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柠檬味

    
    他又继续说，“他爸可是衡越集团的董事长，身价上亿，你看河堤路的那几个高档小区，都是他们家的楼盘。而我和你一样，都是社会底层，普通人家。苏斓雨，你醒醒吧，他是高高在上的公子哥，吃穿用度都是高档货，将来他交的女朋友也肯定是哪个商业大亨的女儿，不可能是你！你听我的，不要再跟他一起混了！你知道别人都在背后怎么说你吗？说你是乌鸦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不知廉耻！”
    苏斓雨咬着嘴唇，隐忍着泪水。苏斓雨的内心是自卑的，这多半原因在于她成长于一个畸形的家庭中，深受父母痛苦却不死不休的婚姻的影响，但她从来没有为贫穷自卑过。
    她不理解上亿是什么概念，但她明白人与人之间是有差距的，差距会产生鸿沟，比起她，某个商业大亨的女儿或许更适合许琅宇，甚至，她们学校的校花都比她更加合适。
    说什么她是乌鸦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相比流言蜚语，她更害怕和恐惧的是自己成为许琅宇的绊脚石，自己不够优秀却要缠着他，阻碍他前进的道路。
    那些若不是为了她早就离婚，会比现在过得更好的话语像魔鬼一样缠着她！她不想变成自己父母中的任何一个人！
    她心慌恐惧，浑身发抖，手心都在冒汗！
    郭锐再说什么她已经听不见，她失魂落魄地回到晚会场地旁边，看见台上许琅宇刚刚弹奏完毕，起身向台下的同学们鞠躬，台下顿时一片沸腾，有位女生捧着花束冲上台送给他，他微微一笑表示感谢。
    回到后台，好多女生围上来赞叹他刚才的弹奏，女生们的表情恨不得将所有的华美词藻统统用上。宁婵在旁边一脸不屑地数落那群女生是马屁精，何深坤嘿嘿笑着应和她。
    校花披上外套面容娇羞地上前跟许琅宇说话，然后她看见他们走出后台来到教学楼旁的一棵凤凰花树下。
    旭日高中的少男少女在私下都悄悄聊过，在凤凰花树下表白都会成功，树下的这对男女可谓才子佳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苏斓雨离得远，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夜色漆黑，她也看不清楚他们的表情，但无需听见和看清楚，苏斓雨再没有比此刻更能明白自己的痴心妄想。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学校的，只知道自己在到达家门口的时候眼泪已经流汗，苏母看见她回来，问她晚会怎么这么快就结束，她说感冒难受就跟老师请假先回来了。
    苏母叫她拿家里的备用药吃一下，她说睡一下就好了，苏母也没再说什么。
    许琅宇直截了当，拒绝校花学妹的表白后回到后台，原以为苏斓雨早就在后台等着她，却发现连观众席上都没有她的影子。坐在苏斓雨旁边的女生告诉他，她刚才跟一个男生走之后就没有回来。
    这时他看到站在场地外的郭锐，他手上拿着什么朝他摇晃，看形状像一本书。
    郭锐引他到偏僻处，开口就说:“许琅宇我没想到你是个胆小鬼，不过就几个字都不敢说，还有偷偷摸摸地编什么数码！”
    《瓦尔登湖》丢失的时候，许琅宇想到的第一个就是郭锐，但当他去问他，他矢口否认，许琅宇没有证据不能拿他怎么样。如今他手上拿着的不是《瓦尔登湖》是什么？
    “还给我！”许琅宇冷声说。
    郭锐冷哼一声将书本扔出去，书本重重砸到墙壁上后掉下来。
    虽然四周昏暗，许琅宇还是看到书本的封面被他扔出去的时候撕烂了，还有半页在他手上，他随手一丢，这半页封面被冰冷的夜风吹走不知飞到哪里去。
    许琅宇感觉内心像火烧一样，少年的自尊心和忍耐力受到挑战，眼眸露出恨意。
    “给我捡起来！”
    郭锐虽然是豁出去的来挑衅许琅宇，被他这么盯着还是不免有点怵，这是许琅宇第一次发怒。
    “许琅宇你以为你是谁？老子给你捡个屁！”
    许琅宇隐忍地目光冰冷的盯着他十几秒，最后迈开步子去捡。刚走两步，郭锐冷笑一声，“许琅宇你就是个没骨气的！”
    脾气好不代表没有骨气，这里是学校，许琅宇一再告诉自己要忍耐，不跟他动手！
    可他还没捡起书本，郭锐又说，“刚才校花跟你表白，苏斓雨都看见了，她哭得可伤心了！”
    “她现在在哪里？”
    “走了！”
    “你找她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我什么都没做！”
