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容诩走后,萧远毅捏着玉佩若有所思,容诩的一番作为他心中颇为赞赏。放眼整个皇城中的王公贵子,无论才貌身份能及得上玹王的已是屈指可数,况且玹王府一无姬妾二无公婆,云锦若是嫁过去便是一府主母,不会受委屈。但他私心里只希望女儿能嫁一个自己中意的贴心人,能安稳自在地过一辈子,若是入了玹王,萧府便护不住她了……踌躇了半晌,萧远毅还是揣着玉佩往萧云锦的院子走去。
莺歌伺候完云锦梳洗,抱着一叠换下的衣物往院外去,却撞见匆匆而来的萧老爷,莺歌忙蹲下行礼。
“起来吧!”萧远毅瞧了眼莺歌,突然眼尖地瞥见一件雪白里衣上染红的血色,忙指着血迹紧张道:“囡囡的伤口又裂开了?你们是怎么伺候小姐的!”
莺歌被萧远毅质问得一愣,忙辩解道:“不是的,这是……这是……”
见莺歌神情紧张,萧远毅更急了:“是什么?你吞吞吐吐地作甚!”
“是……是前两日姑娘初葵方至,弄污了衣物……”说完,莺歌的小脸煞然一红,低着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萧远毅听闻顿觉不对,忙问:“初葵……是何时?”
没想到老爷还会继续追问下去,莺歌只得硬着头皮答道:“是姑娘生辰那日,落崖之后……”
“哈哈哈哈……好!好!”萧远毅闻言突地抚掌大笑,原来是这样!原来是他想岔了,难怪云锦的衣裙上血迹斑斑,难怪要披着玹王的披风!萧远毅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多日笼罩的阴霾霎时散去,他又仔细地吩咐了莺歌好生照顾云锦,十分开怀地走了。
云锦听见父亲的笑声,扱着鞋一瘸一拐从里屋出来,却只见莺歌一人愣愣地站在院子里,忙唤道:“莺歌!莺歌?”
莺歌将手里的衣物塞给一旁的小丫头,扶着云锦进屋:“外面风凉,姑娘还是进屋吧!”
“刚刚听着父亲的声音,父亲来过了?”云锦任由莺歌将她扶到塌上,又拿厚厚的被子替她盖住小腹。
“是!老爷刚刚匆匆忙忙过来,笑了一阵,说了几句话便走了。”莺歌依旧云里雾里。
“父亲说了什么?”
想起刚才老爷的怪异举动,莺歌递上手里的玉佩:“老爷问了姑娘何时来的葵水,又让奴婢把这个交给姑娘。”
云锦狐疑地接过玉佩细细打量,婴孩拳头大小的羊脂白玉雕琢的四爪盘云龙纹栩栩如生,系着有些旧的玄色络子,软玉细腻温润,隐隐透着淡淡的光。
后面好像有字!云锦翻过玉佩,对着烛光细细打量,只见背面正中刻着一个小小的“玹”字。难怪她觉得这枚玉佩看着有些眼熟!云锦扶了扶额,觉得有些头疼。
七日猎毕,皇驾卤簿又铺天盖地摇摇晃晃地回了都城,城中的百姓只欢天喜地地迎接这泼天的盛世景象,却不知明面上平静的狩猎之行内里早已不再如一潭静水,太子党与皇后党的逐鹿之争已悄然拉开帷幕。
云锦窝在锦绣院的榻上,手里不停翻弄着一叠泛黄的旧纸,眼睛却望着院里低头啃草的呦呦出神,那是她从父亲书房里偷偷拿出来的信。
云锦倏地从榻上站起,“青鸾,去给我找一身便捷的男装!”
正立在一旁专心念着云锦生辰各府送来的礼单的青鸾愣了愣,随即抬头道:“姑娘,您昨日刚回来,这又要出去?”
云锦解下发间的钗,利落地将长发拢至头顶用玉冠固定:“我出门办点事,快去!”
青鸾不情不愿地应声下去,半晌,云锦着一身青衣长袍出来,玉带勒腰,秀气的长眉用眉黛描粗,手中执一柄风流折扇,颇有几分公子如玉的味道。她从匣子里取出一叠银票,学着浪荡公子用折扇勾了勾看呆了的鹂儿的下巴,长眉微挑:“小娘子,跟本公子走吧!”
鹂儿呆滞的目光瞬间回神,转头看了看莺歌几个颇为无奈的神情,颠儿颠儿地跟了上去。
云锦避开了程贺及其手下的视线,悄悄从后门溜出了府,直奔西市一家不起眼的当铺而去。
云锦一脚刚踏进当铺的门槛,一只手便牵住了她的衣袖。鹂儿小心翼翼地望了望当铺里黑漆漆的屋顶和微弱颤抖的黄豆大小的烛台,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道:“姑……公子,这看着像是一家黑店啊,您真要进去?”
