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纪芙苓把家里上坟时烧剩的那袋东西拖了出来,碰巧遇上从外面回来的白杨柳。
白杨柳一见那些不详的黄纸和朱砂,立马嫌弃地闪到一旁,撅了撅嘴,挖苦道,“不是清明又不是鬼节的,摆弄这些东西做什么?”
纪芙苓懒得抬眼看她,冷冰冰回了一句,“给死人烧纸,你管得着吗?”
“给死人……哎呦,真是晦气!”白杨柳拂了拂面前的空气,又跟纪芙苓拉开了一段距离,以免自己沾染上晦气。
纪芙苓顿了顿,有意吓唬一下她,故而装神弄鬼地说着,“大伯母,恐怕你还不知道吧,这冤死的人都会化成厉鬼前来报复生前害他们的人,尤其是还未见天日就夭折的小孩,还有那些本应该来到世上,却被人活活弄死的胎婴,怨气最重。我劝你没事的时候反省一下自己,看看有没有做过什么泯灭人性的恶事,别等到冤魂来索命,自己还不知道为啥!”
白杨柳心中一惊,脸色骤变,尽量维持着常态,心里早已被纪芙苓的话翻起了惊涛骇浪,毕竟王玉珠生下的那个死婴是她一手造成的,“小孩子家家的,把这些邪祟东西挂在嘴边,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这些浑话。”
“就算我不说,也不代表没有,大伯母,你没觉得这几天咱家阴森森的,晚上还有小孩哭的声音吗?”纪芙苓煞有介事地凑近白杨柳,阴阳怪气地说着。
阴魂邪祟这些东西对寻常人来说,看不见摸不着,可又不能否认他们存在的真假性。
没人提醒还好,一旦有人说了,白的变黑的,黑的变白的,没鬼也变的有鬼了。
这就叫人吓人,吓死人。
白杨柳被纪芙苓这几句话吓得心底发毛,她嘟囔一句,“大白天的,鬼才信你!”
说完,白杨柳撒丫子就往房间里跑,一刻都不敢停。
纪芙苓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翘起嘴角,笑出声来。
房内,纪芙苓拿了根不知道从哪找出来的毛笔,把朱砂和入硫磺兑水调匀,严肃端方地在黄纸上画着符?。
她画得入了迷,王玉珠进门的声音都没听见,满头大汗,脸上更是沾满了朱砂,红艳艳一片,看起来就像只小花猫。
王玉珠凑过去看她煞有介事地站在那笔走龙蛇,再看着黄纸上被画出的痕迹,出声问道,“苓儿,你这是在画什么?看起来有点像村头花婆婆家墙上挂的符纸呢!”
纪芙苓不慌不忙地提气落定,将将在黄纸上落下最后一笔。
她确实是在画符。
画符对于材料其实也是有极高的要求的,要上等朱砂、硫磺,用什么样的水都异常苛刻,有些符还要加入不同的动物血。
更不要说符纸,须得用专门的桃木浆黄符纸才能达到“开运化煞”的最好功效。
但是眼下没有条件,她也不可能央求纪向武和王玉珠给她去买桃木浆黄符纸,只能用上坟用的黄色草纸暂代一下了。
这黄色草纸脆且薄,而且吃不住朱砂,用剪裁成符纸大小的草纸制出的符可以说是相当粗糙了。
不过只用个一两次的话还是可以的。
王玉珠看着这上面奇异的朱砂符文,开始疑惑,“苓儿,你这个是在哪学的?”
她本来以为这不过是纪芙苓闲着没事胡乱画画,谁能想到,她从这草纸上似乎看出无穷的韵味,而且运笔老道,不像个毛笔初学者所画。
纪芙苓说起谎来时眼睛都不眨一下,“娘,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路过村头花婆婆家的时候,去她家玩了一会儿,看她家有好多这种画,所以闲着没事也画几张玩玩。”
王玉珠相信了她的说辞,一脸的慈母笑,“你学东西的速度倒挺快,娘看着比花婆婆画的还好。”
纪芙苓佯笑了下,不动声色地把那几张画好的符揣进口袋,她画了许多,因为是初学又没有师父手把手的教,只能通过多联系的方法,画了一张又一张,终于画出些眉目来了。
下一秒,王玉珠从手里拿出一个鸡蛋捧到纪芙苓面前,像一个做了好事求夸奖的孩子,说道,“看,娘给你煮了个野鸡蛋,你快吃了吧!”
纪芙苓看着那鸡蛋,又抬眼看了看一脸慈母笑的王玉珠,悄悄开启天眼,脑子里闪过王玉珠在山上,为了寻到一枚野鸡蛋,劳心劳力的画面,她鼻头一酸,将野鸡蛋推到王玉珠面前,“娘,这野鸡蛋来之不易,你还没出小月子,还是你吃了吧。”
“娘已经吃过了,这是给你留的。”王玉珠低头看了一眼,又将野鸡蛋重新推给纪芙苓。
骗人,明明累了一下午,跑遍了整个山头才找了这么一个野鸡蛋。
却骗自己说已经吃过了。
纪芙苓眼眶更湿润了,她拿过野鸡蛋背过身,掩饰着自己的情绪,三下五除二就剥了皮。
王玉珠满足的看着闺女的摆弄着,爬山时扭伤的脚在那一刻似乎完好如初了,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下一秒,纪芙苓趁她不注意,将剥好的鸡蛋塞进她手里,劝道,“娘,我身强体壮的用不着补,你就不要推辞了,快些吃下去,被大伯母看见了,免不了又要生出是非。”
王玉珠拗不过,只好点点头,“苓儿,你继续画吧,灶膛里还烧着火,娘过去望望水烧开了没,待会儿你爹跟你大伯回来了就开饭。”
“嗯。”纪芙苓抿着唇点头,看着王玉珠没舍得吃,将那野鸡蛋放进了口袋,准备留着给干了一天活的纪向武吃。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