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永寂坐看风云

第一百五十一章

    
    诗叶跑了很久,手里还攥着若水的手指,她努力的不让自己去回想若水的话,可是她的话就像是一个魔咒一样,在她的耳边萦绕。
    安阳见她回来了,就迎上去,看见她的脸色惨白,就问,“王妃,你怎么了?”余光看见诗叶手机血淋淋的一片,惊愕的问,“这是怎么了?”
    诗叶稳住自己,把手指拿出来给安阳看,“这是若水的,我没能骗得了她,只能拿着这个去和慕容延钊谈判了,还有,她已经自杀了,保护好她的尸体,我有用。”
    “这……”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我只能冒险一试。”诗叶道,脑子还还回荡着若水的话,她努力的摇摇头,想要把一切甩开,可是无济于事,她问,“安阳,你知道王爷的身世吗?”
    安阳摇摇头,“我不知道,而且似乎大家都不知道王爷的身世,王爷也未曾和我讲过,可能是和先王有关系之人的后代吧,不然也不会有王爷的封号。”
    “那王爷为什么一定要当这个王?”诗叶接着问。
    “我只依稀的知道,这和王爷的娘亲有关系,具体是什么,王爷不说,安阳,也不会问,怎么?这和救王爷有什么关系吗?”
    诗叶把若水的手指包起来,塞进腰间,对安阳也是对自己说,“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救他。”
    “可是,你一个人去,未免太不安全了,不如我替你去谈判,王爷肯定也希望你陪在他的身边。”安阳道。
    “除了我,没有谁能找到慕容延钊的弱点,你们根本不了解他,况且,我不能带回解药救他,也就没必要活着回来了,他昏迷之前有说过,如果他有什么不测,希望你能把他肩上的担子挑起来。”诗叶道。
    “可是……”
    “别再可是了,我在看一眼他,马上就出发,你出去等我吧。”诗叶道。
    安阳自知拗不过诗叶,就退了出去。
    诗叶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庞,有些恍惚,武怀昭,你究竟瞒了我什么?
    诗叶握住武怀昭的手,“无论如何,我都要救你,如果……如果我们真的如若水所说的那样,你一定受了很多的煎熬吧,可惜我都不知道,我会主动离开的,不会让你在为难。”
    武怀昭的手动了动,诗叶惊喜的看着他,可是他却再也没有动过了。
    诗叶不想在耽误时间,在武怀昭的脸颊上落下一吻,“武怀昭,一定要等我。”
    都城,王宫。
    慕容延钊坐在自己的王座上,半睁着眼看着下面的诗叶,“怎么你竟然敢自己一个人来谈判,就不怕我杀了你,还是,你笃定了我会顾及兄妹之情,不会杀你?”
    诗叶反讽,“我们之间还有兄妹之情吗?那柄毒箭如果没有武怀昭,恐怕今日躺在床上的就是我了,在射箭的那一刻,你有没有想过你我是兄妹?”
    慕容延钊坐正了身体,“我不管你信不信,那支箭本来就是冲着武怀昭的,我知道他心里有你。”
    诗叶冷笑,“你真是机关算尽,连他心里有我都算的到。”
    “这没有什么难的,你与若水性格本就有几分的相像,这也是我当初把你送给他的原因,再者,若是他心里没你,也不会带着你跟他一起征战。”慕容延钊道。
    “恐怕这不是你把我送给他的主要原因吧。”
    慕容延钊楞了一下,道,“看来,你知道了,其实我很想知道,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娶了你,又是怎样和你当夫妻的,现在看来,他又对你生了情,我只要想想他受着怎样的煎熬,我就开心的连觉都睡的很好。”
    “卑鄙!”一切都在慕容延钊这里找到了答案,可是诗叶已经来不及悲伤,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她去做。
    慕容延钊笑了,“看来,我这个妹妹也生了情,可惜了洛扬了,他到死恐怕都没有忘记你。”
    “你没有资格提洛扬的名字,没有你,我们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我想你连夜赶来不止是来谴责我的吧,如果你是来听我和武怀昭之间的故事的,我也不妨说给你听,只是,恐怕他等不了吧。”慕容延钊道。
    “我来找你要解药,只要你把解药给我,我可以给你们粮草,我们双方公平的一战,是输是赢全凭天意。”诗叶道。
    慕容延钊大笑,“我的好妹妹,你以为你的哥哥是傻子吗?即使你们烧了我们的粮草,这偌大的城,我们想要坚持两三个月根本不是问题,恐怕不用到那时,武怀昭的尸体都腐烂了吧,这对我有利的局,我为什么要给你们解药。”
    诗叶的胸膛剧烈的起伏,她忍住愤怒,从怀里拿出包好的手指,“不知道大王还记得若水吗?”
