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书屋

    
    “那个李钰真的是个姑娘？”完全不想相信这件事儿是真的，庞涟漪手里的帕子已经捏的不成样子，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慌乱和不可置信。山长知道吗？应该......不知道吧？若不然以他的性子怎么会容得下一个女人成为书院的博士？但若早就知道，那他们两个......
    “回小姐话，此事应该是真的。奴才派人去查过，放出这个消息的人可能......可能......”实在是不好说出口，赵管事心里也是纠结万分，你说那位到底是怎么想的，什么时候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
    看赵管事吞吞吐吐的样子，庞涟漪更觉心里火起，忍不住陡然拔高声调。
    “你有话就说，别在我面前绕弯子！”
    “是，小姐。这......这消息可能和山长大人有关系。”抬眼看了一眼自家小姐，赵管事心里叹气，这根本就不是那位往日的行事风格，也许谣言是真的也说不定，自家小姐这下怕是更没希望了。
    “和山长有关？为什么？”还以为听错了，庞涟漪诧异的挑眉。
    “回小姐，刚查出来那个消息是由安宁镇上一个官媒婆散播，授意人应该就是山长大人。”这前脚山长上门，后脚等他一离开，官媒就马上传出了这样的消息，说不是有人授意赵管事都不相信！
    “官媒？山长找官媒干什么？”像是不敢相信，庞涟漪这句话问的有几分小心翼翼，连声音都有点发抖。
    赵管事低着头，没敢回话。找官媒，还能干什么！而且刚找了官媒，却马上来了这么女扮男装这一出，简单想一想都知道山长大人到底是何用意。
    放在膝上的手忍不住颤抖，嘴唇也在哆嗦，庞涟漪从没有这么花容变色过，不知道是气到了极致，又或是......难过到了极致？
    赵管事小心翼翼的偷偷看了一眼端坐着的自家小姐，心里忍不住着急，这样子倒像是打击过大？也不知大少爷今日能不能赶回来，可千万不要又出什么事儿才好啊！
    “舅老爷那面可有什么消息传来？”沉默了好一会儿，庞涟漪终于镇定下来，把玩着衣袖，突然向赵管事问起了别的事情。
    “您问.......舅老爷那边？”诧异的问道，赵管事心里奇怪，这种时候问舅老爷？额......应该是当初让查的那位李掌柜的来历的事情。但前一段儿不是已经汇报过了吗？说是没有异常呀？难道还有什么没查到？
    见自家小姐眼神坚定，赵管事也没奈何，只能又把前些日子收到的回复再重复了一遍。
    “回小姐，送信人说没什么异常，那李掌柜的户籍确实是在那个墨鱼村，只是那些藏书倒是来历神秘，说是没有人见过。”说起来，当时查到的消息确实有点奇怪，但奇怪归奇怪，倒还真是没查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因为自家大爷的原因，小姐前一段儿对这事儿也没怎么关注，但现在怎么又想起来问？赵管事心里有疑虑，但也没再说什么，总归是自家小姐决定的事情，自己只要听吩咐就行了。
    “你再让人给舅舅带一封信，麻烦他再好好查一查她的来历，重点放在那些藏书上，我不相信数量那么庞大的藏书居然会来的毫无痕迹。还有，让舅舅尽力避开况家的人，最好不要让他们发觉。”说完像是花了全身的力气，庞涟漪居然忍不住暗自叹了口气，呵呵......就算查出来有问题，自己又能怎么做呢？
    赵管事原本还想说话，可一看自家小姐挥手让自己下去，嘴里的话又一下说不出口了。罢了，总归大少爷这两日就能回，也不急在这一天两天，幸好还有人能帮着劝一劝一直钻牛角尖的自家小姐。
    赵管事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庞涟漪却像是在发呆，春天快到了，连吹进来的风都带着股暖融融的味道。把手里皱成一团的绢帕轻轻展开折好，庞家三小姐看起来倒像是有点儿昏昏欲睡，眯着眼睛垂着头，也不知道在她想着什么，只能看见秀气的下颚微动，似乎是在笑？
    春困这种事情，李钰没有哪年逃得掉。就连换了时空也不能免俗。虽然最近两天烦心事挺多，可也完全挡不住小李博士的睡意，这份惫懒落到其他人眼里，倒是显得很有几分高深莫测和稳重自持。至少，偷偷围观安宁书屋女掌柜的客人们是这么认为得，看人家多稳得住，该吃吃该睡睡，额，比平日更喜欢睡！半点也没有心焦忐忑，像是女扮男装这件事情十分平常，不值一提一样。
    不过话说这麓山书院也挺奇怪，算科博士是个女人这种事，难道真的很平常？怎么这都好几天了，也不见人有什么反应？也许山长大人觉得请个女博士也不算什么？可是若那李掌柜是个姑娘，那她和山长大人之间的关系就耐人寻味了，难不成那二人之间......
