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邪第一剑

    
    夜行空想做一个好人。
    一个好人便应该去行侠仗义，在该出手的时候出手，救人于危难之中，救人于水火之中。
    应该做绝对正确的事，做绝对正义的事。
    夜行空原本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当他看到一提刀大汉正在狞笑着一刀一刀地斩断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的手脚的时候。
    他便毫不犹豫地出手了。
    “兄台，留手。”
    提刀大汉正欲挥刀斩下已经无力反抗之人的头颅，听到声音从远处传来，便缓缓地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刀。
    只是令他惊奇的是，明明声音是从远处传来的，不过一两息的时间，说话的人便来到了他的身边。
    提刀大汉暗自心惊，打量来人，只见此人估摸着只有二十来岁，面容英俊冷酷，一双眼睛却灵动亮堂得很。
    连大汉都不得不为这星辰般的眸子里所蕴藏着的神气在心里暗自感叹。
    倒在地上之人，已经没有了手脚，已经没有了手脚，但他还是在用自己全部力气向前蠕动着，似乎在拼命地逃开一个拿着镰刀的鬼差一般。
    他的四肢不断地流出血来，鲜红的血沾染着一大片土地。
    这副残忍光景，连夜行空都不禁大皱眉头。
    过路行人也是不敢多事，都是绕行此处，尽量远离这个血腥之地，避免麻烦找到自己的身上。
    只是夜行空想做一个好人
    想做一个好人的话，是不得不多事的，也不得不去解决麻烦。
    夜行空沉声说道，目光冰冷：“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能让你对一个已经没有还手之力的人做到这种地步？”
    大汉却没有半点理亏之意，反而粗声说道：“小子想来行侠仗义？行，那么我问你，若是有人用暗器将我父母杀害，我想砍他双臂作为报仇，你觉得这应不应该？”
    杀人父母，以死谢罪都应该。
    夜行空一愣：“自然是应该的。”
    大汉继续盯着夜行空说道：“那么若是有人毒杀我的弟妹，我想斩他双腿为我死去的弟妹出气，应不应该？”
    一命换一命，用命来偿都应该。
    夜行空脸色已经变得苦涩，这一次，他似乎确实是多管闲事了：“也是应该的，倒不如说只是失去双腿反倒对他来说还太过划算。”
    大汉哈哈一笑，接着蓦然严肃道：“那么若是还有人放火烧死我全家上下五十多奴仆，将我的家宅烧成灰烬，我现在准备要他的命，你觉得应不应该。”
    夜行空叹气：“我只觉得后悔。”
    大汉吃惊道：“你后悔什么？”
    夜行空苦笑道：“后悔自己刚刚多管闲事。”
    大汉微笑道：“那你现在可算懂了。”
    “自然是懂的”
    “那你便该走了”
    “我的确待得太长了一些。”
    夜行空说完便走，一点都不犹豫不拖沓。
    无人打扰，于是大汉的刀再次高高扬起。
    这一次对准的，是人棍的颈脖。
    “壮士留步！”
    突然间，人棍似乎鼓起勇气来了一般，突然高声说道。
    接着，人棍便从嘴里喷出血来，似乎只是这样简短的四个字，就已经费尽了他全部力气。
    “找死。”大汉心急，断然手起刀落。
    刀很快，一眼便能看出大汉的刀上功夫少说有十年之久。
    因为快刀快到似乎在空中都只剩刀影
    可是还是没有夜行空快。
    明明夜行空已经走到了三丈以外，下一个瞬间竟然是如鬼魅般出现在了大汉的身边。
    夜行空右手手掌甚至已经死死地托住了大汉的手腕，让他手中刀无法再下落半分。
    如此迅疾的身法，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
    能够有这种身法的人，江湖中绝不超过三个，而这三人大汉都眼熟的很，都不是眼前这个默默无名的小辈。
    而能够瞬间破解自己的挥刀，自然是实力高出自己太多，如果大汉与之交手，恐怕只要一个照面，大汉就会败于这无名小辈之手。
    “小子！想多管闲事？”大汉恶狠狠地威胁道。
    明知道自己打不过，还能有这种口气的，自然是背后有靠山无疑了。
    夜行空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大汉说的话一般，他看向地上凄惨的人棍：“你说。”
    人棍死死地盯着大汉：“若不是你故意拉来你父母血肉之躯作为遮挡，你父母会中我暗器而死？”
    “若不是你已经察觉到酒里下了毒并故意将毒酒赐给你的弟妹们让他们为你试毒，你弟妹又岂会死在我的毒上？”
    “若不是你强抢我妹妹，并对发现此事的我父母拳打脚踢至死，让我妹妹也蒙羞自杀，我又岂会拼了命也要来杀你？！”
    “至于家宅，我从未烧你家宅，你自己做过的事你又何必污蔑到我的身上？”
    人棍大声说出来的四个反问气势惊人，即使现在他趴在地上，血流不止，姿态狼狈，可在一瞬间他的气势似乎都压过了手上有刀的彪形大汉。
    大汉似乎真的被说中了心事，脸上白一阵青一阵，大声吼道：“给我死！”
    大汉挣脱夜行空的右手，大手一挥，竟是真真正正定要斩下人棍的头颅。
    只是刀还没落下，大汉竟然看到了天翻地覆的景色。
    大汉是睁着眼死的，可能因为他实在是死的太快，也可能他实在是死的太过离奇。
    他似乎根本不敢相信自己会死。
    他最后看到的光景，是明明在自己手上的刀，不知何时落在了夜行空手上。
    夜行空手中的刀没有血迹。
    因为他实在太快。
    快到血都沾不到刀上！
    人棍说的话是真的，所以提刀大汉该死。
    既然夜行空已经判定提刀大汉该死，夜行空就绝不会留手，也不会再犹豫。
    至于大汉为什么能狠心用自己的父母弟妹挡刀，为什么要烧掉自己的家宅，夜行空已经不想再深究。
    他现在只觉得做一个好人是如此的麻烦，麻烦到他几乎无力再去探究。
    “他有罪，他死得其所，但你也有罪。”夜行空语气冷淡，向人棍发出阎王帖，“他如果要下地狱，你也别觉得自己能上天堂。”
    “多谢大侠。”人棍只说了四个字，便闭上眼睛。
    他早就失血过多，能撑到现在完全是靠着自己最后的一口气。
    倒不如说，夜行空早点送他解脱反倒是让他不再痛苦。
    能够用自己的命换大汉的命，他只觉得很值。
    所以他的大侠喊的发自内心，他的感激也是真真切切。
    可夜行空其实并不喜欢被称作大侠。
    因为大侠并不意味着就是一个好人，很多大侠也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夜行空只想当个好人。
    只是不知为何，现在这个世道当一个好人越来越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