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回到家里,程杉借着酒气歪倒在沙发上。
她宣布:“程见溪,我喝醉了。”
程见溪是知道她的酒量的,所以他一定知道她是在装醉。往常这个时候,程见溪总要听她一番胡搅蛮缠,然后戳穿她。
可是叶臻并不知道。
他半蹲在沙发边,伸出手,手指贴在她发烫的脸颊上。
“难受吗。”
难得有程见溪的互动,千载难逢的机会谁放过谁就是傻子。
程杉闭着眼睛,含混不清地哼唧了几声。
“要不要喝一点水?”
“不要。”
“能自己走路吗?”
“不能。”
叶臻奇怪地自言自语:“刚刚怎么就能自己走回来了。”
程杉憋着笑,嘀咕着给他提示:“让我吹吹冷风,会清醒一点。”
吹冷风回头又要受凉。
叶臻说:“不行,你还是迷糊着吧。”
程杉:“……”
这个,剧情好像跟想象中不太一样?
既然这样——
程杉吸吸鼻子,说:“我要去洗澡。”
叶臻:“不行,你这个状态,回头淹死在浴缸里。”
程杉说:“那你帮我洗。”
叶臻:“不行……你这个小流氓。”
“你才小流氓,你全小区都小流氓!”
程杉一咧嘴要哭,坚持道:“我今天不洗澡我就会臭死。我要是臭死,明天隔壁家的狗就闻到味道来门口叫了。然后就会有人报警,把你抓进监狱,说你非法阻止他人洗澡。”
叶臻:“非法拘禁我听过,非法阻止他人洗澡是哪一出?”
程杉认真道:“新出台的附加条例,你多久不看新闻了?”
叶臻终于看出端倪来。
他说:“那就只好让警察把我拘留了,不过我倒是认识一个律师,特别擅长这类案件。这个案子他要是打赢了,在他们圈子里肯定是个针对附加条例的经典案例。”
程杉语塞,想不出后招来。一时大怒,一下子扑在叶臻身上。
“程见溪我跟你拼了!”
叶臻被她扑倒在地毯上,凝视着她的那双眼睛明亮又温柔,里头闪烁着程杉看不懂的光彩。
程杉愣愣的,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说:“你怎么这么好看啊。”
叶臻从小到大被夸过无数次,头一回被人以这样的姿势骑着,直白而热烈地夸出这么一句。
“你脸红了。”程杉又说,“你怎么会脸红?”
她深受诱惑,俯身亲吻他脸上隐约的红晕,然后在他耳边小声说:“有一点烫。”
叶臻明确地感受到身体的变化和太阳穴突突地跳动,除了感谢定制的长裤没弹性,叶臻在这个当口,实在难做他想。
他艰难地开口:“小杉。”
程杉说:“我想亲你。”
难道你刚刚没有亲吗?!
她是行动派,刚说完,唇瓣就压下来,舌尖不厌其烦地一点点舔舐他的唇齿。试探之后,逐步加深。
程杉觉察得到他被自己慢慢撩起,从最初的生涩不适应到最后的热切回应。而她始终照顾着他的感受。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程杉一直亲到累得直不起腰。
她松了支撑自己的力气,趴在叶臻身上,餍足而疲倦地说:“太累了,下次换你在上面。”
叶臻:“……”
程杉的手指在他身上四处掐捏,说:“你出国以后,身体好像结实了不少。”
叶臻捉住她的手,气息不定:“乖一点。”
程杉枕在他的胸口,听见他胸膛里超高速的心跳,笨咚笨咚差点震死她。她窃笑:身体素质变好了,心理素质却变差了啊。
程杉闹够了,也休息够了,很快从叶臻身上翻下来:“我去洗澡啦。”
她半点也不留恋,说洗澡就洗澡,直接冲屋里去了。
叶臻仰面躺在客厅,神情复杂,脑子里循环滚动起四字成语来。
卸磨杀驴!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得鱼忘筌!
