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大厅里只剩下纳西莎和西里斯了。
纳西莎低下头,看着这个前世她颇为厌恶的堂弟。他也微微地仰着头,像幼犬一样巴巴地盯着她,好像如果纳西莎说出什么重话,他就会立刻哭出来似的。
纳西莎叹了一口气。她颇为头疼地揪了揪自己的头发。
说实话,这一世,她实在不想和西里斯·布莱克有过多接触。
纳西莎不记得上一世在西里斯这么小的时候她有没有见过他。她对西里斯这个堂弟的最初的记忆是在她已经成为一名霍格沃茨的学生之后了。那时她父亲西格纳斯受邀带着她们三姐妹去格里莫广场12号拜访,从壁炉走出后正好看到沃尔布加姑妈正在教训西里斯。看到他们来了,沃尔布加姑妈停下了训话,笑着向她们迎来。纳西莎好奇地看着她的这个在沃尔布加姨妈口中‘叛逆’的堂弟,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在沃尔布加姑妈招呼他来和她们行礼时,他突兀地抬起头,眼神恨恨地瞪了一下纳西莎她们,也没有向她们行礼,扭头‘噔噔噔’跑上楼,随即传来‘砰’的一声很响的摔门声。沃尔布加姑妈尴尬地冲他们笑笑,转手招呼乖乖坐在一边的雷古勒斯,雷古勒斯很听话地向他们行礼,大人们又继续有说有笑了起来。
从那时起,纳西莎对西里斯的印象就一直不太好。但是因为她已经开始上学了,所以和西里斯也没有太多交集。再之后,就是西里斯要入学之前,她的父亲西格纳斯把她和安多米达叫到书房,吩咐她们要在学校尽量照顾她们的这个堂弟。“西里斯这孩子不知道生了哪根反骨,你们的沃尔布加姑妈很是担心他在斯莱特林会不会被所有人孤立。你们在学校要是能照顾,还是尽量照顾一下他吧。”纳西莎记得她的父亲这样说。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在分院的时候,分院帽居然把西里斯分到了与布莱克家族截然相反的格兰芬多。纳西莎在听到这个结果时,硬生生地摔了手里的杯子。她看向安多米达,安多米达也没好到哪儿去,同样目瞪口呆。
但是西里斯却没有半分沮丧或震惊,反而像是很兴奋的样子,把分院帽一抛,就向格兰芬多的新生席跑去,坐到了一个头发乱糟糟、戴着眼镜、笑起来痞里痞气的男生身边。那男生也招呼他坐下,自然而然地把手勾到西里斯的肩头,另一只手举起了手边的杯子。纳西莎看着他们俩开心地碰了下杯子,然后纷纷大笑起来。
纳西莎当时真的是食不知味,她觉得所有斯莱特林纯血家族的成员视线都像针一样扎在同位于斯莱特林席位里的她和安多米达身上,她甚至还听到席间有人压低声音不屑的说:“败类。”或者有人悄悄议论:“现在连‘永远纯粹’的布莱克也堕落了吗?”纳西莎觉得有些抬不起头,这时还是在她身边的卢修斯伸手揽住了她,然后抬头警告性地扫视了一眼所有斯莱特林的学生,那些学生迫于他视线的压力,纷纷禁声。然而纳西莎心里清楚,大概西里斯的这个‘污点’是洗不清了。
后来的事情就那么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沃尔布加姑妈寄了吼叫信,叫嚷着如果西里斯不转院就让他退学。然而西里斯依然我行我素。雷古勒斯在第二年也入学了,很自然地进入斯莱特林学院,算是为布莱克家族洗去一点‘耻辱。再过一年,纳西莎就毕业了。她也就没再多关注她的这两个堂弟。
再后来,听说在六年级时,西里斯正式和家族闹翻,跑去波特家住,加入了凤凰社。沃尔布加姑妈气的直接宣布将他从布莱克家族除名,于是他成了她们这一代第二个名字从家谱上被抹去的人。
之后,再次听到他的消息,则是听说他因为谋杀麻瓜,被关入阿兹卡班;最后的最后,则是纳西莎听贝拉轻描淡写地说,她已经除去了那个‘叛徒’,抹去了布莱克家族里的这个污点。
纳西莎简要地回想了一下上辈子她与西里斯的交集。又低下头,看了看望着她的西里斯。
西里斯看着她长时间不说话,眼精已经漫出了泪花,却依旧倔强地抬着头,轻咬着嘴唇,不肯示弱地看着她。
纳西莎又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上一世是上一世,这一世他还只是个四岁的孩子呢。纳西莎想起四岁时总缠着她搂搂抱抱要亲亲的德拉科,心里软了软。
她伸出手揉了揉西里斯短短的黑色小卷发,蹲下身,放柔了语气,对他说:“西里斯,那么姐姐带你去逛逛?你有什么想玩的吗?”
