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繁华落尽

    
    第二天一早，雪柔顶着双熊猫眼出了门，叶欣见状乐的不可开支，指着她道：“你弄成这样，是要去吓人吗？”
    雪柔看着她乐，翻了个白眼，抱怨道：“你怎么就没点同情心呢。”
    叶欣撇了她一眼，继续笑：“你昨晚到底干什么呢，我见你大半夜还亮着灯。”
    “抄书呢。”说着雪柔打了个哈欠，“雅居的青姐借了我本书，感觉不错，我就给抄了。”
    “你的字能看吗？”慕修远伸了个懒腰，倚在柱子上，闲闲的开口，说出的话，依旧的那么欠揍。
    果然雪柔炸了，脸上却笑成了一朵花，很是狗腿的附和道：“您说的有理，那我这就把临摹的那半本伤寒杂病论的孤本给烧了，等什么时候能入了您老的眼，再给您送来，省的污了您的眼。”
    慕修远的嘲笑僵在了脸上，干咳了两下，试图缓和一下气氛，“你的字也不是那么难看，勉强还是能看的。”
    雪柔越发的谦和了，“您不用安慰我，我自己什么样，有几斤几两，我清楚的很，等我练好了，重新给您老抄一本，只是我以这资质，连一辈子说不定也入不了您的眼。”
    “我说真的，你的字也不错。”慕修远急了，刚要再说什么，却被雪柔我都懂的眼神，弄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捉弄了慕修远雪柔心情好多了，手一挥出了门，雪柔到雅居的时间，跟踩着点一样，门刚开她便到了，只是她现在走的不再是正门，而是从后门进入，雅居里像她这样的帮工极少，大多都是家生子，所以等在外面的人极少。
    青衣还没来，她就将昨天学的对着实物看了一遍，第一遍看完青衣就到了，看雪柔已经在烧水了，便道：“来这么早。”
    “我也是刚到。”雪柔抬头应了一句。
    这是一句客气话，青衣没有去在意，拿了茶水间的账目，将前一天用掉的东西对了一遍，雪柔上午依旧是学习茶文化。吴掌柜特意找她过去，谈了几句，大致也是让她好好做事一类的。
    雪柔只做过年这段时间，青衣知道后，没有再教她什么复杂的东西，大部分时间是让她打些下手。下午青衣出去了一趟，回来直接叫了雪柔去，对她道：“这几日你将咱们常买的茶多了解些，等会我教你些茶道。”
    雪柔没有多问，只应了一声，便去看以前做的笔记。青衣那边又被叫了出去，客人点名要她去，其实坐到青衣这个位置，她只需要审查一下账目，做些轻松些的活，像前厅的一些事，她完全可以不去管。
    只是接近年关，茶艺师的人手有些忙不过来了，青衣也会时常出去帮忙照看一下，这一来一回的耽误了不少时间，直到晚上都没有腾出时间来，连续几天都是如此。青衣有些无奈，只能抽出些时间给她演练，然后让她自己去悟，偶尔闲的时候也会教上一教，剩下的全靠雪柔自己去琢磨。
    单往茶碗里添水这一项，雪柔练了许久，方才达到青衣的要求，开水顺着茶碗周边绕三圈，由高到低起落停顿，水要刚好，动作一定要优美，只是这进度有些慢。
    后来青衣干脆让雪柔跟着她去前厅，旁观她泡茶的手法，临走前交代道：“你只要跟着我就好，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也不用管。”
    几天下来雪柔跟青衣也算是混熟了，雪柔说话也就随意了些，道：“我记住了。”
    “走吧。”青衣走在前面，雪柔端着茶托紧跟其后。一般客人都是泡好了茶端过去，但也有些客人会要求当面泡茶，这样的客人一般都是在雅间。
    两人进入房间后，坐上的三位男子皆是素衣长袍围坐在桌旁，看了两人一眼，示意她们开始，青衣唇角含笑，跪坐在茶炉旁烧水，一举一动尽显雅致。雪柔紧跟着青衣的动作，不快也不慢。
    经过几天的练习，雪柔已经跟青衣有些默契了，像泡大红袍，毛尖，龙井，这些茶的流程她基本上是已经熟练了，在看到青衣洗茶，烫杯之后，先将茶托摆放到客人正前方，由青衣调换位置。
    淡淡的茶香很快就弥漫开来，其中一个中年男子先是放在鼻下轻嗅，复又抿了一口，放下，笑道：“这茶的火候倒是很妙啊。”
    青衣回了一个礼貌的笑容，用茶筷将他的那杯茶倒掉，走了第二道，这次的时间长了一点，出来的茶色与第一道的清浅不同，更显浓厚。
    却有一人并未尝茶，而是看着茶杯上的字，像是自语，“以戒为师。”
    青衣勾唇弧度恰到好处，淡漠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这套茶具是从佛寺带回来的二十八套茶具，挑出来的，讲修身口意。”