他抬起胳膊挡住眼睛,低叹一声。
“叶臻,你完了。”
……
接下来的那几天,叶臻和程杉都忙碌起来。
叶臻是忙于项目尾声的处理,程杉是忙于抱着她的相机独自在外穿街走巷拍摄照片。从“花·欲”离开后,她突然有了灵感,想要拍摄以“城市嗅觉”为主题的作品。
叶臻本来还担心她一个人搞不定,可事实上,程杉一个人反倒高效自在。
叶臻想起乔恩从前说过的话,他也渐渐发现程杉的利他主义占据主导——当她身边有其他同伴的时候,程杉永远优先考虑其他人的想法和感受。在感情里也是这样,程杉总是牢牢记着程见溪的一切,体谅包容他的一切。
在程杉的优先级排序中,她自己一直放在最后。
她真正的自由,似乎只属于孤独。
叶臻见过自由状态下的程杉,她无拘束的模样远比顺从的时候快乐。所以叶臻并不阻止她自己出去“采风”,只是在下班后,他会去接上程杉吃个晚饭。
那些天,晚饭时间是他们仅有的独处时光。
因为有了叶臻的支持,程杉更加有动力,每天起得比他还要早,兴高采烈地出门,回去以后就钻进房间,坐在电脑前做后期处理。
有几次他敲她的房门,发现她累得趴在电脑桌上睡着了。
叶臻保存文件,抱她进被窝,从床头抽屉里拆出一只热敷眼罩给她戴上,才关了灯轻手轻脚地走出去。
如此这般持续了数日,程杉才第一次向他透露,她出了一张自己满意的成片。
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在那个周五的晚上。她从房间里雀跃着跑出来,眼里闪动着璀璨的亮光。
“这一张,我打算叫她烟火。”程杉说,“我选了三家餐厅后厨蹲点,五千多张照片里面挑选出十多张做后期调整,终于做出来一张看得过去的!”
叶臻微怔:“其他的呢?”
“作废了。”
程杉理所应当道:“比起顶尖的摄影师,我火候还差得远呢。不能奢求一发入魂,但是累积到一定地步,千里挑一还是能做得到的。”
她说:“这次没有任何干扰,我状态不错,能出一张我已经觉得很不容易了。你知道吗,参加IPOTY的那组照片,从大四开始,前前后后我可是花了大半年时间呢。”
原来成为一个摄影师,远远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简单。
拍摄前的规划,拍摄时机地点,取景构图,前期后期技术,美感的把控以及个人风格的体现……如此种种因素混在一处,哪怕只有其中一点儿改变,最终呈现的效果也远远不同。
叶臻想去参观,却被程杉拒绝了。
她希望给他看到最好的,只说:“等到这个系列的成片都出来,再给你看。”
叶臻没有强求,对她说:“我这里有花·欲酒吧老板的联系方式,如果你需要的话,下次我帮你约他出来聊聊。”
“真的?!”程杉惊喜道,“程见溪你可真是我的贤内助!”
叶臻:“……”
程杉说完这一通,才注意到叶臻正穿着家居服,站在客厅玩飞镖,不由道:“你不忙啊?”
叶臻手里捏着飞镖,举到眼前,凝神望着飞镖盘,轻抖手腕,飞镖咻地飞出去,直插红心。
末了,漫不经心地提醒她:“昨天晚饭的时候,我说了什么还记得吗?”
程杉迟疑地啊了一声。
昨天是哪一天来着?哦,昨天她在忙着做最后的五十进十的筛选,然后选定的那几张是……
等等,昨天她什么时候吃晚饭了?
叶臻没好气道:“提醒你一个词,休假。”
程杉说:“你要休假啦?什么时候?!”
叶臻把手里最后那根飞镖掷出去,尖端压着方才的那根。
他走到飞镖盘边,把三只飞镖都摘下来,重新回到原点立定,说:“今天开始。”
咦?他今天没去公司?
程杉这才注意到叶臻情绪的克制。她碎步蹭过去,说:“你不高兴啊?”
叶臻下颌线微绷,说:“我很高兴。”
程杉:“高兴什么?”
叶臻被她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问得一怔,面不改色道:“我高兴我飞镖扔得好。”
程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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