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想着仙界传说中妖界的七七八八,她越来越慌乱起来,连忙掀了被子就要下床。玄机见状,赶紧拦住:“去哪儿?”
“回去!”缥缈瞪了他一眼,“我为何要待在这里?”
“那你为何就不能待在这里了?”玄机道。
她咬咬唇,语气很是不客气:“那你倒是回答回答我的问题?”
玄机笑笑,神情中颇有几分戏谑:“你倒是看看先,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想去哪儿?”
“我……”
缥缈冷哼一声,就想下床。然而刚卖出一步,又被身体四处传来的刻骨疼痛逼得倒吸一口冷气,连忙缩了回去。
她怒道:“你下了毒?”
“我是那种人?”玄机不紧不慢地捏了个诀,往她体内输了些灵力,道,:“这事儿你可别想赖在我头上。若不是你自己非要拼尽全力布那么个法阵,结果弄得自己灵力透支还筋脉断裂好几根,我哪要费那么大心思把你从仙界带回来还养了这么段时间。短短三天不到,给你拿药这些钱,可抵得上我妖界王宫三个月的支出。”
说这话时,他语气确是挺惋惜的,可怎么看怎么叫人不觉得他有什么惋惜的意思。她吞吞吐吐不好意思了片刻,还是咬咬唇,乖乖换了个姿势躺好来。
看他这个样子倒也不像是撒谎,而且他确实也帮了她挺多忙,她打心底地觉得他不会骗她。
她自己伤得怎样自己自然知道,如今灵力不足,法力更是运作不起来。想了想,如今这么冒冒然然地回去,无非是给师父找麻烦,倒不如暂时待在妖界,给玄机找找麻烦些。
——呃……也不是找麻烦。
她的意思是,玄机对现在的状况肯定更为熟悉,待在这里,她想了解什么也更加方便些。
何况玄机说她花了妖界的那么多钱,那么要是她不顺着他的意思,万一他要她还钱怎么办?
打定了主意要留下来,缥缈还是一下子冷静了不少。思维也清晰了许多,如今想做什么,也渐渐明确起来。
想了想,自己如今还是先了解了状况,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缥缈思索片刻,轻咳一声,问道:“琉子帘怎样了?”
“你问这个作甚?”玄机微微一愣。
或许是迎着她怀疑又有几分急切的眼神,他顿了顿,道:“你知道的,灰飞烟灭。”
“难道……没有人去做什么吗?”她有些颤抖地问。
自然这件事情是她心里一个坎,如今终于打算要面对了,却是莫名其妙地再度无法冷静。
玄机道:“你以为仙界有谁能奈何得了玉梦氏?仙界最我行我素自持高傲的种族,连蝶王都奈何不得。不过镇噬钉好歹绥身不碎魂,若是你想再见她,我可以带你去冥界,只是那时她肯定早已不认得你了。”
听罢,缥缈有些怅然。
不认得了?
那……她便不去了吧。
反正已经是下一世了,她又何必去打扰呢。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掉这些。
偶然有清风拂过,她心头微恙,略一出神。
半晌后,道:“那我师父呢?”
还是不由自主地问起似乎自己最为关心的人。
玄机轻笑一声:“为何你还在关心她?”
“因为她是我师父。”缥缈道。
自然青羽做事情难免地偏执,可是又怎能否认,青羽对自己也算是极好的了?
在她看来,就算师父只是把她当作雪衣来看,那也比其他人莫名其妙对她好,来得实在多了。
——比如……
她看向玄机。
玄机似是一下子料到了她在想什么,不由得失笑,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反正不是好人就对了。”缥缈很是不友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就算他有什么事儿,妖界和仙界对立了那么多年,莫非他还能闹出什么好事儿?
她想了想,很为自己的想法感到骄傲。自顾自地抹了把头发骄傲片刻,入目却是他颇带几分无奈的神色。
“傻子吧。”他轻哼一声。回过神来想想确实自己一直把她当傻子,又偏过头去,故作矜持。
他道:“你师父很好,暂时不会有事儿。”
说话的语气轻飘飘的,很是不在意的样子。
她愣了愣:“什么?”
“不再重复,我得出去了。”玄机冷冷道。
说罢还真就站起身来走了,缥缈拉都拉不住。
缥缈……
得,这人是有病吧。
没得救了。
坐在床上也是百般无聊,她估摸着自己勉强也可以下个床,于是酝酿充足后,一个鲤鱼打挺,强撑着直起身来。
伴随着“啊”的一声,结果很悲惨。
门外传来一声轻哼,她知道玄机没走,于是放轻了动作,轻手轻脚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里是玄机的房间?
