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棵开花的树

    
    “你说这电脑是谁的？”吴致远失态地拽住我的胳膊。
    我皱了皱眉头，不适地说，“子昂的啊！”
    “子昂？”吴致远的厉声道，“叫的这么亲热！他的电脑怎么在你这里？”
    吴致远的手劲越来越大，像一把铁爪一般，锲进了我的肉里，我挣扎着说，“吴致远，你抽什么风，你放手啊！”
    “你说！你说！”吴致远眼中含着一丝疯狂，“这是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呢？”陈子昂不知什么到了这里，嘴角噙着一丝笑意，轻松地扳开吴致远的手掌，将我拽进怀里，一字一顿地说“她是我的女朋友，我的电脑在这里有什么奇怪。”
    “不是的，不是的，你们一起去出差了，所以你的电脑误被放到这里了，一定是这样的。”吴致远摇摇头，自言自语道。
    “出差？呵，办公室的那趟说辞你都信？”陈子昂讽刺地说道，然后又深情地望着我，“子清，你告诉他，我送你的第一份礼物还满意吗？带你去法国旅行，虽然不是最好的，但就目前而言，是最合适的。”
    “子清，你告诉我这是假的。”吴致远望着我说，眼底含着一丝渴求，但我注定要让她失望了。
    “旅行是真的。”我只能这么说，别的事情我也不想解释那么多。
    “你的承诺呢？”吴致远痛苦地嘶喊道，“你的心还在吗？”
    想到方才了悟了得心意，便低下头说，“对不起。”
    “你也骗我，你也骗我。子清，为什么就连你也骗我？”吴致远走近，准备握住我的手。陈子昂伸手将他推开，厌恶非常地说，“吴致远，我想你应该管理好自己的情绪，我虽然也为你的一片痴心，生出几分怜悯，但对于你的这种表达方式，有所不屑，你知道吗？你吓到了我的宝贝。”
    “子昂，你不要再说了。”
    “子清，你不要我说，我就不说了。一切你说了算。”陈子昂执着我的手，神情款款地说。我心底不由得一阵肉麻，浑身涌起一身鸡皮疙瘩。
    我承认我有想过借这次机会彻底让吴致远死心，但并不意味着要伤他的心，看着吴致远接近疯狂的举止，我心中不由地害怕了起来。
    “吴致远，你听我说……”我试着解释一下。
    “你什么也不要说了，什么也不必说了，我都明白了。”吴致远仰天长啸了一声，便跑进无际得黑夜中。
    我挣脱开陈子昂的怀抱，道：“都怪你。”
    “你这是典型的过河拆桥啊！”陈子昂吹了一声口哨，接过电脑，“我牺牲掉我宝贵的工作时间，为你解围，你不感激就算了，还在这怪我。难道这就是农夫与蛇的故事？”
    “我……”
    “我什么我啊！你这表情是愧疚吗？不要太感谢但也不能忘记我的恩惠，欠的人情多了，不代表可以不还啊！”陈子昂向前走了两步，停下来，严肃地说，“吴致远这人情绪很不正常，你要多多注意。”说毕，便离开了。
    这天晚上，我脑海中种种思虑纷乱如麻，不知是飞机上睡得多了，还是用脑过度，竟难得的失眠了。我躺在床上，见一两股如同水银般的月光趁着窗帘的空隙偷溜了进来，斑斑驳驳地散落在地板上，那一团团的光影白如雪，亮如银，恍然间，我竟分辨不清，此时此刻应该是黑夜还是白昼。我想今晚的月亮应该特别的皎洁，她的身姿所在之处，没有一缕云彩的遮挡，就这样她才可以，毫无保留地一股脑儿地将满身的银华倾泻而出，为大地披上梦的衣裳。这时，远处传来一两声犬吠，听声音倒不像是瑞德和达西，却是堪堪打破了这一室的静宁氛围，将我从这种神秘美好的恍惚感中拉了出来，方才停滞了的情绪波动像是解了冻，一时间向我的五脏六腑全部涌来，我像张脆弱的纸片，毫无反抗能力地任它们占领我的肉体，我的思想，我的灵魂。