    “郭锐，你连女孩子都好意思欺负，还敢说喜欢她！”
    “我欺负她？你才欺负她，你没听到那帮女生在背后怎么说她的吗？说她是乌鸦还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她是因为你才哭的！你什么都好，可是你根本不合适苏斓雨，她只是个普通人，你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你和她在一起只会给她带来伤害！”
    许琅宇一愣，心上抽痛，神情黯然，前几天她一直心情不好，他都明白是为什么，他原本想推掉元旦晚会的钢琴演奏，但老师劝他不要让其他同学的努力白费，而且他跟她说起要弹奏的曲目时她满眼期待，他是让她看到才继续弹下去的。
    “这与你无关。我会处理好。”
    “你处理好，你要真会去处理好，她又怎么会哭？”
    “郭锐，你不要咄咄逼人，苏斓雨为什么会哭，为什么会突然离开，你敢说与你无关？要是让我知道你干了什么伤害她的事，我绝对不饶你！”
    “你以为你是苏斓雨的谁。你还饶不了我？呵，听说精神病会遗传，如果我将你那疯疯癫癫的妈妈告诉她，你猜她会不会躲得你远远的！”
    “郭锐你欺人太甚！”
    许琅宇终于忍不住一拳打在郭锐脸上，郭锐一下子倒在地上！
    许琅宇快步去捡书，他要离开这里！郭锐却突然冲上来往许琅宇脑袋上揍，许琅宇猛地倒下，郭锐又扑上来，两人瞬间打起来。
    许琅宇的忍耐达到极限，他狠狠地揍郭锐，直到郭锐没有力气再爬起来！
    郭锐被许琅宇多次摔倒地上，在最后一次摔倒时，他清楚地听见咔嚓一声，像树枝被折断一样！
    晚会那边载歌载舞，一片欢腾，这边却一片狼藉。路过的老师听见动静跑过来一看吓了一跳，在他的眼里躺在地上痛呼□□的郭锐绝对是受害者，而站在一边冷静得不像一个高中生的许琅宇绝对也是迫害者，虽然他的身上也有伤！
    他们立即被送往医院，医生诊断郭锐右手臂轻微骨折，等将郭锐安置好，大家依旧没有发现许琅宇的不对劲，他脸色苍白，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刚才郭锐一拳打在许琅宇的脑袋上，引起了轻微脑震荡。
    此刻许琅宇站在急诊门口，四肢冰凉，在他面前的是他一脸痛惜的班主任。许琅宇是他们班的骄傲，更是学校的骄傲，但就是这样一个优秀甚至到完美的学生怎么会突然犯下这样的错误！
    “你们为什么打架？”
    许琅宇低着头，沉默不语。
    “许琅宇，你平日的表现一直很优秀，但这次你出手打伤其他同学，如果不告诉我实情，我也不好向校长申请从宽处理，难道你想白白断送你的前途吗？”
    许琅宇犹豫过后说:“他出口侮辱我妈，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忍，但确实是我先动手打了他，我会承担起自己的责任。老师，请您不要告诉我爸妈。”
    “不行，这件事必须通知你爸妈。”
    “那就通知我爸，别告诉我妈。老师，拜托您了，我妈身体不好！”
    许琅宇的班主任奇怪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他生得高大，也总是表露出与他年纪不符的成熟。这一刻听到他特别强调只告诉他父亲，不能告诉他母亲，他的父母有什么问题吗？告诉他父亲和告诉他母亲有什么区别？
    “好。”
    “谢谢您，老师，郭锐的医药费我会负责，如果他要报警，我也没有异议。”
    许琅宇的班主任觉得，她虽然年过四十，但完全看不懂眼前的这个少年。除了说到他的父母，他的表情冰冷而镇定。
    “报警还不至于，我会尽量帮你与郭锐的爸妈沟通，届时你给郭锐道个歉，负担起医药费，我想他们会接受的。只要对方家长接受道歉，学校对你也会从宽处理。”
    “谢谢您老师，我先回去了。待会儿郭叔叔和林阿姨过来，麻烦您将我的态度转告他们。”
    “嗯。你嘴角也破了，要不要去让医生给你擦个药？”
    “不用了。”
    直到许琅宇的身影没入黑暗，他的班主任才反应过来，他和郭锐的父母似乎是认识的。
    孟叔接到许琅宇的电话立即赶到医院，许琅宇上车后立即躺倒在后座上。
    “今晚不是元旦晚会吗？你怎么到医院来了，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可能感冒了有些头疼。回去吧。”
    苏斓雨，别哭！许琅宇昏过去的时候，嘴里轻轻念着这一句，这一句被黑暗吞没，没人任何人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