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聪灵的心理隐约有了一个概念,她觉得那未必是不能做的事。
关于这个想法所带来的最终猜测,总是让她有一种莫名的愉悦和痛快,仿佛那就是解脱。然而在靠近那个虚无缥缈的终点的过程里,总有难以抛却的牵绊和迟疑,她不敢就这样防守去做。
心情纠结地来到医院,阮聪灵才走近阮慧灵的病房,就听见外头传来护士和任一航打招呼的声音。
她立刻躲了起来。
任一航照旧坐在病床边,无声地看着始终昏迷的阮慧灵,眉宇间眼底的忧虑越来越浓重,最后他长长叹息了一声,拉起阮慧灵的手,握在了掌心里。
那一声叹息让暗处的阮聪灵心头一痛,她像是感知到了任一航内心的愁苦,竟开始自责起来,虽然连她也没办法解释这种感觉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而产生的。
“慧灵,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任一航无力的询问在病房里响起,让阮聪灵不由得凝神仔细听了起来。
“我以为如果聪灵如果一直想不起过去的事,就这样平平安安地生活也不是不好。我会尽我所能照顾她,但现在的情况好像没我想的那么顺利。”任一航看了一眼监护仪,上面的数值一如既往的显示正常,然而他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一些,“聪灵好像又变回了两年前的样子。”
“我知道聪灵对我或许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但一直以来我的心里都只有你。曾经她向我示好,我也拒绝了,但我没想到在我们结婚前,她会做出那些出格的事来激怒你,从而让你遇见了那种事,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一旦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冷静如任一航都不免有些难以克制自己的情绪。他看着自己深爱了八年的女友毫无知觉地躺在病床上,除了握紧她的手,再也做不了其他。
“因为你当时失踪了,你爸妈急着回来找你,却遇了难。聪灵接受不了这个打击,把自己关了起来。她是你唯一的妹妹,虽然她做了一些不好的事,但我知道你不想她出事,所以在处理完所有事之后,我都一直陪着她,开导她。”
“我以为她的情绪会好转,但没想到她的行为却越来越诡异。当她说出我和你之间的事,我才觉得事情可能已经发展到了难以控制的地步。”
任一航的指腹在阮慧灵手背上轻轻摩挲,他很希望能够得到哪怕一丝的回应,然而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病床上的阮慧灵从未有过一点要醒来的迹象。
“聪灵那时候的情况很不稳定,还生了场大病,病好之后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情绪变化得很快,就像是瞬间变了一个人,有时候像你。”任一航看着阮慧灵的目光满是思念,“没过多久,我就发现她居然开始自残。用刀划伤自己,或者是做出自杀的行为,总之情况非常不乐观。”
“可是聪灵安静的时候,又根本看不出任何问题。我找医生帮她检查,医生也没能拿出有效的办法,我甚至找了文方旭,但最后也只能靠药物和人为照顾来稳定她的情绪,以免情况继续恶化下去。”
任一航伸手轻抚阮聪灵的面容,嘴角隐约带着笑意:“有时候的聪灵太像你了,跟你一样温柔懂事,我……我虽然知道她不是你,但当看见那样的她,就很希望你能像她一样,好好地站在我面前,跟我说说话。”
阮慧灵看来安详的睡容让任一航脸上才浮现出的笑容瞬间消失,深切的担忧再次浮现在眉间:“当初文方旭告诉过我,给聪灵吃的药可能会有副作用,但我之前试过了那么多的方法都没能阻止聪灵伤害自己,我只能铤而走险。所幸后来聪灵的情况确实有了好转,但她对我变得比过去还要依赖我。我怕再刺激她,才编造了后来了一切。”
“我知道你不会怪我,但这两年来我每每面对聪灵,总是忍不住担心。我如果不能照顾好她,就是对不起你。”任一航亲吻阮慧灵微凉的手背,“慧灵,你如果也心疼我,就快点醒过来,我们一起照顾聪灵,好么?”