云锦敲了敲鹂儿的小手,挑眉一笑:“以后若还想跟着我出来,便只准看不准说。”
鹂儿倏地将手收回,抿着嘴,一副誓死追随的模样。
云锦笑了笑,撩起衣袍大步进了当铺。
“公子要当何物?”一阵年老沧桑的声音幽幽响起,鹂儿身子一抖,咽了咽口水壮着胆子跟在云锦身后。
“无物。”云锦清脆的声音道。
柜台后一满头银发的老人抬起头,一双与满脸褶皱的脸格格不入的精明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云锦:“公子无物可当来当铺做何?岂不戏耍我?”
“我是来办事的。”云锦敲了敲扇柄,笑道。
突然,一抹灰色身影从柜台后出来,那年迈佝偻的老人凑近扫了一眼云锦,随即推开当铺侧里一扇门,率先走了进去:“公子请吧!”
云锦拉着瑟瑟的鹂儿跟上,三人绕过当铺走进了一宅院,面前的景象顿时开阔起来。此处虽不是高门宅院,一个二进的院子却打理得井井有条,一簇簇花草绿植修剪得十分有新意。
那老人推开一扇房门,云锦回头示意鹂儿守在外面,转身跟了进去。
“公子第一次来?”老人颤巍巍地坐在椅子上,端着茶盏自顾地喝茶,也没一丝要给云锦上茶的意思。
云锦微微牵起嘴角,“早有耳闻。”云锦取出一叠银票,放在桌上,“这里是三百两,定金。”
灰衣老人咧嘴一笑:“看来公子对离宫的规矩很是清楚啊!”说罢,转身从箱奁里取出纸笔,只道:“请吧!”
云锦提笔刷刷写下几个大字,后退一步作揖道:“那在下便恭候佳音了!”
老人笑了笑,“慢走!”说罢垂眼落在那张纸上,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赫然而立,既如女子的清秀又不失男子的壮阔,老人微微一愣,转头却见云锦已走出了院子,老人忙叠起那张纸和三百两银票出门拐进了后院。
云锦出了当铺带着松了一口气开始唧唧喳喳的鹂儿绕进了一座茶楼里,陈旧古朴的茶楼里热闹非凡,说书人抑扬顿挫嘻笑怒骂引人入胜。
云锦进了二楼包厢,叫了一壶茶拉着鹂儿一起听书。一盏茶还没喝完,包厢的风帘却突然一动,一位身着黑衣窄袖,红缎勒腰身姿高挑,皮肤白皙眉目如画的冰美人走了进来。冰美人见着云锦显然愣了一愣,随即抱拳行了一江湖人的礼。
云锦也是微微一愣,转而笑道:“离宫的效率果然令人惊叹啊!”她放下茶,示意鹂儿去包厢外守着,鹂儿不情愿地出去,路过冰美人身边时还警告似的瞪了一眼。
云锦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歉意一笑:“婢女顽劣,姑娘见谅!”
那冰美人只道无妨,随即上前两步,伸手掏出一叠银票放在桌上。
云锦一愣,直起身看着冰美人放下的银票,不苟言笑道:“姑娘这是何意?”
那冰美人双手抱拳深深一揖,诚恳道:“我乃离宫左堂主,公子叫我惑离便可。我离宫做消息买卖人命交易多年,今日不得不做一桩违反规矩之事。恕我直言,公子这桩生意我离宫做不了,故我代宫主前来向公子致歉,并奉上双倍定金,望公子见谅!”
云锦微微抿唇,拧眉盯着低头作揖的惑离,一字一句道:“为何做不了?还有离宫查不到的消息?”
惑离直起身,思忖了半晌道:“不瞒公子,二十年前的北越之战,皇帝暗地焚毁了相关的一切记载,就连知情人士也都灭口的灭口、流放的流放,一时间朝堂上下人心惶惶。我离宫虽是江湖势力,独立于三国之外,但离宫的众数部下在大夏根植已深,无论如何我们也不敢公然与上面那位抗衡,还请公子体谅!”
云锦凝眉沉思了半晌,终叹了口气:“罢了!我也不为难你们。”
“多谢!”惑离深深松了一口气,随即,她拿出一块圆圆的青铜令牌,“这事终究是我离宫违约,还请公子收下这枚令牌,算是我对公子的歉意。他日公子若有所求,可拿着这枚令牌去任何离宫所属产业,我离宫必会鼎力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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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剧情有所更改,所以今日更两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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