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人间当奶妈

    
    第二日卯时，李元昱就起床了。想当初去国子监的时候也是差不多这个点起，如今到这蓬莱山上也是一样。
    隔壁的师兄们也早就起来了，几人向着后山的小道前行。天还未亮，山中散发着一股潮湿的气味。后山有一座大殿，平时他们就是在这里上早课的。
    等李元昱他们几个到大殿的时候，大殿里已经有人了。只见天河师兄过去向她问好，“兰芷师姐早。”这天河师兄是李元昱昨晚晚膳时间认识的。年纪与云净差不离，入师门已经十年了。据他说本门派的弟子年满十五便可下山去历练，而今，他早已经满十五了。所以，最多几个月，他也要下山去了。
    据云净师兄介绍，这虚谷子座下的内门亲传弟子一共六人。原先男三女三，如今李元昱这个小师弟一来就打破了原先的阴阳平衡。李元昱还记得云净师兄当时调笑的语气。
    兰芷师姐见了只是微微颔首淡淡的打了声招呼，随即又变回木头桩子一般在一旁打坐。
    内门中的女弟子中最为年长的便是这兰芷师姐了，已经是双十年华。云净师兄说原先兰芷师姐是个非常爽朗活泼的性子，对待师兄妹也是非常亲切的，可是自从她出山门历练，两年前回来后就变成这样了。每日说的话不超过三句，整个人都跟一潭死水一样。
    “师傅曾经说，兰芷师姐是历了情劫才会变成这样的。”李元昱回想起云净师兄说的这句话。他年纪小也不懂情劫是什么。云净师兄跟他解释，“为情所困呗，你遇到的感情就像一场劫难，无法摆脱而你又不想放弃那个人，但是爱那个人却让你伤痕累累，如一场劫难。”
    听着有些可怕。李元昱觉得他可能理解不了兰芷师姐的痛苦。紧接着这里最年长的长风师兄说话了，“兰芷师妹，你昨夜没用晚膳因此也错过了一件事。”说着就把在一旁神游的李元昱推了出去，“这是师傅新收入门的弟子，李元昱。”
    “师姐好。”李元昱打了声招呼。
    兰芷师姐表情没变地点了点头，然后又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众师兄也是见怪不怪了，长风师兄接着就安排几人的早课。此时大殿里又进来了两个女孩。那个身量高一点的莫约豆蔻年华的估计就是连清师姐了，而那个看上去不过八九岁的应该就是虹歌师姐。
    一行人相互打了声招呼便坐在蒲团上开始了早课。对于李元昱来说，这个早课实在是比原先国子监的郑博士讲唐律还要无聊。虽然他已经习惯了卯时起床，但如今大病初愈，在床上躺了接连一个月的他实在没办法那么快适应这作息时间。一时间竟有些犯困。
    正在他打瞌睡的时候，大殿小门边上突然传过来了一阵香气。这让还没用早膳的他顿时饥肠辘辘。想当初就算是去国子监上学，也会在用了早膳后去，从未如此空着肚子学习过。昨日云净师兄给他介绍课业安排的时候他还没什么想法。如今深刻感受到了清修的痛苦以后他就不淡定了。
    就算他不算娇气的王孙公子哥但也没这样过过日子。在山上清修的娱乐很少，平日里不能下山，也见不到自己的那些好友。他顿时有点想哭，自己为啥要在这儿？
    那一旁的香气更甚了。李元昱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肚子正在咕噜咕噜叫。他终于忍不住了，头朝小门那望去。只见明皎一脸得意色的吃着肉包子，还冲他摇了摇手。
    魏王世子殿下从未觉得如此憋屈过，没想到区区一个包子就将他打败了。只见明皎朝他比了个口型，过来啊。李元昱想过去，但是又怕被发现。他左右张望了一下，发现师兄师姐们都规规矩矩地闭着眼背诵着早课。于是他悄悄从蒲团上爬起，丝毫声音都不敢发出。悄悄地往旁边挪。得幸亏是他的位置在最旁边，不然想要溜出来谈何容易。
    李元昱悄悄地跑到门外，只见明皎塞给他一个油纸包。“喏，给你的。”李元昱打开一看，竟然是两个大肉包。
    李元昱有点犹豫，旁边大殿里的师兄师姐们都没用早膳，他这样吃独食好吗？
    “不吃吗？不吃还我。”明皎见他不懂佯装要拿回肉包。李元昱的肚子就在这时不合时宜的叫了，明皎一听就笑了。“果然还是身体比较诚实。”
    李元昱涨红着脸拿起包子就狠狠的啃着。“慢点吃，别急，小心噎着。”明皎一旁的关切之语此时在李元昱的耳朵里就像在嘲笑他一般，一时间他就呛着了。
    明皎摇了摇头道，“早说让你小心些。”说着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碗豆浆，还是热腾腾的。“喝吧。”
    李元昱赶忙接过，喝了一口。豆浆没有预想的那么烫，温度正正好。李元昱喝了以后顿时感觉好多了。
