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枭不敢大意,施出浑身解数,一刀劈在刀尖处,两人同时虎口剧震,各自掠后逾丈。
北辰鹰倏地翻身,再次弹上半空,食髓知味,企图再借下压之势攻击南宫枭。南宫枭下盘稳健,内功浑厚,但长久下来亦有些吃不消。他的马刀更适合抢攻,不利防守,心念一动,决定转守为攻。
南宫枭举刀佯攻,假意抵挡,趁其不备之际横移两步,马刀疾砍,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完美弧形,破入北辰鹰凌厉的刀影里。他所使武学是“鲸吞刀法”,招如其名,刀势如鲸,着重连展攻势,犹如排山倒海,气势磅礡。
但见南宫枭挥出刀招,漫天刀影铺天盖地而来,宛若大鲸吞噬残船,北辰鹰不敢小觑,一刀劈出,银光迸裂,刀光罩住南宫枭。
双方展开新一轮激战,南宫枭一刀旋出,第二刀后发先至,北辰鹰连挡下两刀。南宫枭眼见无果,索性收势不出第三刀,故布疑阵。北辰鹰以为对方退缩,登时气势大盛,朴刀急旋如电飞快攻去。
南宫枭早料有此一着,不慌不忙,使出“鹞子翻身”,翻旋劈刀,往下溯去,刀气霎时间朝北辰鹰激射而去。
锵!双方再次拉开,谁也没讨到好果子吃。眼见僵持不下,南宫枭把心一横,马刀一挥,宛若惊涛骇浪,劲气激荡,朝着北辰鹰施展出鲸吞刀法中最险峻的一招“鲸波怒浪”。此招一施,等同鱼死网破,玉石俱焚,至死方休。
众人以为南宫枭为了美人,实则不然,他们青城四公子虽齐名,明争暗斗乃家常便饭之事。北辰鹰倚仗青城四公子之首,锋头压过三人,南宫枭早已心生不满,此次不过借题发挥,争一口气。
“鲸波怒浪”委实凶险,南宫枭本不想施展这招,无奈北辰鹰武功超出他预期,如今势成骑虎,拉不下颜面,只得攻出险招。倘若侥幸胜出,日后他将成为武林年轻才俊中的顶尖者,名利双收,美人相伴。
北辰鹰年纪轻轻,血气方刚,他暗自冷哼一声,心想对方既有胆硬碰硬,自己又有何惧?抛开后果如何,北辰鹰催促内力,劲力贯臂透体,真气似江河窜动。他大喝一声,使出北辰刀法奥义“饿虎扑羊”,刀声嗤嗤,无数细小的风劲化成凌厉无比的刀芒,挟着无坚不摧的刀气,竖砍而下。
两人直扑彼此,目露凶芒,刀气逼人,方圆尺许宛若虎踞鲸吞之处。便在此时,俞秀秀双足一蹬,身影疾掠而来,挡在两人中央,娇叱道:“还不住手!”
北辰鹰和南宫枭立时定过神来,连忙收势,纷纷退开数步。但见俞秀秀一身华美衣裳,外披红色貂裘,俏立风中,厉声道:“不过比武切磋,何须拼个死活?”
北辰鹰大感尴尬,拱手道:“姨娘教训得是!”
南宫枭惊魂甫定,心有余悸,“俞夫人所言极是,晚辈冲动了。”数尺外的水中月见状,心中大讶,他方才全将注意力放在青城四公子身上,殊不知这俞秀秀轻功甚佳,竟能抢在两人出手前赶到。他不免感到可惜,倘若俞秀秀未及时阻止,必成两败俱伤,如此一来,他们养气调神,再无闲暇打冷如霜的主意。
在场众人多半认为俞秀秀顾全大局,不失长辈风范,可水中月不这么想,他认为此女投机取巧猾,城府极深。北辰鹰和南宫枭齐名,两家必有交集,俞秀秀怎会不知两人旗鼓相当,伯仲之间?若真想避免血战,早该制止,何必当初?俞秀秀先前沉默,早已设好退路,假如双方真难分轩轾,她再出手即可。
倏忽间,姬若雪的莺声软语传来,她莞尔一笑,“想不到今日有幸见两位一战,姬若雪深感荣幸。”她顿了顿,秀眸看向冷如霜,轻笑地说,“姬若雪仰慕冷才女许久,不知冷才女是否肯拨冗至醉香楼一趟,促膝长谈,好教姬若雪不枉此程。”
众人闻言一愕,北辰鹰、南宫枭和东方鸦不约而同地瞪了西门雀一眼,脸上纷纷泛起不快之色,心想原来这家伙早有安排。他们三人可没少在花丛里打滚,岂会不知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
冷如霜柳眉轻蹙,大感头疼,不知如何是好。她与姬若雪并列武林十二金钗,双姝齐名,倘若她推辞婉拒,便会被他人认为气量小。
西门雀掌管醉香楼,对女人见多识广,他很清楚像冷如霜这样的女人脸皮最薄,赶忙道:“不光是姬姑娘,家父特地叮嘱,倘若冷才女来青城县,务必请她前来醉香楼一趟,好生款待,不可怠慢。”
姬若雪和西门雀两人一搭一唱,弄得冷如霜更难下台。犹豫半晌之后,她轻吁了口气,无奈道:“既是盛情难却,那冷如霜便恭敬不如从命。”
这下其他三人坐不住了,他们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恶狠狠地盯着即将坐拥两姝的西门雀。西门雀没有正视他们,故意用余光瞥向几人,嘴角微弯,彷彿宣告自己的胜利。
冷如霜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告知傍晚前往醉香楼后,歛任施礼,匆匆离去。坐上马车后,待到驶离好一会儿后,这才让水中月放缓速度。为了方便与他说话,冷如霜挪坐前方,两人之间隔着一卷珠帘,不到半尺。水中月坐在辕座上,问道:“你当真要去醉香楼?”