西里斯眨了眨眼,愣愣的看着纳西莎。然后他抹了把眼泪,冲纳西莎展开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姐姐。”
纳西莎耐心地哄他:“我是纳西莎,你可以叫我茜茜姐姐。”
“姐姐,茜茜姐姐。”西里斯开心的翻来覆去念叨着对纳西莎的称呼。然后扑到她身上,抱住她的大腿。“姐姐,抱~”
于是事情是怎么发展到现在的这样子的?
等纳西莎回过神时,她已经带着黏在她身边的西里斯到了布莱克庄园的温室。
西里斯简直就是一个移动的‘十万个为什么’,好在纳西莎前世曾为人母,所以并没有半点不耐烦。
“茜茜姐姐,这朵花真好看,银白色的,像天边的月牙。它叫什么啊?”
“那不是花,是它的叶子。它叫月光草,是制作增强剂的原料之一,也是很好的家庭园艺作物。”
“这个好像芹菜啊,哎呀,它怎么味道怪怪的?”
“那是艾草,可以用来制作生死水。还有西里斯你别乱碰这些花花草草,有些有毒性的!”纳西莎话音还没落下,就听到西里斯对她喊:“姐姐,姐姐,过来看看这个。这个凉丝丝的,是什么啊?”
纳西莎看过去,小小的绿色圆叶,密密地长成一簇。“那个啊,是椒薄荷。可以用来制作欢欣剂的。”
“欢欣剂?那是什么?是喝下去就能让人感到快乐的魔药吗?”
“可以说算是吧。欢欣剂是一种喝下去能让人感觉到幸福的魔药。然而它毕竟只是魔药,并不能给人带来真正的幸福。如果服用了过多,就会沉溺在这种软绵绵的幸福中,会出现‘欢欣剂’上瘾的症状。”
西里斯怔怔地看着手里的椒薄荷,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面容上浮现了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忧伤:“茜茜姐姐,我好想喝一点欢欣剂。”
“为什么啊?”纳西莎不解的问:“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姐姐,我们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吗?”
“什么?”纳西莎没听懂:“什么‘什么不同’?”
“前几日,我偷偷地溜出家门。父亲和母亲不带我去对角巷玩,我就准备自己去看看。但是我迷路了,我不知道怎么就跑到一个脏兮兮的地方,那里屋子是由破碎的砖块堆成的,看起来好旧好旧,边上是一条小河,但是河水也特别脏,黑乎乎的,上面飘满了垃圾。”西里斯说:“当时我周围没有一个人,我害怕极了。但是我好像又在臭烘烘的味道中问到了上次我骨折时母亲喂我的魔药的味道,苦苦的。于是我就顺着魔药味找过去。我看见一个骨瘦如柴的女人倒在地上在哭,她的对面,一个身形高大却脏兮兮、看起来疯疯癫癫的男人正举着一个酒瓶,要往一个孩子的头上砸去!那孩子看起来比我还小!”
西里斯把手里的椒薄荷叶子碾碎,闻了闻,继续说:“我刚想冲上去阻止那个男人,但是我还没来得及喊叫,那啤酒瓶子就在离那个小孩头部上方碎裂了,那些玻璃碎片漂浮在那小孩的头顶,没有伤到他。
“我更生气了,那是个小巫师!那个男人怎么能伤害他!我准备冲出去给那个男人一个教训,但是我的母亲找来了,她拽住了我。我正准备让她帮我教训一下那个男人,可还没等我说出口,她瞟了一眼那边乱糟糟的场景,不屑地笑了一声,就用门钥匙把我带回了家。在她带我离开的一瞬间,我还能听到那男人谩骂着‘怪物’以及那女人的哭泣声。
“回到家之后,父亲和母亲狠狠教训了我一番。但是母亲一点也没提刚刚遇见了一个被人折磨的小巫师的事儿。等他们稍微停下对我的责怪,我赶忙问起母亲‘那个小巫师怎么样了?’
