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吻我吧

    
    三、别了，我那多情的彝族“新娘”
    ５月４日，洪舟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洪舟收拾停当，打开门正要出去，却发现章林早已等候在门外。她的眼睛充满了血丝，显然是一夜都没有睡好。
    他们来到一家餐馆，吃了一些竹筒饭之类的风味食品，章林已经转换了心境，开朗多了。
    这一天，章林提议让洪舟去拍彝族的土林和土掌房。她介绍说，土林和土掌房是云南独有的两种奇特景观，土掌房更是当地一绝，现存的老房子已经很少了。
    洪舟一听欣然应允，他们购了车票，然后颠簸在乡间公路上。章林紧挨着洪舟坐，伴随着汽车颠簸的幅度，她像没有控制似的，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在洪舟的肩头和胸前磨蹭，最后竟然趴在洪舟的肩头睡着了。
    洪舟没有打搅她，心中充满了对土掌房的向往。同时，他也滋生了对章林的困惑：这个姑娘是否还沉浸在“背新娘”的游戏中呢？难道她还没有找到可以依靠的肩膀吗？
    大约４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一个偏远的小镇。章林用手指着远处层层叠叠的山峦说：“在那座山的后面，有楚雄仅存的土掌房，没有车，只能走路去”。
    洪舟看到此时天色已晚，暮色依稀降临了小镇，决定先在镇上住一宿。章林说读农业技校时，有个叫王艳的同学就住在这个镇上，正好去看看她，晚上就不住招待所了。
    分手时，章林说：“这个镇子很小，几分钟就能走过来回，你早点歇息吧，明天有一天的山路啊！”
    晚上八、九点钟的时候，洪舟在招待所里闲得无聊，招待所的服务员突然来叫洪舟，说是有人找。洪舟以为是章林没有找到王艳，所以回到招待所了。等他走出房间一看，却是一位陌生的姑娘。她自我介绍说是王艳，为章林的事特地来找洪舟的。这话把洪舟吓了一跳：“章林有什么事呢？”
    王艳坐下来，将一段凄美的故事娓娓道来——
    原来，章林就是这个小镇上的人，她从小在土掌房中长大。她读初三的时候，同村一个叫陈劲的小伙子看中了她，就送了大堆的彩礼到章家。
    章家人想，姑娘大了总是要出嫁的，就答应了这门亲事，收下了丰厚的彩礼。章林放假回家后，知道了这些情况，坚决不同意这门亲事，扭头就跑回了学校。
    章林参加中考回到家里，提亲的事又摆上了父母的议事日程。在父母的默认下，章林被陈劲“抢”去睡了一夜。
    做着求学梦的章林痛不欲生，几乎把两家闹得天翻地覆。“婆家”担心闹出人命，也不敢强求。
    正在进退两难的关头，章林接到农业技校的录取通知书。因为是自费生，家里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就不同意她继续读书。曾经逼亲的陈劲，心眼倒也不坏，他主动向章林认错，后悔说不该霸王硬上弓，他以为“生米做成熟饭”就能娶到章林，没想到把饭做“夹生”了。同时，他拿出５０００元钱，支持章林去上学，说两人的婚事等章林毕业后再说。
    章林本来要去派出所告陈劲“强奸”，见陈劲确有悔改之意，而且亲事又是父母认可的，也只好顺势作罢。
    章林去读中专以后，陈劲一直把自己当作章家的女婿，甚至多次到楚雄去看章林，给她经济上的资助。
    章林毕业后分配在园艺场上班，她特地回家对陈劲说：“以前的是是非非，我也不再深究，我读书时欠了你不少债，我将来一定会还清的。现在我们的差距越来越大，你对我也不要再抱什么希望了，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嫁给你的……”
    可是，陈劲对章林却不死心，他痛苦地说：“哪天看到你带了阿哥（即男朋友）回来，我就相信你心里没有我。”
    对于陈劲执著的态度，章林十分为难。虽然陈劲爱她、“抢”她、甚至帮助过她，但是爱情是不能用来抵债的呀！
    一方面，章林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男朋友，但又不能让陈劲在等待中失望；另一方面，章林希望陈劲另娶别人……
    如今，章林把洪舟带到自己的家乡来，就是希望他和自己再演一场“夫妻戏”。
    王艳向洪舟转达了章林的想法后说：“章林知道这样做为难了你，明天，你去看土掌房，就是愿意帮她；你若回楚雄，她也不会强求你……”
    听完王艳的叙述，洪舟内心不是滋味，没想到章林内心竟有此等经历、此等苦处。但到底要不要帮她，洪舟一时难以抉择。