也就是说……她这莫名其妙地,还上了人家妖王的床是吧。
虽然什么都没干,但这也够尴尬的了。
搞了半天,还是决定先出去再说。她上前推了推门,却没推动。从门缝往外望去却也看不见什么锁啊铁链之类的东西,她就知道玄机肯定是用了法术把门锁起来了。
运了运灵力,发现自己当真半点儿灵力不剩。这样的状态能醒着就已经不错了,她也不敢再强求什么,只得悻悻地缩回了手,退了回来。
出去是不可能的了,没人支援她的。
她将目光落在了屋内。四下望去,屋内的物什简单得叫她有些不可思议,也正是这时,她才发现这间屋子比起她所见过的王孙贵族的寝室,当真是小得有些不成样子——
正对着门的是她方才躺着的床,床上挂着白纱帐;一颗夜明珠高悬在帐顶却有意般地覆上了敛光粉,这也使得只有窗户透来光线的屋子显得昏暗了几分。门的右边的墙前是书桌,书桌后面书架上摆着一排书,书桌上还摊开着一本书,里面夹了一张银制书签。门的左边是一些摆放东西的架子,殿中间偏左的地方摆着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
床的对面偏左边的墙上,一扇关得严严实实的窗又是显眼又是叫人觉得压抑;窗右边是一个看起来很古旧的梳妆台,梳妆台上的花纹叫她觉得熟悉也亲切。殿内其余的地方,零零散散摆着几个物什架,架子上摆着花花草草或者简单的珠宝瓷器;墙上几处空处还挂了些藤蔓织成的架子,架子上点缀着书或是其它摆件。
看起来倒是挺叫人觉得清新淡雅的,就是整个房间空空荡荡又昏暗无比,很叫人觉得不解。
打理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倒是蛮正常的;可是好歹人家也是个妖王不是,怎么着也不能如此小家子气啊。
尤其是窗边那个梳妆台,真的假就让她觉得有那么几分……淑女?
梳妆台正常,但是上面那些显然是女子装束花纹的纹路装饰,还有那好像穿越了三千多年的神秘气质,真的与房内其他布置格格不入。
玄机……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应该是一个不大喜欢奢华的人,所以房间的布置才会如此简单纯粹。这样一来倒很好解释他身上那股子不羁了,想来他更爱的应该是自由而不是如今坐着的王位。
她走到书架前,拿起几本书翻了翻。真正讲政事的书只有几十本,看书的新旧程度每本他应该是看了不下百遍了;其余的书倒是更多地讲哲学和文学之类,市井小说也见得挺多。
看的书多,而且更多地追求喜好,这么一来他还是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的?
可是和他待这么久了,她怎么一点儿也没看出来呢。
他给她的感觉就是挺开朗的啊,开朗到癫狂。谁知道他还有这么些心事,还能弄出那么多事情来?
床的左半边屋子的布置也叫她觉得奇怪,在她看来,屋子已经不算大了,却半边屋子都摆了些或大或小的摆设,这种做法不是有些可笑又叫人生疑么。按理说,一面墙的空间都能被他用得挺好的,那么半个房间的空间,他好歹也得用来做些有意义的布置才是。
放这么多七七八八的摆件,简直是没有必要。
浪费,还不好看。在昏暗的光线下,它们已完全失去光彩了。
她伸手去摸了摸这一件件的物什,看上去便已经与如今人的喜好格格不入,扑面而来的泥土的气息更是显示出这些物什的老旧。细细看去,还有许多上面带了锈迹和磨损,加上花纹做工的特点,显然是有段年头了。
这些……都是他收集的古玩么?
一般来说,喜欢古旧东西的人,心里多多少少都是有些怀旧的,看着这些带着时光陈迹的物什,就感觉好像回到了以前。他林林总总摆放了这么多,究竟是对以前有多怀念?
又是有多难舍难分,才是似如今一般,整日地对着旧物,叹着人世悲欢?
何况这些古玩,虽然说壶皿碟盒杂乱零碎,但是看久了总叫人觉得它们有很多的共同点。感觉就像是一幅幅水墨画,一看过去,不管看多久,反正再见到其中任意一幅,谁都会道“水墨”二字,觉得分外熟悉。
有秘密么?
——奇怪。
他究竟经历过什么?
爱恨悲欢,还是喜怒离合?
她想起了初见那次,花宴上的事情。
一把琴。
仅仅是一把琴。
最多不过她弹奏了一首曲。
当时的他听罢,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眼中的惆怅是谁都可以察觉,也是谁都无法忘记的。
或许要不是那时,谁都不会知晓,不可一世的妖王,也会有那般失魂落魄的时候。
——她忽然想起了以前,在某个小仙人那里听过的往事。
算来,玄机是快一年前才策动起兵,打败当时欲继承王位的老妖王之子与一直和他对立的孤漠,夺得王位的。据说玄机上位之后,一直在规划妖界内事,既不扩张妖界也不重点制约与自己敌对的势力,安安静静勤勤勉勉好像如今几权并立的妖界和完全统一了一般。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他才是渐渐受到了越来越多妖界中人的支持,稳固了权势。
如此看来他倒是真的无所求一般,好像要的就是天天批个奏折看看书什么的。这般境界,可不像是一个雄心勃勃夺取王位的人可以做到的。
至少不会对那些对立势力什么作为都没有。
那么症结就在他夺位之前了,距现在大概□□个月的时间。可是你能有什么,叫他变成如此表里不一的模样,又为何会一直思念着,至今不忘?
这是个问题。
她想了想,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向房内四周。偶然间瞥见梳妆台上的一抹白,她笑了笑,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冥蒙殿前殿。
玄机摸了摸衣袖,忽然地有些慌乱。
他一下子站起,就要往内殿走去。
“陛下怎么了?”一旁的九鼎见他有异,问道。
“东西忘了拿。”他咬牙拧着空空荡荡的衣袖,心里又是懊恼又是焦躁。
真是的,怎么把这个丢了?
他拂袖离去,丢着桌上写了一半的兵力部署,不管不顾。
九鼎看他这样子,只能无奈笑笑,什么也没说。
对此都习以为常了啊,陛下就是这个样子。
要是没有什么握在手上,心里便总是空空落落的,好像丢了魂一般,硬生生地把自己弄得什么事也做不成了。
总问情为何物,他还能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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