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灵舟

    
    深夜，刘娅一个人躺在床上正在熟睡当中，忽然觉得有人掀开了被子钻了进去，她还以为是自己丈夫，所以只是侧了侧身，没有去管。
    突然，刘娅睁开了眼，脸上布满了惊恐，因为她猛然想起自家丈夫现还在外地出差呢！
    这时她感觉胸前冰凉冰凉地，突兀地想起往常在梦里看到的那个浑身是血的婴儿！她不敢去想象此时被子里的场景，心中不断暗示着自己这只是一个梦，一个可怖的噩梦，很快就会醒来的。
    可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发展，因为一双满是鲜血的小手突然慢慢儿地伸出了被窝！还没等她从恐惧中缓哪怕一秒，一颗鲜血淋漓的小脑袋随着那双小手也缓缓地探出了被窝，对着刘娅咯咯地笑，那面部扭曲，笑容看起来格外的狰狞，那笑声天真无邪，可在这漆黑的卧室当中显得是那么的诡异吓人！
    刘娅这时想大叫一声，想哭，想喊，可是她现在哪怕是一丝声音也发不出，全身上下哪怕是眼皮也不听自己使唤了，唯有听到自己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声，她就这么静静地，面容呆滞地瞪着眼睛望着天花板。
    “咯咯……”
    那颗满是鲜血的小脑袋又咯咯对她笑了几声之后，在那细小的脖子上三百六十度“咔咔咔”扭了一圈捧在手里，随即放在刘娅的脸前，那颗恐怖狰狞的小脑袋一直不停咯咯发笑，睁着满是血红的眼珠子对她说了句话，差点把她命给吓没，只见那颗小脑袋张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拖着奶声奶气的声音说着：“妈咪～我饿～我要喝奶～”
    说完，没有头的身子便用沾满鲜血的小手开始撕扯着她胸前的衣服……
    这一夜，婴儿“咯咯”的笑声似乎就没停过，而刘娅则是在极度恐慌当中度过了一夜，直到凌晨四点那满身鲜血的婴儿似乎是吃饱了，咯咯笑着从眼前消失，她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早上第一节课的铃声响起时，刘娅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走进教室，她现在精神恍惚，如同丢了魂一般怔怔地站在讲台上，有几个学习好的学生走上前去七嘴八舌地嘘寒问暖，刘娅回过神，轻轻摇了摇头尽可能让自己脸上带着笑容：“谢谢同学们的关心，老师没事，你们都回座位上吧。”
    等学生们回到座位，刘娅稳了一下心神之后，翻开了课本……
    这节课上周起未几乎都是眼镜一眨不眨地望着刘娅出神，刘娅也注意到了，走到他课桌前说了一句：“周起未，下课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周起未啊了一声，回过神来：“什么？”
    刘娅装作气愤地拍了拍他课桌：
    “你看你，上课又走神，去办公室等我，该好好地批评你几句了！”
    周起未点头应了声，便走出了教室朝办公室里走去，他知道这位刘老师是想问自己一些学习之外的事情，也知道她想问什么，不过他心里纠结着，因为老头子叮嘱过，让他不要去管，那是怕他沾上因果，可他又想起师父常常对他教导的那句话：“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只要无愧于天地间，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要顾忌太多。”
    “师父，未娃子知道你是为我好，可这事关乎人命，你为什么就不能管一管呢？难道这样就能无愧于天地间了么？既然你不管，未娃子只能违背师命来管一管了！”
    此时的周起未哪里知道自己师父的苦衷呢？又加上初生牛犊不怕虎，仗着张云申这几年传了他一些微不足道的本领，当即竟自作主张决定揽下此事。
    下课过后，刘娅来到了办公室，看到周起未那张小脸上认真纠结的神情之后不由觉得好笑，紧绷的神经顿时放松了不少，从水壶里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忍不住笑道：“这么认真，在想什么呢？”
    周起未没有回答她的话，咬了咬嘴唇之后又摇了摇脑袋。
    这时，在她办公桌边上的陈老师一边批改作业，一边半开着玩笑着说道：“你这好学生当然是来向你自首的呗，哎，那个周起未啊，老师给你说句话你一定要记住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刘娅怕周起未幼小的心里留下什么阴影，于是认真地看着那名陈老师道：
    “陈老师，你就别拿这么小的孩子开玩笑了，哪里有什么事情好坦白的？周起未，你跟我出来，老师有些事要问你。”
    说完便先一步走出了办公室。
    然而这时，陈老师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摇头轻轻哼笑了一声，叹息了一声，又低着头继续批改着作业，突然他莫名地说了句话：“周起未，你真的遇到了一位好老师啊！”
    周起未心里明白刘老师是在护着自己，心中顿时五味杂陈，朝陈老师深深鞠了一躬之后也跟着走了出去。
    因为办公室里人多，刘娅不好问这事，虽然已是八十年代后期了，但这时候的知识分子都依旧抵触着封建迷信之类的东西，如果被办公室里其他老师知道自己问一个小孩子这种事情，不但会被当作笑话，还有可能失去工作，所以只好找个没人的地方悄悄地问。
    跟门卫室的大爷打了声招呼，请他开一下校门，说是要去周起未家里做家访。出了学校后，周起未就带着刘娅走河边，因为他想趁这机会好好玩玩，所以就选了一条离家稍远的路。小孩子的玩心本来就很大，只见周起未一会儿追赶着河边放养的白鹅，一会儿又捡起地上的枯枝抽打着脚下的野花野草，完全将自己要做的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刘娅也不想打扰他的兴致，任由他玩，不过时不时提醒着让他注意安全。
    望着远处蹦蹦跳跳的小身影，跟在身后的刘娅忽然站住了，两道泪痕从她脸颊划过，如同梦呓般呢喃道：“孩子，我的孩子，妈妈对不起你……”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一个小孩子咯咯笑着，向她一边招手，一边对她喊：
    “妈妈，陪我玩儿～”
    ……
    “哎呀！瞧我这玩得，把刘老师给忘在身后了！”
    周起未正玩得高兴，忽然是想起了刘娅还在身后，一拍自己脑门骂了一句，赶忙回过身一看，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只见一双血淋淋的小手此时正挂在刘娅的脖子上，而她则是微笑着，一步步朝河中央慢慢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