    吃饱之后，他仰着脑袋问，“这些你从哪里买来的？”
    “山下啊。山下有个小镇，很多卖早点的。”明皎不以为然地说。
    “山下？”李元昱有些惊异。这里那么高，去山下再回来不得花个大半天时间吗？
    “别多想，我可不是用脚走的。从这里飞下去，到山脚很快的。”
    “你会飞？”李元昱的大眼睛里闪着光。
    明皎给了他一个你不是废话的眼神，“我是龙，当然会飞。”李元昱这才想起来少女的身份。
    他想了想，终于问出了心中所想的问题，“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这一问可把明皎给问住了，虽然一开始是为了鸿蒙紫气，但自从昨天，那虚谷子老儿说自己与这孩子有缘，他可以助自己寻回圣物后，她就决定得跟这孩子打好关系来了。尽管一开始她并不怎么相信虚谷子的话。但是后来她想，虚谷子这么一个得道高人也没必要骗自己。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她答应虚谷子留在蓬莱山。
    当然明皎不会傻傻地把真相说出来。她笑了笑对李元昱说道，“当然是因为我们有缘啦。”
    “不是因为鸿蒙紫气吗？”李元昱很煞风景地追问了一句，差点让明皎的脸破功。
    “怎么会呢？虽然一开始是为了鸿蒙紫气。但是如今鸿蒙紫气已经进入了你的体内，我也没办法带回去。而你的处境又危险，我那么善良当然不会见死不救。”说的连明皎自己都被自己感动到了。
    “真的吗？”李元昱漂亮的小脸蛋一脸怀疑。
    “我又不会害你！你可别忘了，我可是救过你的。”明皎心里有点不爽了，虽然一开始目的不纯吧，但她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不过就是想早日完成任务早日回天罢了。
    “你别生气。我知道的。”李元昱不知道如何跟女性相处，同龄的也不知道，比他年长的也不知道，因为没那个机会。
    明皎见李元昱有点慌了这才初显示笑意。“我没生气，只是觉得自己好心当成驴肝肺有些不值罢了。”明皎第一次遇到见她不害怕的小孩子，要知道她亲戚家那几个小鬼头每次见到她都躲得远远的，就好像小鬼见着阎王一般。
    她根本不知道，她之前逗小孩的方式可把他们给吓坏了。所以那些孩子见着她就想躲，弄得她一点小孩缘都没有。其实她挺喜欢小孩子的，可是苦于她的“威名”，天界那些小神君小仙子们看着她都怕。更别说与她亲近了。
    “我没有不知好歹。”李元昱微红着脸诺诺道，“谢谢你。”说着他有点局促地缴着手指头。
    “叫声仙女姐姐来听听。”明皎见他的样子忍不住又起了捉弄的心思。
    李元昱的脸变得更红了，场面一度尴尬。正在这时，早课完毕的钟声响起，李元昱如获大赦，忙道，“我先回去了，师兄他们估计在找我。”说着一路小跑进去。
    明皎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情不自禁上扬，心想，也没什么不好的嘛，跟这孩子是挺有缘的。母子缘？想着她摇摇头，“我还没那么老吧，如今我也才一千两百岁，在龙的年纪里我还是个少女呢。”想了想，她把这缘分归结为姐弟缘。
    李元昱跑回大殿里的时候，师兄师姐都已经做完早课起身了。一旁的云净师兄左顾右盼地在看到他之后就走了过来，“元昱师弟你刚刚去哪了？刚刚我怎么没找着你啊？”
    李元昱面不改色地道，“我刚刚去上厕所了。”云净听完点点头，紧接着他又说，“我怎么闻到了一股肉包子的味道？”
    “可能今日早膳是肉包吧。”李元昱一慌，想转移话题，“师兄，我们去用早膳吧。”
    云净点了点头，众人便一道去了膳堂。到了膳堂一看今日的早膳竟然真的是肉包。而李元昱看到膳堂的肉包后心想这也太巧了吧？
    事实上，明皎给他的肉包根本不是在山下买的，而是直接在膳堂顺的。明皎当然不会把真相告诉他，她就是要让那小屁孩记着自己的人情。
    虽然李元昱用过早膳了，但是为了避免被师兄怀疑吃独食他决定再吃一个装装样子。膳堂的包子又大馅料又足，就是味道怎么跟早上吃的那个那么像？李元昱一边吃一边想，大概肉包子的味道都差不多吧。
    其实，在他们蓬莱山没有那么多虚礼戒律，他们不戒荤不戒酒。因为虚谷子真人觉得他们又不是和尚，没那么多讲究。有句话说得好，“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连佛祖都不怪罪了，那他们也没什么可顾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