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飞坦在宝可梦世界

    
    五、
    距离上次通讯隔了两天，莉迪亚再次主动联系飞坦。
    “找我干嘛？”他忙着按住手下折腾的火恐龙塞药，侧身对镜头。
    “火恐龙怎么了？”莉迪亚看到他手上的药丸，关心地问。
    “嗷~嗷嗷嗷！”火恐龙挣扎着朝她求救。
    “自己作的。辣樱果吃多了，上火牙疼。”飞坦冷冷道，侧脸表情带着愠怒，“总共就四颗牙还闹幺蛾子，都拔了就消停了。”
    “嗷——嗷呜！”
    火恐龙不敌他的力气，被掐着脖子硬把乔伊开的苦涩药丸塞了进去，飞坦再熟练地对着喉咙一掐一按，“咕嘟”咽了下去。
    一道炽热的火焰朝着飞坦的脸喷了过去，被他侧头避开，深蓝色鬓发燎焦了几根，受热卷曲翘起。飞坦皱眉，“活腻了？”
    火恐龙看起来也有些后悔。但从小火龙进化成火恐龙后，它的性格更固执暴躁了许多，表达愧疚的方式是强壮的爪子寒光一闪，锋利的金属爪朝训练家抓了过去。
    “哐当”重重的落地声，飞坦避开那招金属爪，反手锁着火恐龙的前爪把它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还一只脚伸过去踩住它突出的吻部，冷戾的语气，“还来不来？”
    火恐龙被他踩到了上火正疼的牙根，嗷嗷一声惨叫，伸出一只前爪举起，比了个投降的手势。
    飞坦这才放开它。抬头，莉迪亚在屏幕对面看着他们莞尔。
    “找我有事？”他又问了一遍。
    他身后，火恐龙自己从地上一咕噜爬起来，对着飞坦的背影竖起三根爪子的中间那根，被莉迪亚看个正着，忍俊不禁。
    “飞坦你现在有几只精灵了啊？都是什么？”她忍着笑问。
    “这家伙、妙蛙种子，还有一只鲤鱼王。”飞坦道，“怎么？”
    “已经有鲤鱼王了啊。”莉迪亚小声道。
    她眉毛动一动飞坦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你捉到了什么精灵？”
    莉迪亚有点为难。“是这样的，我之前在潺潺之丘的测试上，钓到了一只丑丑鱼。而且还是闪光的丑丑鱼，资质很好！那孩子很想出去旅行，但是我已经有花漾海狮了嘛，所以……”
    丑丑鱼的进化型美纳斯被誉为最美的小精灵，但和花漾海狮的进化型西狮海壬在战斗中的定位非常相似。
    莉迪亚不是很喜欢队伍中有这样能彼此替代的伙伴关系。她希望每只精灵都是独一无二的，大家能一直在一起。
    “美纳斯吗？”飞坦想了想，就决定，“传过来吧。”
    “诶？”莉迪亚睁大眼，反而劝他，“你真的想好了吗？这种事不可以勉强，不然对丑丑鱼不公平。我还可以去问问别人……”
    “你还认识谁？”飞坦反问。
    莉迪亚闭嘴。
    果然是这样，他叹了口气，没有点破，只道：“把那家伙传送过来吧。暴鲤龙和美纳斯，一个走物攻一个走特攻，没冲突。正合我意。”
    莉迪亚把丑丑鱼传送给了他。
    “我和她说好了的。对了，我们还带了美丽鳞片，应该传过去就会进化了。闪光的美纳斯，真不知该有多漂亮……”
    要不是已经有了花漾海狮，她一定会留下闪光美纳斯的。
    飞坦那边接收了精灵球，就地打开。
    一只活蹦乱跳的丑丑鱼出现在地上，甫一落地，周身就散发出一层耀眼的白光，那是即将进化的标志——
    莉迪亚和飞坦隔着屏幕同时注视着，却见那层白光逐渐浓郁，将将把丑丑鱼笼罩其中，又很快逐渐消散，最终露出来的，还是一只丑陋的……
    浅紫色鱼身上布满深紫色斑点，灰色的鱼鳍、粉色鱼唇和清晰的黑眼圈，莉迪亚携带美丽鳞片传送过来的丑丑鱼，并没有进化。
    “她自己压制进化了。”
    飞坦低头看着这只很有个性的闪光丑丑鱼。
    丑丑鱼也抬头看他：“噗。”
    随着它拍打鱼鳍，一道细细的水柱被朝着飞坦的脸准确喷了过去，却因为后劲不足，半途泄掉。