    闭上眼睛不理不问也并不代表事情就结束了。山长大人这面正拿出十二分的耐心等待着官媒的回复，况安堂的叔叔伯伯们也在紧锣密鼓的准备聘礼。惫懒的毫不知情地小李博士还在装着鸵鸟，一头扎进书屋的藏书，每日吃了睡睡了吃，道有点儿直接向某种生物靠近的势头。
    书屋两个店员自从李钰女人的身份曝光以后，就非常自觉地把书屋全部的杂事接手过来，就连正努力复习，准备备战麓山书院招新考试的小乔少年也像是突然之间长大了一样，把搬到书院里那些藏书管的妥妥帖帖，半点没用李钰操心，当然，那些藏书在书院呢，小李博士就是想操心也完全没机会嘛！
    打从青山书院回来，李钰就根本没挪窝，宅在书屋后院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就睡觉和看书了。书院根本就不敢去好不好，山长大人就更不敢见了，就现在自己这知名度，别说去书院了，怕是刚走到前院书屋就分分钟被围观，为了耳根清净，小李博士只能祈祷时间能慢慢淡化大家的热情，放自己一条生路！
    只是这眼看书院都开学好几天了，自己这个算科博士居然还没到岗，书院那边山长大人也不知道是何意思，居然一直没什么动静。李钰这觉也睡不踏实，饭也吃不香了，整个人倒像是生了场大病，浑身都弥漫着一股颓废懒散的劲头，唐世文看不过眼，就劝着她，是不是干脆找山长大人谈谈算了，说不定这是男是女根本就不影响李钰成为算科博士呢？
    虽然被自家店员的安慰纾解了几分，但李钰知道，若是只有山长大人一人知晓倒也不妨事，前一段儿不是都还没问题嘛！可难就难在所有人都知道了，现在书院和山长即将面对的是所有学子、博士、家长的非难，就算有一部分人会因为李钰在演算一道上的学识接受自己这位女博士，但李钰可没有那么乐观，以为所有人都能不在意，起码这个时代还是男权社会，虽然对女性的束缚赶不上李钰所知那么严苛，但让一个女人为师，还是在麓山书院，只怕是没那么容易。
    李钰不敢找山长，就怕自己一去就得到坏消息。想到以后都不能再在书院讲学，算科那些孩子也不能再叫自己老师，没心没肺的李钰也忍不住鼻头发酸，真的是舍不得呀！还有杨博士，王博士，嗯......山长大人早就知道了，其他同事要是知道自己是个姑娘，不会接受不了吧？
    只要想到这些，蠢蠢欲动的双脚就像是加了镣铐，李钰只能掩耳盗铃的不看不理，只要一天山长大人没解雇自己，那自己也就还算是书院的人吧？
    算科的孩子们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个传言，不过相信的人还真不多。主要是李钰平日在书院的形象实在和温婉娇柔的姑娘家搭不上，就那凶残的教学方法，对学生毫不留情的各种花式惩罚，说她是个姑娘，算科绝大部分孩子表示，这完全是不可能的好不好？
    但时间一天天过去，来算科上课的老师居然是好不容易病情有所缓和的杨博士，小李博士完全不见踪影。算科的孩子们不淡定了，难不成这件事儿是真的？号称书院‘恶魔博士’的李钰真的是个女人？要不然为何人已经回来了却不来上课，居然让已经快退休抱病的杨博士来顶上！满肚子的疑惑得不到纾解，算科孩子们都快被好奇心淹没了，特别是最近混的如鱼得水的某殿下更是一天到晚想尽办法打听消息，要不是书院不能随意出入，萱王小朋友怕是想直接杀到书屋去把某人揪出来质问了。
    这条传言正传得如火如荼，理智一点的人都还在观望，祝嫂子可没有时间再拖沓，只不过就三天，居然会在镇上偶遇两次山长，一向舌绽莲花的官媒婆郁闷了，实在扛不住某山长面无表情的急切。
    谣言四起的第四天，穿戴一新，按下略有点扭曲的嘴角，祝嫂子满脸堆笑的走进了安宁书屋。
    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的某山长砸坏了一个茶杯，但看起来心情还算不错。
    被媒婆突然造访吓得直接从躺椅上掉下去，已经睡迷糊的小李博士雾水，就自己现在这可男可女的身份，居然还有如此大无畏之人上门提亲？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怪哉！<!--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