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前一天,苏栗栗抱着作业来了路家, 她一边抄着作业一边给阮糖和路以安讲着过年在外面玩的趣事, 看得出来她在这方面的一心二用已经很有经验了, 一天的时间, 就将阮糖做了好些天的所有作业全部搞定。
走之前,还不忘求着阮糖:“糖糖姐,你可别给阿大说啊。”
阮糖知道她答应过强大不抄作业,比了个OK。
路以安在旁边笑她:“何必呢,阿大前一副面孔阿大后一副面孔, 你不嫌累吗?”
苏栗栗鼓着眼睛,很不服气地瞪过去:“你懂什么!”
路以安不会像钟停那样幼稚地和苏栗栗继续吵下去,敷衍道:“是是是。”
苏栗栗迟疑片刻, 问他:“初一的时候你陪姜茶去Z城, 她当时怎么样啊?”
她才从国外回来, 对这件事也只是模模糊糊地知道一点, 当时听说姜茶的妈妈居然走得这样突然时, 她还因此难过了好久。
可现在姜茶又被姜家关起来了, 他们也见不到她, 只能从姜茶偶尔在群里冒泡判断出来她没什么事。
只是她到底是真的没事还是逞强,就不得而知了。
被苏栗栗这样一问, 路以安又想起了那天的姜茶。
怎么样……
这种时候应该是不好的吧……可那个人偏偏怎么感觉都好, 到Z城的时候很好, 进灵堂的时候很好, 点香祭拜的时候很好, 离开的时候也很好。
平静的,像是过路的旁观者。
不。
旁观者在这种气氛下都会有几分动容,她却什么都没有,从头到尾理智安静地可怕。
所以现在苏栗栗问他姜茶怎么样,他一时还真想不出来该怎么回答,只能道:“还行吧,就一直那样……”
苏栗栗也能猜出个大概,毕竟姜茶向来都是个看不出情绪的人,这个问题问了也是白问,她只是忍不住有些担心罢了。
想着,她又狐疑地抬起头看了几眼路以安,问道:“你……”
她顿了顿。
“是不是喜欢姜茶啊?”
阮糖:“……”
路以安:“……”
这丫头,实在是语出惊人……
不过也难怪苏栗栗会这样想,路以安以前就情史泛滥,学校里前凸后翘的班花级花一个又一个的换,显然没什么定力,现在有个比他那票前女友美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姜茶天天见着,还面对面同他讲了快两个月的题,就路以安这德行,能不动心吗?
不,他不能。
苏栗栗越想就越确信,但越想又越紧张——被路以安这样的渣男喜欢,对姜茶来说不是好事。
她已经脑补了一大出被渣男追求答应下来最后反被抛弃的戏码,却听路以安啧了声:“怎么可能?”
他慢慢地说道:“我不可能会喜欢她的。”
整句话从容又笃定。
“绝对不可能。”
……
一个寒假倒是匆匆就过了,有的人愁眉苦脸,有的人却兴高采烈,比如苏栗栗,她就因为终于能天天见着强大了藏不住的开心。
可强大今天却没有来。
打电话给他,强大说自己生病了,得请一周左右的假,苏栗栗挂了电话,刚才的开心转瞬即逝,只剩下失望和苦闷。
以及语气中深深的担忧:“怎么生病了呢?要不要紧啊,现在天气这么冷,他会不会照顾不好自己啊……”
钟停道:“你可别瞎操心了,先不说阿大家里的阿姨和医生能不能好好照顾他,他还有三个把他当成宝的姐姐,会需要他自己照顾自己吗?”
苏栗栗想起强大总是提起那对他极好的三个姐姐,倒也有些放下心。
不过不管怎样,生病是件难受的事,她希望强大能赶紧好起来,然后早点回到学校,这样他们也能天天见面了。
只是没想到第二天,强大的三姐姐居然就找上了他们社团教室来。
苏栗栗愣愣地看着坐在对面这个戴着圆眼镜,个子和阮糖差不多瘦小的女生,实在做不到将她和强大的姐姐对上号。
之前逃课请家长那次,她也是见过强家长姐的,穿着一身红衣,走路时高跟鞋鞋跟落地的声音,清脆又明亮,像是要将地面踏出个坑。
她以为强家的女儿都是那样英姿飒爽,高挑妩媚。
可现在……
这位穿着高三浅藤色校服、看上去老实且又朴素的女生,居然就是强家的第三个女儿……居然就是强大的三姐姐。
她也从没听强大说过,他的三姐姐是在他们学校读高三的。
正想着,对面的女生缓缓开了口。
“你们可能都不太能相信,”她像是看透了这一屋子人的想法,“不过我确实是阿大的三姐,我跟着母亲姓,姓白名舒蓝,以前没让阿大和你们说,是因为我不想让学校里的人知道我出身强家,如你们所见,我现在也正在读高三。”
阮糖猜出来白舒蓝来这里多半是为了强大,于是问道。
“请问……您这次来,是不是阿大出了什么事?”