    好想他，好想他，好想他！
    我的灵魂想要呐喊，一泄满腔的块垒，可是我的嗓子像是塞了块海绵，用尽浑身力气嘶喊，却没有半点音量发出来。我的躯体想要追随有他的地方，可是，我背上肩负着责任，这是支撑我爱的基础，它绑住我前行的自由，让我的双腿只能形同虚设。我想要给他打一个电话，可是，可是，可以吗？不，我想给他一个惊喜，再过两给多月，我会回到他的身边，亲口告诉他，我对他的心意，以及我所有的心路历程。
    三青，对了，三青，那个能在他身上找到我梦之索绕的人的身影的知己。我可以与他说说我的烦恼，我的纠结，我的痛苦。于是，我打开了电脑，重读了原来的几份邮件，点了回复。
    2017年10月18日07：21（星期二）
    三青先生：
    您好！
    刚才看了电脑，才突然想到，国内的时间现在应该是早晨七点多了。这个时间的你起床了吗？会不会已经用完早餐，准备去上班？或者勤勉如你，如林间早起的鸟儿，已经来到了办公室？真好，在饱睡一夜之后，可以以最饱满的精神状态面对新的一天，真好！而我却没有你那么幸运，聪明如你，推测一下时间，便知我正处于失眠的困扰之中，本来应该休息的时候，大脑却处于高速运转中，客观的时间被无限拉长，即使钻进被窝，属于夜的凄清还是会悄悄附在你的皮囊之上，深入到了你的灵魂之内。让你心底隐藏的渴求被彻底激发出来，环绕你的身侧，引诱你冲破理智的枷锁，满足那饥渴已久的欲望。这种状态该怎么表达，或许像是醉酒，或许……嗯……。呵，算了，此刻才知言语的苍白无力，无法通俗易懂地描述我的心境，不过，还好，我信你懂我，毕竟你也是性情中人，有过此种经历。
    今天我遇见了一件苦恼的事情，哦，过了十二点，该称之为昨天了。我与吴致远发生了点误会，吴致远你还记得吗？我原来在信中曾提起过，就是那个把工作做成一门艺术的怪人。他一直对我保持一种怪异的好感，为什么这样说呢？我一直知道他有点喜欢我，但这种喜欢带着一种虔诚的向往，就像任何冷的东西对热的东西会产生向往，黑暗的东西对光明的产生向往一样，并没有掺杂太多男女之间的情感，所有我有过拒绝，但拒绝的一向比较随意。近来，我发觉这种喜欢变得疯狂了起来，带有一种侵略性质的占有欲，每当他的眼睛扫过我时，我浑身有一种因害怕产生的战栗感，我想逃避，但又觉得或许是我得知了他的过往，所以对他产生了一种负面的印象，我这种逃避有愧于他的信任，我不该这样。昨天因为一点琐碎，他暴露出了他疯狂的一面，这时，正当陈总出现，我便借此机会任由他误解，想着一次性解决让他死心就好了，可是，当他最后绝望地嘶喊之时，我又有几分后悔。他的情绪最近很不稳定，我不该此时火上浇油，如果引发什么更不好的后果，我不知该如何自处？
    即使已经快到了三十岁，我依旧会陷入这种进退两难的人际交往难题之中，烦恼于自己的笨拙，纠结于自己的低情商，恨不得返回母胎，重新长了一下大脑。可是，现实不能因自己的恼恨改变分毫，我只能想办法应对。要不，明天吧！我会拿出我新买的红酒，以更加柔和一点的姿态，坦诚地与他好好交谈一番。
    说完这些，我心情好多了，或许一会儿还能睡个好觉。
    白子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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