    “这是对我有意见哩。”他饶有兴味道。
    “丑丑鱼不喜欢飞坦吗？排斥到不想进化？”隔着屏幕，莉迪亚沮丧地弯腰，双手撑着腿，低头看向躺在地上的丑丑鱼。
    丑丑鱼还瞪着一双有天生黑眼圈的眼睛和飞坦对视，眼神倔强又挑衅。
    “这家伙，挺有意思。”飞坦说着，抬手按到电脑的关机键上，“放心，调|教这种事我拿手。我先找盆水把她装起来，回聊。”
    六、
    莉迪亚再次和飞坦通讯时，首先就问：“丑丑鱼怎么样了？”
    那之后她不是没有担心过，性格出乎意料倔强的丑丑鱼会不会在飞坦手上吃什么苦头。
    应该不会吧……一条鱼而已。飞坦不至于和精灵计较吧。
    “在这里。”
    屏幕对面，飞坦端了个很大的水盆给她看。里面晃悠着半盆水，两只精灵挤挤挨挨地游在里面，一条鲜红的鲤鱼王，一条黯紫的丑丑鱼。
    “啊，鲤鱼王。还有丑丑鱼，你好吗？”
    鲤鱼王吐了个泡泡，丑丑鱼在水盆里转了个身子，用尾鳍很凶地甩了鲤鱼王一巴掌，才勉强地对莉迪亚点点头。
    飞坦的鲤鱼王看起来木呆呆的，挨了打也没反应，又吐了个泡泡。
    “皮卡皮卡！”
    随着清脆叫声，一只黄色的电气鼠灵活窜上了莉迪亚的肩膀，站起来对着屏幕里的一人两鱼挥了挥爪子，元气十足。
    “皮卡丘？”飞坦看着对面出现的精灵挑了挑眉毛。
    “是的哦！”莉迪亚眉眼都放着光，捞起肩膀上的皮卡丘就在它脸蛋上亲了亲，嘴唇正好碰在那团鲜红的电气袋上。
    “你小心……”飞坦还没提醒完，莉迪亚已经好端端地抬起头，那只被亲了也没放电的皮卡丘反而又高兴地叫了一声，笑脸和它的训练家简直一模一样。
    “皮卡皮~”
    “我的皮卡丘世界第一可爱，对不对？”莉迪亚眉飞色舞，皮卡丘手舞足蹈，两只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对。”飞坦敷衍她。
    “敷衍。”莉迪亚噘嘴，一转眼，脸庞又亮起来，对屏幕外招手道，“大家快过来！”扭头对飞坦道，“给你介绍我的伙伴！”
    最先登场的是飞坦见过的球球海狮，现在已经进化成了花漾海狮。还是那样圆球似的粉色鼻头，穿着层层叠叠的花裙子，脑袋后面拖了两条气泡样的小辫子，看起来比初始形态更加软萌。
    “花漾~”
    花漾海狮对着屏幕兴奋地吹出一个粉色水球，水球落下来，又用脑袋顶上去，来来回回玩得乐此不疲。鲤鱼王和丑丑鱼看到了，一个不自觉地合着节拍打起水花，好像要隔着屏幕去接球似的，另一个则撇着嘴一扭头，干脆调转身子用尾鳍朝着屏幕了。
    “汪呜~汪呜~”
    另一个棕色的脑袋挤进了画面，被莉迪亚张开手臂抱进臂弯里。小狗类精灵，两只弯下来的耳朵，湛蓝如天空的眼睛，吻部呈深棕色，颈侧一圈乳白色鬃毛里整齐分布着坚硬的岩粒，看起来虎头虎脑，炯炯有神。
    “是岩狗狗啊。”飞坦用精灵图鉴记录了这只第一次见的精灵，“阿罗拉地区的代表精灵。”
    “岩狗狗也超级棒，”莉迪亚揉着怀里岩狗狗的脑袋，两颊浮起红晕，“我们在外面露营的时候，都要靠岩狗狗守夜，他最可靠了！”
    “哇，那是。”飞坦盯住最后一只登场的精灵，眯了眯眼睛，“宝贝龙。”
    浅蓝色脊背、奶黄色肚皮，两足走路摇摇晃晃、外形可爱得像个小宝宝的龙系精灵，最有特色的是头顶上一层像背头那样垂到后颈的银色甲壳。
    “血翼飞龙的初始形态。”
    飞坦也不禁有点羡慕了。血翼飞龙，强大而暴虐的龙系精灵，游戏中历代准神之一，好好培育的话，绝对是能横行世界的强大存在。
    “这只宝贝龙是女孩子，而且性格很温顺。”莉迪亚盘腿坐在地上，笑着把宝贝龙抱起来放在腿上，用一根手指和它的小爪子玩耍，眉目温柔。“还是个小宝宝呢。等她长大了，下蛋的话就送给飞坦培养吧。”
    “那我还不如去抓迷你龙。”飞坦吐槽。等这小东西长大得等到猴年马月。
