三道监察御史计一百一十人,正七品。都御史,“纠劾百司,辨明冤枉,提督各道,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十三道监察御史的职责是“察纠内外百司之官邪,或露章面劾,或封章奏劾。在内两京刷卷,巡视京营,监临乡、会试及武举,巡视光禄,巡视仓场,巡视内库、皇城、五城,轮值登闻鼓。外巡按,清军,提督学校,茶马,巡漕,巡关,攒运,印马,屯田。师行则监军纪功”。巡按称为“代天子巡狩”。大明朝检察权很高,监察御史品级不高,出外巡查时权力却很大。
刘健等人也是若有所思,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
谢迁却是急了,虽然自己阻止了明中信得到兵科给事中,但这监察御史却是与那给事中没什么区别啊!他可不甘心被明中信得了这个职位。
“陛下,此事不妥!”谢迁上前一步回禀道。
“哦!谢卿有何建议?”弘治一愣,眉头微皱,有些不悦,但终究是一朝阁老,不能驳了面子。
“陛下,明中信还未有正式的官身,臣认为授予他这监察御史甚是不妥啊!”谢迁自然看出了弘治的不悦,但终究不能让明中信得逞啊!于是,一咬牙,回禀道。
“有何不妥?”弘治面色瞬间变得难看了,沉声问道。
李东阳也是怒目以对,他可没想到,这谢迁居然这般分恨明中信,居然一而再地阻止明中信的仕途,亏明中信在明宅赏技会上还经他以公平竞争的权利,早知如此,自己当时定当尽力打压其权利。然而,陛下当前,他也没办法直接怼他,唯有以目攻击于他。
刘健等人也是以怪异的眼神望着谢迁,这可真心不像是一朝阁老所做之事啊!然而,他们也乐见其成,毕竟,这段时间明中信在京师风头太劲了,有人打压,他们也乐得在旁坐山观虎斗!
“陛下,这明中信并没有进行科举,冒然授予这监察御史之职,恐天下士子不服啊!况且,如此轻易地将此等官职授予还未在朝堂之上经过历炼的一介秀才,对于之前寒窗苦读的学子们并不公平!”
这下,李东阳炸了,你个老小子这是专门找茬啊!未等弘治出声,直接讥讽道,“谢大人,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之前要推荐明中信担任锦衣卫千户之职呢?难道,之前你就没想过此番做法令得天下武官们不服吗?”
谢迁笑了,“锦衣卫的武官可以世代承袭,找个借口极是简单,但这文职却是不同,每一个都得有真材实料,必须经过多方考验,更何况这监察御史可不同于其他官职,他得心正,这是首要之事!”
“怎么?难道明中信没有真材实料?还是其心不正?”李东阳冷笑道。
“要说起这心正,明中信还真心有些缺憾!”谢迁笑笑,意味深长道。
李东阳心中咯噔一下,但到此地步,可不能怂啊!“谢大人,明中信之前前往云南平乱除疫,心系黎民,亲身前往,更甚者被叛乱之军伏击,令他身负重伤,但依旧辅佐王钦差完成了平乱之事!此番心性可谓悲天悯人!”
谢迁冷笑一声,就待反驳。
然而,李东阳岂能给他机会,直接抢道,“还有,此番回京之后,立刻将那威力巨大的武器进献于朝廷,此番心性难道不正?尤其是几次三番将自己研制出来的技艺进献给陛下,此番心性难道还有疑惑?!”
“尤其是他在身为布衣之时,在山东境内都安抚黎民,施粥赈灾,更甚者还捐献粮食物事给济南府官府,为山东赈灾平乱添砖加瓦,此番心性难道还没有入得了谢大人的眼吗?”
李东阳啪啪啪,将明中信的事迹一一道来。
众大臣听着听着,一些大臣们眼中闪过一丝钦佩,是啊,就算是咱们这些大臣只怕也无法做到明中信那般啊!
然而,谢迁却是嘴角挂着冷笑,并不以为意。
李东阳见了,心中一动,然而,事已至此,他也只能为明中信争取了,至于谢迁的后招,自己只能见招拆招了!
“李大人,说完了?”谢迁冲李东阳笑笑,问道。
“哼!”李东阳冷哼一声,并不理会于他,而是望向了弘治,他此番话语不过是提醒弘治的,他知晓,自己根本无法说服心怀叵测的谢迁,只能说服弘治,那样的话,就算是自己胜利。
弘治却是淡定异常,只是望着谢迁,显然,他也在等待谢迁的反驳。
谢迁笑笑,并不与李东阳争辩,反而是冲弘治一拱手,“陛下,老臣不否认之前明中信的一切功绩,然而,之前他在山东行省的所作所为,济南府官府已经对他朝廷了嘉奖,这并不能为此时做什么辅助,也没有什么力量能够说明明中信的心下,毕竟,咱们未曾亲眼见到。”
李东阳面色骤变,就等反驳。
然而,谢迁却是看也不看他,继续道,“至于之前明中信在云南的除疫的所作所为,说实话,此乃是他的职责所在,应当应份的,也不能做什么证明!至于说他平叛,这就有些夸大了,要知道,当时可是王钦差为主的,他一个小小的幕僚能够做到什么?至于那些武器,他的运用如果没有王钦差的灵活运用,他能够建功吗?”