“没想到母亲却愣了一下,她问我,什么小巫师。我说就是刚才那个被坏人打的那个啊,他好可怜啊,我们快去救救他吧。
“母亲却翻了个白眼,口气冷淡地说:‘哦,那个泥巴种啊。没关系的,泥巴种就应该是那样脏兮兮臭烘烘的。泥巴种算什么巫师。’
“我以为母亲没发现,于是急急地对她说:‘那是个小巫师!我看见了!他有魔力暴动。’
“这时候父亲也插话了,他说:‘西里斯,正如你母亲所言,泥巴种和我们不是一类人。我们不能自降身份和他们在一起。他们从麻瓜中诞生,本来就属于麻瓜,麻瓜排斥他们,与我们何干?这件事不要再提了,你母亲说的没错。’
“然而我明明看到,”西里斯扔掉了手中被揉碎的薄荷叶,转头看向纳西莎:“那个‘泥巴种’和我没什么区别,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而且我们和麻瓜不同,都有魔力。所以茜茜姐姐,我们是哪里不同呢?”
纳西莎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的话。
前世她小的时候,也是接受的这样的教育,于是她一直对‘泥巴种’嗤之以鼻。她是这样,卢修斯是这样,德拉科受她和卢修斯的影响,也是这样。直到那个不能说的魔头第二次失败,她四处奔走,试图帮助卢修斯和德拉科脱罪时,那个麻瓜出身的小女巫,赫敏·格兰杰,帮助了她许多。她对纳西莎说,她帮她,是因为感谢她曾经在他们在马尔福庄园经受伏地魔折磨时,因为不忍,给他们送过一点水和食物;也感谢她和德拉科都曾骗过伏地魔,救过她和哈利一命。
从那时起,纳西莎才真正开始反思这个问题。麻种巫师和纯种巫师究竟有什么区别。
她想了很久,终于想明白了。是因为利益。
纯种巫师之前垄断巫师界的所有资源,但是毕竟老牌的巫师家庭有限,出身麻瓜的巫师又源源不断地进入魔法界。为了保证纯血巫师的绝对权力,纯血巫师开始联合排斥挤兑麻种、甚至混血的巫师。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纯血巫师的人数越来越少,混血和麻种巫师一直在增加,所以混血与麻种巫师的崛起不可避免。这也是为什么,她后来和德拉科讲,只要他幸福,不管他以后的婚姻对象是谁,她都会给予祝福。
西里斯看着纳西莎长时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以为这个问题她也不知道,于是就摇了摇纳西莎的手臂:“茜茜姐姐,不知道就算了。但是,你能不能帮我救一救那个小巫师啊?”
纳西莎还沉浸在她思绪里,顺口回答:“嗯...好。是谁?”
“我也不知道,”西里斯想了想:“就是一个比我还小的小巫师,脏兮兮的,不哭也不闹。他用手挡着头,我也没看清他长什么样。”
纳西莎回过神,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你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我怎么去救他?”
“嗯...那个小孩看起来是黑头发,穿着一个破破烂烂的衬衫,上面好多补丁。还有还有....”西里斯绞尽了脑汁,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对了,那个地方有很多废弃的烟囱,还有一些木头的织布机,应该挺好找的。”
破旧的砖房,肮脏的河流,大烟囱,织布机。。。纳西莎脑中闪过了一个画面,但是她没有抓住。
纳西莎下意识地蹲下来,左手紧紧的握住西里斯的胳膊:“你刚刚说什么?那个孩子长什么样?”
西里斯被她握得有些疼,向后缩了缩:“就是一个黑头发的男孩,穿的和克利切差不多。然后....然后他们家边上有个大石磨,却没有马,也没有谷物。”
废弃的石磨,黑发 、和西里斯年纪差不多的男孩。一瞬间,纳西莎想起来了,那是她前世曾经去过的地方。“蜘蛛尾巷。西弗勒斯·斯内普...”她喃喃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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