    “总之，和丑丑鱼相处的怎么样？”介绍完各自伙伴，莉迪亚再次问。
    “还可以吧。”飞坦蹲在水盆旁，伸手进去搅了搅水，被丑丑鱼嫌弃地用尾鳍挤开。
    “真的吗？”莉迪亚忧心忡忡——怎么看都是关系不好的样子。
    “怎么，你不信我的手段？”飞坦侧头，金眸犀利地斜过来。
    莉迪亚语塞。
    “不要欺负丑丑鱼啊……”她讷讷道。
    “嘁，”飞坦不以为然，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丑丑鱼身上暗紫色的瘢痕，“这家伙，傲娇而已。已经被我收服了。”
    “啪”地被甩了一脸水。
    屏幕那边响起莉迪亚欢快的笑声。
    “你等着吧，下次通讯她就会进化了。”飞坦说道。
    七、
    “真美啊，好像神仙一样……”
    隔着屏幕，莉迪亚赞叹地看着飞坦身边盘踞着的精灵。
    洁白修长的身躯，淡紫色的长鳍垂在两侧，两条玫瑰色的触须扬起，尾部是灿烂的金黄色，尾鳍最中间的鳞片呈现出艳丽的橘黄，色彩如梦似幻。
    纯净无暇的美。
    异色笨笨鱼，进化成了美纳斯。
    飞坦双手插兜站在美纳斯旁边，深蓝头发后面金色的眼眸和精灵尾鳍的颜色交相辉映。他额前的头发有些长了，单手扒到脑后，听到后面有人叫他，“喂，飞坦！”
    美纳斯洁白的躯体柔软灵活，和飞坦同一个动作回头看去。
    粉色盘发的乔伊小姐带着吉利蛋，步履轻盈地走到视频画面里面，笑盈盈地将手里一颗精灵蛋递给他：“已经检查过了，很有活力的小家伙呢。”
    “谢谢。”飞坦低声说着，将那颗带着火红色纹路的精灵蛋接了过来。
    “君莎她们可是很少把卡蒂狗的蛋送人呢，你要好好培育！”乔伊温柔地叮嘱。“吉利~吉利！”粉色的吉利蛋在旁边拍手，笑眯眯点头。
    飞坦应了一声，“嗯。”
    “你在和朋友视频啊？”乔伊好奇地朝屏幕里看了眼，笑着摆摆手，“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再见咯，美纳斯。”她摸了摸美纳斯头侧的长鳍根部，最美精灵的眼睛舒适地眯起来。
    目送乔伊和吉利蛋的背影离开，莉迪亚收回目光：“是吉利蛋呢。”
    “这边的乔伊都配吉利蛋。”飞坦道，“阿罗拉是什么？”
    “是幸福蛋和花疗环环。”莉迪亚指了指他抱着的精灵蛋，“新伙伴吗？”
    “君莎培育的卡蒂狗。”飞坦摸了摸怀里光滑的蛋壳，触手温热，是火系精灵蛋特有的温度，这小家伙还没破壳就能知道，天赋必定很好。
    “上次参与剿灭火箭队据点的奖励。”飞坦回忆起火箭队基地里遇见的那个笨手笨脚、好悬没给自己玩死的新手君莎，金眸里光泽变幻莫测，“好像因为我，君莎中的某一个——谁知道她们谁是谁——捡回了一条命。这是报答。”
    “没想到难得做回好事，收获意外的大哩。”
    莉迪亚笑嘻嘻地，“新星训练家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比做强盗好……”
    无意中说起往事，她一顿，笑容收敛了。
    飞坦也沉默下来。
    莉迪亚双手在背后搅啊搅，折磨自己的手指，眼睛四下转动。
    飞坦察觉她过长时间的沉默，收拾起心情，沉声问：“你怎么了？”
    “我之前……梦到大家了，”莉迪亚忍不住眼泪了，晃出眼眶濡湿了睫毛，她低头嗓音发紧，“梦到库洛洛了。”
    心好疼，好像要被搅碎了，看着他的背影恨不得和他一起走。
    她以为自己忘了的，白日里每天都那么开心，热闹的旅行、精彩的冒险……可是晚上在睡袋里、在精灵中心提供的架子床上，当夜深人静、精灵们都陷入酣甜梦乡的时候，某种寂寞才会悄然降临，和夜色一起笼罩她。
    原来某种失去后不曾填补的空虚，从来没有放过她。
    “飞坦，我想你了……”她噙着泪低着头，哽着嗓子道。
    八、
    飞坦看着她鸦黑的发顶，抿紧嘴沉默。