冷如霜轻摇螓首,“事已至此,我还能不去吗?”
水中月听她说得委屈,心中泛起怜悯之意,安慰地说,“我会保护你周全。”
冷如霜沉吟半晌,意味深长地说,“话可别说太早,那儿是醉香楼,你进去说不定早被迷得七荤八素,连自己名字叫甚么都忘了。”
水中月耸了耸肩,挖苦道:“看来某人似乎记性不好,你莫忘了方才你当众说我是阉人,既是阉人,去那里不过有心无力。”
冷如霜双肩一颤,歉疚地低下头来。一来是想起自己无意间污辱他家世,二来是想起他毕竟乃正常男人,被说是阉人终有不妥。冷如霜抿起薄唇,幽幽地问,“你是否在怪人家呢?”
水中月听冷如霜语声娇弱,似是跟情郎道歉,心中大讶。他灵光一闪,涌起捉弄的念头,贼笑地说,“别人误会我无所谓,只要你知道我不是便可。”
冷如霜终是受不住这对话,微嗔道:“不许你对我轻薄!”
水中月多少习惯了,连忙说,“便当我口无遮拦,我诚心向冷姑娘道歉。”冷如霜听他说话一半浮夸一半诚恳,不禁好气又好笑,忍不住说,“你这人哩,愈来愈不正经了。”
水中月答说,“你希望我正经八百吗?”冷如霜摇了摇头,轻叹道:“唉,平常虚应那些人已是头疼,若私下仍得战战兢兢,未免累人。”
水中月正想回话,忽闻前方一声大喝,他立时勒马停定。突如其来的情况,冷如霜没有半分防备,身子不禁一倾,幸得她学过武才没被甩出车厢外。
“你把我的蛐蛐吓死了,你该如何赔我?”一名衣衫褴褛,脸上坑坑巴巴的乞丐走上前来,朝他伸出粗糙的手掌。水中月低头一瞧,掌心上有一只蛐蛐,看上去毫无生气,应是死亡多时。
水中月环视一扫,附近本来盘坐在墙边的乞丐蓦地站起身,纷纷涌至,人数几近二十余人,将马车团团包围。乞丐们目露凶光,手持棍刃,一脸不怀好意。水中月皱起眉头,顿时明白他们早有预谋,想借机勒索。
一名高瘦男子,看似乞丐头子,拨开人群走到马车旁。水中月仔细端倪,此人脸上有一道从右眼横跨到下嘴唇的长疤,鼻梁歪曲,应是曾断过。高瘦男子一双贼目骨碌碌打转,冷笑地说,“我乃丐帮九丐长老之一轮不破,你害死了能替我们挣不少钱的蛐蛐,打算如何赔偿我们?”
“这蛐蛐是因我而死?”水中月反问道。
“哼,你想抵赖吗?他被你马蹄声吓到,当场暴毙。”
水中月心中苦笑,却仍问道:“不知要赔多少?”
轮不破没想到水中月这么好相与,沉吟半晌,“这蛐蛐可是常胜军,我就算你十两黄金吧!”
十两黄金?水中月虽自幼居住山林潜心修武,偶会随同银冠侯下山,对金钱可还没这么生疏。十两黄金省吃俭用,足够平常人家用一辈子了,这些乞丐分明狮子大开口,漫天开价。
车厢里的冷如霜柳眉微蹙,暗骂这帮人简直无赖,但她知道不能得罪丐帮。丐帮在武林中势力庞大,开枝散叶,遍布各地。倘若得罪他们,一旦造谣嫁祸,只怕日后蜂拥而至,不胜其扰。
水中月挠了挠鼻子,“既是十两黄金,那咱们两不相欠了。”
“甚么意思?”轮不破诧然道。
“我吓坏了你的蛐蛐,你也吓到了我的马,我这马可是当世名驹,幼马便花了十两黄金,如今身价至少翻倍成五十黄金。”水中月说得振振有词,煞有其事,知情的冷如霜在车厢里掩嘴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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