    中年男子见此，讨好道：“王兄若是喜欢，小弟做东，让人打包给你送到府上去。”
    那人并未拒绝，朗声笑道：“让你破费了。”
    接下去又是一番寒暄，这玉雪柔两人无关，中间也会被询问两句，全都被青衣轻松应付了过去，一场茶会结束后，青衣对于雪柔道：“感觉如何。”
    雪柔回道：“还好。”
    接下来的几天，雪柔一直跟在青衣身边旁观，这一天，雪柔来的很早，却得知青衣休假了，由红袖顶替青衣带她。
    红袖只是让雪柔在茶水间帮工，并没有什么具体安排，晚上客人少，一般会留两个人值班，今日刚好轮到雪柔她们，送走最后一位客人，红袖出去了一趟。雪柔将东西收拾好，红袖还未回来，等的无聊就将从吴掌柜那借来的书，随意的翻看着，等时间到了再走。
    不巧的是，前厅的小林子却在此时跑到茶水间，说是来了位极重要的客人，需要一位茶艺师过去候着。
    雪柔看着他苦笑：“你来的真不是时候，这里就我一个。”
    “这怎么办。”在这腊冬寒天的夜间，小林子额头冒了层汗珠，急的就差跳脚了。
    “要不再等会，红袖姐也许很快就回来了。”雪柔建议道。
    小林子都要哭了，“很快是多快。”
    雪柔摇头，就算是有心帮他，却也爱莫能助啊。“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不知道客人在等着呢。”吴掌柜在前厅左右等不来人，只得自己亲自跑了一趟，进屋二话没说，先训斥了一顿。
    小林子打了个哆嗦，忙辩解道：“红袖姑娘出去了，还没回来。”
    吴掌柜急了，看了眼雪柔道：“你先去顶一下，等红袖回来了，就叫她过去换你回来。”
    “我不行吧。”雪柔果断拒绝，这个她真的来不了，再说了她现在可还是个打的酱油存在，这里的茶艺师可是讲究的很，没有给一年半载的专业训练，都不让去前厅的。
    “就你了，快去收拾收拾。”吴掌柜的说完，完全没有给雪柔任何反驳的机会，吩咐小林子道：“快去给她找套衣服来。”
    “泡茶的事我不太会啊。”雪柔挣扎道。
    这倒是个问题，吴掌柜的心下一琢磨，问道：“青衣教你泡青茶了吗？”
    “这个青衣姐是教了，只是我这手艺怕是不行吧。”雪柔小心的措词，唯恐吴掌柜将她推出去，“要不再等一会，红袖姐说不定就回来了。”
    “没时间等了，你就先去做做样子，有事我担着。”吴掌柜松了口气，只要不是什么都不懂就行，看向小林子，面上仍急道，“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小林子应了一声，跑去库房借找茶艺师的衣服了。
    “不用那么麻烦，红袖姐是换了衣服去的，我穿她的就好。”雪柔一看吴掌柜非要赶鸭子上架，也就认命了。去更衣间换了衣服，雅居的茶艺师的身材相差都不大，雪柔穿上红袖的衣服也是刚刚好。时间紧，雪柔来不及换发饰，配上她这身衣服，却刚刚好，给人干净而又别致的惊艳。
    吴掌柜满意的点了点头，让小林子去备东西，自己领着雪柔去了前厅天字号房间，临进去前，仍不死心，与吴掌柜商量道：“要不让小林再去看看红袖姐回来了没。”
    “就是她回来了，也来不及了。”吴掌柜一句话，将雪柔打入了死牢。
    雪柔无奈，只得退而求其次：“等她回来，别忘了让她来换我”
    小林子这时已经将要用到的东西备好了，茶叶是武夷山大红袍，这倒让雪柔稍安心了些，至少是她学过的。吴掌柜低声应了一句，“知道了，你赶紧进去吧。”然后用眼神示意小林子开门。
    雪柔深呼了口气，回想了一下，青衣泡茶时的姿态，唇角微勾，眉眼下垂，跟着侍女脚踩莲步往指定的位置走，然后坐到茶几前跪坐，慢吞吞的开始烧水，整场下来雪柔都不带抬头的。
    只能听到脚步声，在她身前停下，眼角扫到靛蓝色的长袍上镶绣着银丝边的流云纹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雪柔看着快要烧的开水，不着痕迹的压了压火，心里急的要命，恨不能出去吼一声人回来没有。只是这火再如何压，水也总是要开的，眼看拖不下去了，雪柔摆起了茶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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