    慕容延钊看了她一眼,强装淡定的说,“她已经死了。”
    “死了?”诗叶重复他的话,“她确实死了,但是不是四年前,而是在两三个时辰以前,她为了你自杀了。”
    慕容延钊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你说什么?”
    诗叶笑了,“我还以为你已经冷血无情到了连老情人都不在乎了呢。”
    慕容延钊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一样,有点恍惚,又带着一丝的狠意,“我再问你一遍,你刚才再说什么?”
    “没听清是吗?那我在重复一遍,我说,若水四年前没有死,而是在不久前为了你自杀了。”诗叶道。
    慕容延钊心中惶恐和愤怒夹杂在一起,他看见诗叶手里的东西,就问,“那是什么?”
    “我记得,那时若水经常和你在一起练舞,有一次不小心将自己的小手指砍断了,那时起,”诗叶停顿了一下,缓缓的把手里布包打,“若水的那根手指就一直有一个残缺,想必兄长一定记得吧。”
    慕容延钊冲下来,把她手里的布包抢过去,“给我!”
    诗叶没有任何的阻拦,看好戏一般的盯着他打开那个布包,慕容延钊浑身像是被钉子钉在那里一样,很久都没有发出声音,巨大的袍子下面的身躯开始抖动起来,声音像是被剑劈开一样沙哑,“这是谁干的?”
    “除了我,还能有谁?”诗叶反问。
    “你!”慕容延钊的双眼血红,仿佛要将诗叶生吞了一样,“你怎么忍心这样待她?”
    “恐怕你记忆有问题了吧,把她害成今天这样的,是你吧,如果不是你把她推到武怀昭的身边,她又怎么会沦落到此?”
    “她这些年一直在哪里?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她的消息,我以为,她死了。”慕容延钊问。
    “你确定要听吗?”诗叶反问。
    “说!”
    “她没死,不过还不如死了,这四年有三年多的时间她一直被囚禁在一个看不见阳光的地方,不知白天,不知黑夜,只有漫长的黑暗和那一盏昏暗的烛火,可就算是这样,她都不愿意去死。”诗叶道,嘴角那一丝笑意不知道是在嘲笑若水的坚持,还是在嘲笑慕容延钊此刻的愤怒。
    慕容延钊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像是要被撕裂一样,手中的手指像是有千斤重,他几乎要倒下,“他怎么能,他怎么能这么对她!”
    诗叶走到他的身边,“你是想要推卸责任吗?慕容延钊,你怪不得别人,让若水受到这些苦的,不是武怀昭,是你。”
    慕容延钊愤怒的看着她,“他该死!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诗叶的眸子里像是要喷出火一般,“但是你比他还要该死!该死的是你!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慕容延钊像是对待珍宝一般把若水的手指包好,然后缓缓的向自己的王座走回去,“你回去吧,你的谈判我不接受,你就等着给他收尸吧。”
    “你知道她为什么不愿意去死吗?”诗叶问。慕容延钊似乎很累很累,整个人都摊在了座位上,“我让你走!别逼我杀了你!”
    既然已经来了,拿不回解药,她也没想活着回去,她继续说下去,“她对我说,只要她活着,就有可能会帮到你,就这一点微乎其微的希望,让她生不如死的活了四年。”
    “我叫你别说了!”
    “我很佩服她,这一生都是在为你而活,从来没有为自己考虑过,可是你呢,毫无愧疚,每日都有大把的女人相伴,你是高高在上的王,而她是个日日都要受煎熬的囚犯,就连最后的死亡,他也是为你而选择的,直到死,她都是在为你。”
    “我叫你别说了!”慕容延钊举起弓箭指向了她,“别再逼我了!”
    诗叶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她不怕,“你难道对若水的尸首一点兴趣都没有吗!”
    慕容延钊没有放下手里的弓箭,迟疑了一下,问,“你什么意思?”
    “她是死了,但是尸首还在,不知大王对若水的尸首是否感兴趣?又或者,不知道若水的尸首作为我们谈判的筹码够不够格?”
