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精又回来了

2.第二章 新生

    
    第二章新生
    清淡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发黑的天花板和墙角盘踞着的蛛丝。她转过头,往四处打量。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离地很高的床上,被子上堆着几件颜色暗沉的衣服。显然是被子不够暖,多搭了几件衣服来御寒。
    一扇小窗开在对面墙上接近屋顶的地方。借着那里照进来的光线,清淡看清楚了屋内简单的陈设。
    一张旧木桌油漆斑驳。一个衣柜,只有半边柜门,歪歪倒倒地靠着墙。一块脏兮兮的花布用铁丝穿着,拦在屋子中间充作帘子,另一头传来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
    穷。这是个很穷的家。
    清淡冷静地观察完了她的生存环境,又从被窝里伸出手来放在眼前。
    嗬!居然这么小!
    清淡一骨碌从床上翻身起来,下床的时候发现自己莹白的小脚,居然都够不到地面。
    她急吼吼地光脚跑到木桌边上,拿起上面放着的一面小镜子。还是自己的那张脸,却很年幼。镜子太小,看不到全身,她就上上下下地挪着镜子,找着角度看。
    最后她满意地笑了。目测不会超过十岁。哈哈!这次是她自己真正的人生,果然什么都不一样了。
    忽然布帘子被拉开,一个身材瘦削、长相秀气的中年女人走进来,看到清淡光脚站在桌前,皱了皱眉。
    “起来了就过来帮我做事!”
    “哎!”
    清淡兴高采烈地答应着,回到床前穿好衣服鞋子,然后跟着女人走到了帘子的另一边。
    原来那边是一个简易的厨房。女人将一把青菜塞给清淡,然后自己坐在小马扎上,用一根筷子刮土豆。
    清淡左右看了看,捡起地上的水管,往塑料盆里注了半盆水,然后把青菜泡进去。一片一片地把叶子都搓了一遍,再把水倒进一个桶里,又想要往盆子里注水,洗第二遍的时候,女人制止了她。
    “洗一遍够了!”
    “哦!”清淡听话地放下了水管。
    女人低着头正在认真地给土豆刮皮。那土豆不仅小,而且长得也很奇形怪状。一看就是菜市场里最廉价的那一批。
    女人很仔细,可是筷子太粗了,沟沟壑壑的地方总也弄不干净。
    清淡将手上的水蹭在裤子上,试探地冲她喊了一声,“妈!”
    女人头也没抬,继续刮着土豆。
    清淡心里却踏实了,“妈,我来吧!”
    她从一边的灶台上拿过一把菜刀,“把它剖开了,那里的皮就好弄下来。”
    女人抬起头看了一眼清淡,一声不吭地站起来,把小马扎让给了她,然后走出门去。
    清淡把小土豆一个一个沿着缝隙劈开,然后再用筷子把皮一点点抠下来。也不知弄了多久,终于整出了一小碗干干净净的土豆来。
    女人掐着点回来,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
    “去把你妹喊起来,一会儿该吃饭了。”
    “哎!”
    还有个妹妹!清淡一阵惊喜。
    她顺着女人指的方向,去了旁边的一间屋子。这个屋子里的陈设稍微要新一点,至少那张床不是两个长凳搭一块门板做成的。
    一个女孩睁着大眼睛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听见清淡进来了,立刻又闭上了眼睛。
    “怎么这么长?”清淡走到她身边,小声嘟哝道。
    真的是妹妹吗?这腿都快伸到床边上了。
    “妹!起来吃饭了!”清淡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却见她忽然把头侧到一旁。
    这是有起床气啊?清淡好笑地想。
    不过这个妹妹长得真好看,皮肤又白又嫩,嘴唇粉红粉红的。闭着眼,那两片睫毛就像小扇子一样盖在眼睑上。
    “还不想起来?肚子不饿啊?”
    床上的人没有动静,清淡却打起了她头发的主意。
    这一头长发啊,真是又黑又亮。清淡向来羡慕头发好的人,她刚才对着小镜子看过了,她这一世的头发仍然是又枯又黄。
    “姐给你扎辫子啊?”
    清淡伸手从床单上扯了两个布条下来。那床单太旧了,布料已经腐了,随便一拉就断。
    清淡伸手拢起妹妹的头发。嗬,发量真多!两只手都抓不住。
    她眼珠一转,决定给妹妹绑两个辫子。
    床上的妹妹动也不动,任由她胡作非为。
    外间的女人做好了饭,也不见两个人出来,便把一个搪瓷杯子往饭桌上使劲地敲了一下:“还出不出来了?”姐妹俩被吓得同时打了一个哆嗦。
    妹妹睁开了眼睛,瞥了一眼旁边的清淡。
    清淡实在憋不住笑了,赶紧先跑出去,“你快点起来啊,妈要生气了!”
    妹妹顶着两个冲天的小辫儿从屋里走出来的时候,女人明显地楞了一下。她一下气红了脸,抄起手边的鸡毛掸子就去抽清淡,“叫你祸祸你妹妹!叫你祸祸你妹妹!”