    洪舟试探性地征询王艳的意见，她认为洪舟一定要帮这个忙。她对洪舟说：“你来了就不要走，你要走就不要来……”
    第二天，章林和王艳一道来送洪舟，章林说她不准备回家，让王艳陪洪舟去看土掌房。面对两个弱女子，洪舟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勇气，决定帮助章林摆脱这件事。
    王艳连连说好，章林反而双眼噙满泪珠。
    洪舟在镇上买了一些礼物，捆扎成两份，准备一份给章家，一份给陈家。然后雇了两匹马，洪舟带礼物骑一匹，章林和王艳骑一匹。
    估计洪舟这个“城里的女婿”装扮得像模像样了，他们才往大山深处走。
    大约到了吃晌饭的时候，三人来到一片土掌房前，这儿就是章家所在的村子。
    不过，土掌房大多已不再住人，有钱的人家都做了砖瓦房，土掌房成了柴房或是饲养牲畜的地方。
    章家的房子不算好，一看是个贫困人家。他们讲的方言，洪舟很难听懂，只见章林和家里人说得热闹，大家都看着洪舟，吸烟、吃糖。王艳站在一旁傻笑，也不把那些彝话语翻译给洪舟听，洪舟感到自己被耍猴戏一般难受。
    当天下午，章林提出去陈家。她对父母说，工作很忙，必须今天赶回去，所以专门租马回来。她回转身悄悄对洪舟说：“我们如果今天不走，到晚上就不好办了，‘戏’会露馅的。”
    洪舟领会章林的用意，也附和着她的话说很忙，没有多住一天的时间。章家父母终于执拗不过洪舟，打算让他们走。
    这个村子不大，总计也只有几十户人家，陈家已经得知章林带“阿哥”回来的消息，所以陈劲没有呆在家里。
    章林给陈家递上礼物，陈家人也很热情，为章林说了些祝贺的话。洪舟私下里揣度：这两家的人情债怎么扯得清楚呢？尤其是章林和陈劲之间的恩怨，将来又该如何评说？
    章林离开村子时与家人挥泪作别，一遍一遍地说对不起父母的养育之恩，一次一次保证要还清陈家的彩礼钱。
    洪舟虽说是“临时女婿”，在这种场景下也很快进入了角色，连忙说一些掏心窝的话。
    章母是个老实巴交的乡下人，显然对洪舟很满意。在返程的路上，章母说山路不好走，一定要牵着马把他们送出很远。分手时，章林抱着母亲痛哭了一场，洪舟尴尬地站在一边，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回望他们走过的山路，洪舟看见一个小伙子站在远处的山坡上，远远地看着他们，他站得像一棵树，一动也不动。
    洪舟估计这个人就是陈劲，章母也猜出洪舟的心思，边做手势边说：“天不早了，你们快赶路吧，家里不用担心……”
    回程的路上，洪舟的心情格外沉重，章林也默默无语。即使王艳拿他们开心，他们也笑不起来。
    以洪舟的侠义心肠，他多想做成这件美事啊，可是他毕竟身不由己，只能演演戏而矣。洪舟不能拥有章林，这对她来说是件憾事……所有这些，王艳是不会理解的。
    洪舟反而很同情陈劲，这个小伙子忠实地守护着爱情，他强逼过章林，即使用三四年的时间来忏悔，依然没有换来章林的爱情！洪舟觉得这才是一件憾事，也是人世间不可避免的爱的心伤……
    ５月８日，洪舟就要离开楚雄返回昆明了，章林到车站为他送行。章林拿出一枚生肖玉佩开说：“大哥，你在楚雄做了一回‘新郎’，却没有带走‘新娘子’……这块玉的材质算不上是优等，但它代表着我的生肖，代表着我的心，你不能拥有我，就拥有这块玉吧。”
    听了章林的话，洪舟深受感动，即忙把生肖玉挂在脖子上，然后像大哥安抚小妹妹一样，轻轻地抱了抱她……
    汽车启动了，洪舟把头探出车窗，向章林挥手告别，他看到章林追赶着汽车，扬起手在空中挥舞、挥舞……
    后来，洪舟赴楚雄拍摄的《神火——彝族风情》摄影作品集出版了。他在书中以《别了，多情的蓝色妖姬》为题，记录了他和章林的这段故事。
    章林收到洪舟快递的样书后，给洪舟发了一条信息：“书作收到，我和男友都很喜欢。”
    洪舟本想问她中意的“阿哥”是不是陈劲，最终也没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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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题记：青菜心白菜心，阿哥好良心；瞧着阿哥良心好，小妹喜欢你；瞧得着小妹喜欢你，瞧不着小妹也要等……（彝族民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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