    “她已经死了!这样你都不肯放过她吗!”弓箭被扔在了角落里,慕容延钊悲怆声音在整个大殿回响。“慕容诗叶,你怎么忍心?”
    “你又何时想过要放过我们!”
    “我没有错,我本来就应该是这个王,是武怀昭,他野心勃勃,如果不是他,这一切也不会发生!”慕容延钊道。他这一生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悲痛,就连当初若水离开,得知若水的死亡,他也不曾像现在这样痛苦,他只要听一听诗叶的描述,他就能感受到若水究竟受了多大的折磨,这一切都是为了他,无论是选择生,还是选择死,都是为了他。
    “他也是皇室的人,是你的兄弟!他比你有情,他比你更适合做这个王!”诗叶反驳道。
    “真是天大的笑话!我告诉你,慕容诗叶,就连你都有资格做这个王,可是他武怀昭,没有!”
    阳光照了进来,打在诗叶的脸上,诗叶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了,“慕容延钊,我不想跟你讨论究竟是谁能来做这个王,我也不想跟你讨论孰是孰非,我今天来,只想要解药。”
    “解药,我有,但是,我不给。”
    “是吗?”诗叶拿出腰间匕首,放在自己的颈间,慕容延钊抬眸,嘴角扯出冷笑,“事到如今,你以为你的死对我来说还是威胁吗?我劝你还是回去吧,否则恐怕连他最后一面你都见不到了。”
    “你这一生最亏欠的恐怕就是若水了,难道她都不能让你为她放弃一些东西吗?”诗叶问。
    “她到死都是为了我,所以我更不能让她白白的死了。”
    “恐怕你还不知道,我今天来这里只给自己想到了两种结局,一种是活着拿解药回去,另外一种,死在这里,只是,如果我死在这里,若水的尸首就会被扒光,挂在我们的军营前,直到她腐烂之前,每一天都会有成千上万的人看到她的身体!”
    诗叶的话彻底将慕容延钊激怒,他冲过去,死死地掐住诗叶的脖子,“你怎么忍心!你怎么能这样做!”
    窒息让诗叶的话变得断断续续,“这···怪不得我,只···能怪你!”
    “你以为我就不能把你扒光了,挂在城墙上吗?”慕容延钊的面目狰狞的道。
    “在那里在乎我的只有武怀昭一人,我死了,救不了她,还有谁会在乎我是否被扒光了放在哪,可是若水一定会被扒光了,放在众人的面前,兴许,还会有人觉得她长得美。不在乎她是一个死人,就···”
    慕容延钊加大了力气,诗叶剩下的话没有说出来,“畜生!你就是一个畜生!”慕容延钊骂道。
    就在诗叶以为自己会被慕容延钊掐死的时候,她被放开了,大口的呼吸,她的声音有些不稳,“我这都是跟你学的。”
    慕容延钊背过身去,不在看她,“我给你解药,把她的尸首还给我。”
    诗叶松了一口气,腿有那么一瞬间没有了知觉,摔了下去,慕容延钊回头看着她,嘲讽的笑了,“原来你也不过如此。”
    “可是我赌赢了。”诗叶道。
    “我没有输给你,我只是想为若水做一点事情。”慕容延钊道。若水,你这一生都是在为我,这一次,我也要为你赌上一次,不知道,这样的我,还有没有资格说爱你?
    “你给我解药,我会把若水的尸体送过来给你,我们之间休战一个月,我给你时间让你整顿,到时候我们公平的打一场。”诗叶道。
    “好。”
    诗叶走了以后,慕容延钊一直坐在那里,一声不发,也不肯见任何人,刘公公有些担心,还是进来了,“王上,您没事吧,公主已经离开很久了,您一直也不肯说话,这···”
    “我把解药给她了。”慕容延钊道。
    “大王,这,若是给了他解药,岂不是给他们机会让他们打进来吗?”
    “好了,你退下吧,我累了,我想自己一个人呆一会。”慕容延钊闭上眼睛,挥了挥手,刘公公就退下了。
    他当然知道,如果把解药给了武怀昭,后果会是什么样的,可是他一生杀伐果断,冷血无情,都是在利用别人,他也很想知道为所爱之人疯狂一次是什么样的滋味。
    “若水,若水···”慕容延钊不断的重复这个名字,抚摸着诗叶给他的手指,仿佛这样,就碰到了若水的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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