    砰，砰，砰……
    沉稳有力的心跳清晰起来，像是催促着他说些什么。
    他张嘴，刚要说话，对面屏幕里，莉迪亚腰间的精灵球自动弹开，一个草绿色长发、头戴紫色王冠、模样类人的精灵出现在她身边，伸展细长的绛紫色手臂护住她，同时神色不善地瞪向飞坦。
    那只雌性精灵身高只到莉迪亚胸前，气场却足有一米八，绛紫色的眼睛睫毛斜飞，眸色犀利，嘴的位置被形似紫色高领的花萼挡住，腿长占了身高的一半，活脱脱的御姐。
    阿罗拉地区的草系精灵，甜冷美后。
    “啊，”莉迪亚被自己的精灵扶住，手忙脚乱地擦掉眼泪，打起精神，“Juicy，我没事。”她哑着嗓子叫这只精灵的名字。
    甜冷美后抬高手，保护意味十足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侧头一甩身后构成长发的叶片，依旧瞪向屏幕对面的飞坦，认定就是这个阴郁的蓝发矮子人类惹哭了自己的训练家，抬手摆出格斗的姿势。
    “我真的没事。”莉迪亚半弯下腰，搂住散发着芬芳的草系精灵，脸埋在它身后的叶片上，紧赶着收拾那些突然在白天泄露的情绪，“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随着她的话，余下几个精灵球也自发打开。
    皮卡丘的速度最快，像一道黄色闪电攀上她的肩膀，用一只前爪推按着她沮丧的侧脸，另一只前爪忙不迭在自己脸上比划出一个夸张的鬼脸，卖力地想要逗笑她。“皮卡皮卡~皮卡皮！”
    脚下一沉，宝贝龙挂在了她的小腿上，晃晃悠悠地，试图用自己重达八十多斤的重量提醒训练家回神，龇出嘴角的两颗小尖牙还轻轻地啃拽着她裤脚的布料。
    “哎！”它太重了，莉迪亚吃痛地叫了一声，下一秒宝贝龙就被一只雪白的狼吻顶了出去，吧唧一下头顶甲壳着地，囫囵个儿地滚了几圈。
    接着，从岩岩狗进化的鬃岩狼人小心地避开自己那四根尖锐的鬃岩，用颈侧蓬松柔软的浅褐色鬃毛来回磨蹭着她的腰。比人类更高的烫暖体温传递给她，绝不背叛的野兽用这种亲昵来表达安慰，浅蓝色的眼瞳温柔坚毅。“嗷呜——”
    “花漾~花漾~”一个粉色的水球从底下弹上来。
    花漾海狮拖着两条珍珠似的辫子，尾巴拍打地面，顶着水球跳到了莉迪亚的怀里，色泽淡雅的小裙子随之迭起波浪。靠着平时玩耍的默契，莉迪亚忙不迭接住它，水系精灵清凉的肌肤贴上来，水球在她头顶炸开，水珠溅得她向后一缩脖子，不知不觉就笑了出来。
    “哎呀，别闹了~你们，我没事啦！”
    她抱着花漾海狮娇声叫，嘴角带着自己也没发现的灿烂笑容。
    “皮卡！”
    皮卡丘纵身从她肩膀上跳了下去，正好扑在刚从地上慢吞吞爬起来的宝贝龙身上，把它压得又跌倒，两只精灵交叠着打了好几个滚。
    “真是的……”
    莉迪亚擦着自己被水球沾湿的脸。被几只精灵这么一闹，什么烦情愁绪都没有了。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抬头，发现飞坦并没有切断视频，还单手抱着卡蒂狗的精灵蛋，另一只手插在兜里，神色定定地看着她。
    “那个，我没事啦。”她抿嘴，歉意道，“对不起呐飞坦，又把糟糕的情绪传给你了。”
    “但是，没事的！”她抬头，还带着残留泪意的眼睛努力笑得弯起来，传达出灿烂的情绪，“已经都过去了！我们、”她又哽咽了一下，但笑容不变，“我们自己也要过得很好，对吧！”
    “嗯。”飞坦抓了抓额前过长的头发。
    “那，就这样了？我先挂了……”莉迪亚快要撑不住了，她蹲下身抱住鬃岩狼人温暖的身体，手臂和侧脸埋在它毛茸茸的鬃毛里。
    “关都联盟，来看我的比赛。”
    抢在她切断通讯之前，飞坦说道。
    关都联盟的开赛时间，正好在阿罗拉联盟大赛之前。
    就是这样。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