监护仪滴滴地向着,病床上的人如旧沉睡。任一航凝睇了很久,然而那双闭着的眼睛一直都没有睁开。
阮聪灵看不见任一航此时的眼神,然而他显得凄凉颓然的背影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些从任一航口中说出来的话,彻底否决了这两年来他们之间的关系。所有的美好,所有的期待,都只是任一航用来对阮慧灵示好的手段,他的每一个眼神里都没有她的影子,甚至她一度只是阮慧灵的替身。
这样的事实怎能不让她失落甚至绝望呢?那些他们同床共枕的夜晚,那些他温柔地对她说出的话,还有他包容的拥抱和善意的笑容,统统都是假的,都是因为阮慧灵才降临到她身上的。
从头到尾,她都只是任一航眼里的一个包袱,一个不得不去履行的承诺,一个关于别人爱情的誓言。
然而尽管对身边的一切都失望透顶,阮聪灵还是选择回到任一航的公寓,不在乎在他面前表现得多么失魂落魄,反正他是不会丢下她不管的——就算拿她来试验新药都无所谓。
进门之后,阮聪灵习惯性地走向了任一航的房间,然而当她站在房门口看着那张床的时候,内心深处涌起的厌恶让她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她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间,却越来越生气。那种自己都没办法控制的情绪迅速膨胀,她为此感到害怕,却根本没有办法停下来。
她怒气冲冲地跑去楼下,想要进画室,却发现们已经上了锁。
这一刻的情绪就像是瞬间被点燃的火药,阮聪灵怒不可遏地开始在公寓里翻找东西。尽管她并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但她无法停止这种行为——找最坚硬的东西去砸开那道门。
她就像是疯了一样敲着门锁,发现无济于事,她又开始用力地踹门、撞门,发出难以抑制的怒吼,就好像门后面藏着她的仇人,她要冲进去杀了那个人,这样她才能从现今的泥沼里挣脱出来。
在不知经过多久的挣扎之后,阮聪灵终于得以破门而入。映入眼帘的那些话就像是来自阮慧灵和任一航无情的嘲讽一样,铺天盖地地涌来。那些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画面在阮聪灵的脑海中涌现。
她看见任一航满是宠爱的眼神,看见他温柔神情的笑容,看见他犹如对待珍宝那样拥抱阮慧灵。他们之间的一切都那么美满,仿佛拥有了对方,就拥有了全世界。
她痛恨那些画面,痛恨那些不属于她的记忆,也因此而痛恨画室里的这些画。
阮聪灵就像是失控的野兽那样疯狂地撕扯着一张张画作,仿佛这样就能毁掉任一航和阮慧灵之间的过去。
她没有发现在这样的宣泄里,自己已经哭得泣不成声,那些被毁掉的画作碎片散在她的脚下,却反而更令她心痛难耐。
阮聪灵跪坐去地上,任由自己泪流满面,然后忽然像是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又开始把那些碎片收集起来,试图一张张拼合回去。
可是所有的东西都混在了一起,她除了在碎片堆里胡乱地翻找,根本没办法拼出一张完整的画像。
更深的绝望让她彻底放弃了挣扎,整个人趴在地上放声大哭。她不在乎是不是有其他人听见,更不在乎自己现在的样子会不会被发现,她只是觉得无比痛心和难过,甚至希望现在躺在病床的那个人是自己。
任一航从外头回来的时候,发现阮聪灵正抱着那一大堆的碎片,身体有轻微的抽搐。
“聪灵!”任一航立刻上前,“你怎么了聪灵?”
阮聪灵抱紧了那一堆画作碎片,把头埋得很低,怎么都不肯面对任一航。
任一航急切追问:“聪灵,你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谁把门锁砸开的?”
阮聪灵一个劲儿地摇头,试图从任一航面前逃脱,却还是被拦住。怀里的碎片掉了一地,她抱着头,蜷在地上,哭求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任一航强行按下阮聪灵的双手,没想到她忽然扑进了自己怀里。眼见这会儿已经情绪崩溃的阮聪灵,他唯恐再刺激他,便将她轻轻抱住,柔声安慰:“没事了,我已经回来了,不用怕。”
阮聪灵只往任一航怀里钻,听见了他的心跳声才慢慢安定下来,然而抱着他的双臂却越收越紧,唯恐一个不留神,任一航就会不见了一样。
感受到了阮聪灵的意图,任一航继续安抚:“我不会走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阮聪灵忽然抬起头去看任一航,她的眼里还有难以抹去的惊慌和迷茫,被浸透在潮湿的眼眶里,看来楚楚可怜。
任一航为她把眼角的泪痕擦去,耐心地说:“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她的惊慌失措毫无遮掩,对他的依赖也直白地表露在了此时的眼神里。然而无论他说了什么,都无法抚慰她内心的悲伤和不甘。
尽管任一航的内心也有重重隐忧,但面对这样的阮聪灵,他必须让自己冷静,就像是两年前那样,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
但令任一航没想到的是,阮聪灵竟然在他猝不及防之下吻了他,像是急切地寻求一个答案,热烈急切地扑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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