    “疼!疼啊!妈!你打我屁股吧!屁股上肉多!别老抽我大腿!妈!打我屁股!”清淡一边绕着圈躲避,一边鬼叫连天。
    又破又暗的屋子里,立刻多了些生气。就连妹妹坐在饭桌边上,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女人追上清淡,到底还是狠狠抽了她几下。然后扔下鸡毛掸子,又去扯妹妹的辫子,“你也是个傻的!她给你扎,你不晓得取下来!”
    她的手劲很大,利落地扯掉了两个朝天辫,又低低地给她绑了一个独辫。
    清淡摸着火辣辣的屁股,笑眯眯地坐到桌边,朝着被母亲扯得东倒西歪的妹妹,挤了下眼。
    “吃饭!”女人弄完了妹妹的头发,板着脸对两人吼道。
    桌上有三个菜,一个青菜一个土豆,另外一个居然是一小盘猪头肉。显然是女人刚才去外面买的。
    清淡看了看只长个头不长肉的妹妹,夹了满满一筷子的肉到她的碗里。妹妹顿了一下,也不说话,往嘴里猛地扒饭。
    这丫头莫不是个哑巴?这么久了,也没见她说过话。清淡有些担心。
    女人也伸手夹了一筷子肉,却是放进了清淡的碗里。
    “谢谢妈!”
    清淡喜出望外。日子穷点没事,她有信心,往后会好起来的
    。
    女人自己的碗里只有青菜和土豆,她默默地吃着饭,看着清淡满脸的笑容,又给她夹了几块肉,忽然开口道,“最后一顿饭要吃好。”
    清淡嘴里塞着一块肉,脸上的笑慢慢消失,“妈你说啥呢?”
    “我说你吃完这顿饭该走了!门外的人都等了一个多小时了!”女人直愣愣地说道。
    “啥意思?”清淡嚼着嘴里的肉,却怎么也吞不下去。
    女人忽然发火,把筷子拍在桌子上,“我把你卖了!卖了懂不懂?不卖你难道一家人等死啊?”
    清淡放下碗,慢慢站起来,“为啥……要卖我?”
    她看了看一边脸色惨白的妹妹,指着她问:“为啥不卖她?”
    “人家要的是纯阳的八字!找上门来就要你!只要你!你要怪,就怪你自己的命生得太好!在我们这个穷窝里留不住!”
    女人吼完,略带疲惫地说道:“你放心,我拿了钱,就带着你妹妹去越南。我把你卖了,以后你也不用惦记我。我打掉过好几个孩子呢,世界上的人有好几十亿,这点血缘不值什么!”
    清淡梗着脖子站在那里,捏着的拳头松了又紧。
    半响,她说:“行,给我留点东西!”
    “干什么?你去人家大富大贵的家里,什么也不会缺!要不是你个子还没有你妹妹大,你这身衣服我也不让你带走!”
    清淡像没听到似的,忽然快速走到女人身边,一把拽出她脖子上的红线。那里挂着一个绿色的玉坠,一下被她抓在手里。
    “我就要这个!”
    女人立刻去掰清淡的手,“不成!这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值钱东西!”
    清淡的手指被掰得生疼,可她就是不松手,她握紧了玉坠,使劲地扯,终于把它从女人的脖子上扯了下来。
    红线太细,把她的手割了一条口子。
    清淡向女人扬了扬染血的玉坠,“将来我拿着这个去找你,你不能不认我!”
    女人本来还准备扑上来抢夺,听了这话停住了。
    她浑身发着抖,忽然抄起桌上的猪头肉,连盘子一起砸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吼道:“滚!你给我滚!”
    清淡咬紧牙关,回头看见妹妹正无声地哭着,泪糊了一脸。
    她用没受伤的一只手给她抹了抹脸,“都好好的,等着我!”
    说完,真的转身走了。
    走出门去,才知道这个家其实是人家的一间地下室。清淡走上一大段满是灰尘的楼梯,才算真的出了门,见到了天光。
    外面是个秋天。脏兮兮的水泥路上,铺满了大大小小的黄色的银杏叶子。一辆白色的面包车停在不远处,与周围灰扑扑的楼房形成鲜明的对比。
    清淡将玉坠重新挂在自己的脖子上系好,放进内衣里贴身放着,然后往面包车走去。
    刚走到近前,从前面下来一个穿着制服的男人,替她打开了后面的车门,“小姐,您请!”
    呵呵,小姐。
    清淡表情麻木地上了车,那男人殷勤地替她关好了门,然后走到前座开车。
    车里空间很大,散发着新鲜皮革的气味。清淡忽然打了个冷战,她觉得后背一阵发紧,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她僵硬地朝后座转过头去,只见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子坐在最后一排看着书。秋天的阳光透过车窗,照在他眉目如画的脸上,像镀了层金似的。
    清淡脸上的血色一下被抽走,仿佛看到了鬼一样。
    “清凉?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男孩子瞥了她一眼,把头转向窗外,“这是我家的车。”
    清淡瞪着那男孩子的侧颜,大口地喘着气。她手脚冰凉,浑身的血液都要冻住了。
    没有任何预兆地,她忽然暴起,直直扑向后座的少年。舍出浑身的力气,疯狂地撕打着他,“混蛋!你凭什么?凭什么啊?”
    凭什么还不肯放过自己?明明已经为他死过了十次,明明已经还完了所有的债的,为什么他又阴魂不散地出现,继续摧毁她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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