白舒蓝点了点头:“是的。”
苏栗栗一听,首先就憋不住了:“怎么了,他出什么事了?”
白舒蓝道:“他这次没来学校的原因,你们知道吗?”
苏栗栗连忙回答:“他说是生病了。”她突然浑身都紧张起来,说话都变得不利索:“难道……难道是很严……严重的病吗?”
光是想想,她的眼圈就红了。
白舒蓝叹了口气:“那倒不是,主要还是这次家父发了很大的脾气,动了家法,将他打得进医院了。”
这句话一出来,不止苏栗栗,连同阮糖和钟停在内,都愣了。
钟停道:“怎……怎么会?”
他咬咬牙,额上青筋蹦了出来,似乎是生气了:“他一直都是最听话也最懂事的,我不信他会犯什么错,值得他爸爸将他打到这种程度!”
阮糖的神色也转冷:“之前我就一直奇怪阿大脸上、手上、甚至是被衣服遮住我们看不见的地方,这些地方为什么会带伤,现在看来,也和你们家的那位脱不开关系吧。”
话到现在,已经近乎质问了。
白舒蓝却像是没感受到这些迁怒而来的敌意,平静道:“你猜得没错,我们父亲是个极端又暴躁的人,一旦事情达不到他所想,往往就会动手。再加上家里只有阿大一个男孩,父亲对他期望也最高,所以阿大在家里,少不了会被打骂。”
苏栗栗浑身颤抖,一想到强大在强家受的疼受的痛,她就想流泪。
她声音嘶哑:“阿大他……阿大他从来都没说过……他这样好的一个人,从来没说过你们强家半点不好!”
说着说着,她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可是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对他啊……”
旁边姜茶向她递了纸巾,苏栗栗弯下腰用纸巾捂住了眼睛,肩膀依然一抽一抽的。
白舒蓝闭了闭眼,依然平静地继续道:“不过从来没有一次,打得像这次这样重,我那天不在家,还是回来后听二姐说得。”
她话语一顿,不知在想什么,眼中居然漫出些许难过,好一会儿才继续说起来。
“阿大居然对父亲说根本就不想当什么下一任家主,他想去考军校,以后当个保家卫国的军人。这种话,哪能在父亲面前提啊,父亲自然气极了,下手便也没了轻重,要不是大姐拼了命去将父亲拦了下来,恐怕阿大最后进的就不是普通病房而是急救室了。”
她说完,整个社团教室也跟着沉默下来,谁也没开口,安静得能听到针落。
白舒蓝看着他们,又说道:“我听说你们刚好也是专门帮忙的社团,那我请求你们,帮我劝劝阿大吧,让他不要和父亲作对了,那样不切实际的梦想,早早放弃的好。”
阮糖突然问她:“您还有别的事要说吗?”
白舒蓝摇了摇头。
阮糖道:“那请您尽快离开吧。”
白舒蓝一愣。
阮糖又说:“可能您感受不到,但我们现在确实很生气,非常生气,比如我们这位副社长……”她拉过旁边的钟停,“他现在就是因为您是阿大的姐姐,所以才强行按捺住没有骂您,要是换了其他人,他绝对不可能这样客气的。”
说着,她神色一凛,语气也加重:“阿大的梦想,是因为有你们强家挡在面前才实现不了,您说它不切实际?不,它根本就不是什么不切实际,只是有因为你们,才实现不了。”
“而那些话,他不知道已经在心里憋了多久,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才终于说了出来,您让我们劝阿大放弃,可您想过没有,阿大要是真的铁了心要去,还会继续留在强家任凭那位所谓的父亲打他骂他吗?”
阮糖突然说不出的难过,缓缓道。
“他早就为了你们,放弃了啊。”
白舒蓝怔在原地,瞳孔猛地放大,难以置信地看向阮糖。
苏栗栗拿开捂住眼睛的纸巾,瞪着白舒蓝语气不善:“就算他没放弃又怎么样,管他想当保家卫国的军人,还是上天入地的超人,只要他想,我就永远站在他这边。”
路以安纠正道:“只要他想,我们就永远站在他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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