“而他回京之后的捐献,谢某不否认为他的慷慨感到无比的欣慰,但是,这也是他应当的呀,要知晓,军器马匹盐铁乃是朝廷管控的,他自己私造不只无功,还有过,陛下只不过是念他捐献及时,故此才功过相抵,没有追究他的罪责就算是陛下的仁慈了,哪里还能算得上是功劳!”
这话说得漂亮,弘治以及一些官员们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李东阳则气得都浑身哆嗦,这谢迁红口白牙一瞬间就将明中信的所作所为功绩皆抵消了个光,如此说来,明中信不只没功,还有罪了!这真真是颠倒是非,指鹿为马啊!
“而且,陛下深念他的不容易,才将其破格授予了太子侍讲之职,这已经是破例了,算是陛下的恩典了!他应该感激涕零,深念陛下恩得啊!故此,老臣认为,此番明中信无功无劳,就直接授予了他这监察御史之职,太过儿戏,老臣请陛下三思!”说着,谢迁直接躬身,久久不起身。
弘治一阵沉吟,心中有些踌躇。
马文升在旁边也是有些尴尬,自己的提议被谢迁批得一无是处,他脸上岂有光彩?!
“陛下,谢大人此方有理!”就在此时,突然一个声音介入进来。
李东阳有些惊怒交加了,不由得将怒意满满的目光投向那人。
哟,居然是刘健!他居然也来落井下石?李东阳心中有些绝望,此番朝堂之上除了自己一系的,这些中立的,反对的皆不让明中信好过,这是既想让马儿跑步,却又不想让马儿吃草啊!人家凭什么就为你们跑呢?想想明中信的性格,李东阳心中就是一阵心悸,如果此时的一幕被明中信知晓,只怕那位可就要闹翻到了,最好的也不过是冷笑一声,不再理会他们了!
他心中有些绝望,罢了,咱就看你们最后如何做,如果这样让明中信为你们效力,只怕是天方夜谭啊!他可是知晓明中信的性格的!更何况,现在明中信明显就是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看你们到时如何收拾这残局!
李东阳一赌气,不再理会他们,低头沉思,一语不发了!
弘治一听刘健开口,不由得眉头一皱,不自觉将目光投向了李东阳。
却发现李东阳居然偃旗息鼓了,这下,他心中咯噔一下,虽然谢迁说得有理,但自己也不能慢待明中信啊!毕竟,有这样一个样板,如果自己此番慢待于他,只怕今后再也没人向皇家进献东西了!要知道,人心可是很脆弱的!伤了可就没法挽回来了!不行,不能依照谢迁所言,他心中瞬间有了主意,不过,现在还是听听刘阁老如何说吧!
刘健缓缓道,“陛下,谢大人说得有理,不过,此番情势不同,破个例倒也无妨!”
此言一出,谢迁不乐意了,然而,毕竟人家是首辅,自己也不好意思直接上言反驳,待他说完再反驳!
李东阳听了,心中一动,但却也听出了刘健并没有同意马文升的主意,显然,他是想做个好人,从中找到一条中庸之路!这对于明中信来说可不算是什么好消息!
弘治却是反而更感兴趣了,看这刘健如何说?
刘健却是不管他们的小心思,面视弘治,正色道,“陛下,其实,明中信此人乃是人才,这是毋庸置疑的!”
这话,说得弘治与李东阳频频点头,心中欢喜。
“然而,人才往往得经过历炼,尤其是年少成名者!否则,很有可能成为方仲永之辈!”
此言一出,弘治与李东阳眉头不由得皱个不停,这是话里有话啊!
谢迁却是目光闪烁,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故而,在老臣认为,咱们得想个方法,既要能够令明中信的才华显露,还要对他进行历炼,到时,才能够将这匹野马训服,为陛下所用!”刘健说着,看看弘治。
弘治目光闪烁,作若有所思状。
李东阳依旧皱着眉头,看向刘健,咱们现在是在讨论明中信的职务,而不是什么历炼,好吗?你这是要干嘛?
“陛下,老臣以为,可以仿照上次,先行将明中信任命为监察御史,在军中监军,辅助刘大夏刘大人,南下平乱!”刘健没理会他们,继续。
什么?谢迁瞪大双眼,望着刘健,你这不是与那李老小子一个鼻也出气吗?有什么区别?这不是耍我玩呢吗?
“陛下!”想及此,谢迁上前一步,就要开口。
“谢爱卿!”弘治一摆手,制止了他上前,同时,面色阴沉地望着他,“待刘卿讲完!”
谢迁心中一凛,虽然自己乃是三大辅臣之一,弘治一直以来以礼相待,只要自己的建议有理,从没有驳回过,但是这些年,弘治威严日重,自己的建议也不自觉得要考虑他了,有时甚至也会被全盘驳回,弘治此时瞪眼,显然对自己有了意见,不能再抢话了,他躬身退下。
刘健如同没看到了一般,继续道,“陛下,老臣虽然做出此项举荐,但是,老臣认为,应该在明中信的监察御史前加两个字!”
弘治一愣,加什么?
李东阳心中咯噔,就知道这老小子没那么好,依马文升的建议!虽然那个建议也有其私心,但终究对明中信也好啊!
“老臣以为,应该加‘代理’二字!必须向明中信说明,他此番只是代理之职,如果回京,这监察御史之职就会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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