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柠檬味

    
    第十三章:黎明还不肯来
    学校对许琅宇的处分决定在全校公布后，在学生中掀起不小波澜。高三的学生全身心放在学习上，关注的人虽然不少但比起高一高二的学妹们，简直是大巫见小巫。
    苏斓雨几乎每天放学都会被一两个女生拦住问她关于许琅宇的事情，苏斓雨对于这些问题自然是无可奉告。在这件事情上，她表现出从未有过的勇敢与坚定，她提醒她们要是再打扰她学习，就去告诉她们的班主任和学校领导，她们才有所消停。
    白马王子遇难，漂亮的姑娘们都觉得在王子落难地时候及时表现出关怀，王子一定能被自己的善良所感动而接受自己。校花不知道从哪里问来许琅宇的电话号码，专门打电话去关心宽慰，谁知许琅宇直接将她拉入黑名单。
    高三第一个学期就这样，在这场猝不及防的伤痛中结束了。
    苏斓雨期末考试成绩又进步不少，她第一时间去找许琅宇，那天他却刚好不在家。
    苏斓雨给他打电话，许琅宇告诉她，他母亲生病需要住院，现在在A市，让她有事给他打电话不要直接跑去家里找他。但其实苏斓雨去找他的那天，许牧言向法院提出离婚诉讼，许琅宇陪他母亲一起去了法院。
    许牧言希望可以通过协议离婚，但无论他提出怎么样的赔偿，舒灵都不同意。一个月后，舒灵渐渐认识到，这一场官司她不可能打赢。
    当一个可以呼风唤雨的男人铁了心地要离婚，一个什么都没有普通的家庭主妇阻止不了。就在她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的心死了，唯一还放不下的就是许琅宇，所以她接受许牧言给予他们母子两的巨额赔偿还有海边的那种房子然后同意离婚。
    这个春节，是他们度过的最清冷孤独的一个春节，舒灵没有丈夫，许琅宇没有父亲，所有的佣人也都放假回去过年。当他们母子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听见远处的鞭炮声和欢笑声，他们觉得仿佛置身在另外一个世界。
    高三最后一个学期开学的时候，正是许琅宇陪同他母亲去民政局与他父亲办理离婚手续的那天。
    当舒灵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她留下了此生最后一滴眼泪。
    许琅宇以为他只是从双亲家庭变成单亲家庭罢了，虽然母亲患上了抑郁症，但他觉得终有一天她会好的，但事情比想象中的糟糕太多！
    那天天气不错，一切如常，没有任何异样，舒灵和许琅宇一起吃完早饭后，脸上扬起久违的笑容，她让许琅宇上楼复习，自己则去洗碗筷。
    许琅宇虽然失去保送清华的资格，但以他的智商和实力依然可以顺利考上清华，他打算到时候和他母亲一起搬到北京去住，他母亲也同意他的建议。他想，到时候苏斓雨也在，他就将苏斓雨带来介绍给他母亲。
    早上八点零五分，许琅宇刚刚做了几道习题，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请假回来的佣人刘姨正打算进厨房看看有什么工作需要做，没想到看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舒灵，她在自己的手腕上割破一道血口，鲜血还在不停地往外流。
    许琅宇听到尖声立即冲下楼，看到这一幕，呼吸都快停滞。
    “快叫孟叔！”
    直到将舒灵送到医院，医生告诉他没有生命危险时，他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翻出纱布给他母亲包扎好伤口的，来医院的过程他也记不清楚，只记得一路上他不停地告诉自己快到了，医院就快到了，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舒灵醒来之后不肯睁开眼睛，她当自己已经死了，无论许琅宇跟她说什么她都仿佛没有听见。
    许琅宇像濒临死亡的鱼一样坐在舒灵身边，“妈，没有他，您不是还有我吗？难道我不能成为您活下去的理由吗？”
    回应他的是一片死寂。
    舒灵是个为爱而生为爱而死的女人，没有爱情的她就像枯萎的玫瑰，此刻她听到自己儿子得哀求，觉得儿子既然不想她死，那她就躺在床上永远睡下去，就当自己死了。
    舒灵的父母在收到自己女儿自杀的消息后，匆忙赶来，布满沧桑的脸上泪痕交错。
    两位老人已经年过七十，头发花白，他们只有舒灵这么一个女儿，从小捧在手心里抚养长大，知道她就是个瓷器，娇贵得很，当初她不听他们的劝阻嫁给一个根本不可能安定下来的男人，他们就知道她以后不会幸福，但终究没有料到会沦落到离婚自杀的地步。
    他们动用自己可以动用的一切人脉寻找到全国最著名的心理医生，将舒灵送到北京接受心理治疗。
    许牧言听闻消息后前来看望，看着自己曾经深爱的妻子，二十载的枕边人，此刻犹如死去般躺在病床上，他心中堆满愧疚。他向舒灵的父母提出将她送到国外去接受治疗，但他们有没同意。
    出国让别人看护，还不如他们自己看护。何况对于许牧言，他们根本不愿意看他一眼，也不想与他多说一句，在他们的心中他们的女儿之所以会有今天，都是拜他所赐。他们从心底不信任他，并且怨恨他。
    两位老人将许牧言轰出病房，并警告他不要再出现。
    长长的医院走道上昏暗阴冷，许琅宇听许牧言与他说:“住在医院里你妈要是又想不开也方便医生抢球，但长期下去可不行，会影响你们的身体健康。我会让小陈尽快给你们安排个住处，下个月衡越总部迁到北京来，届时你有什么事就来找我。”
    许琅宇默默听着没有回应。
    “既然你外公外婆不同意到国外去治疗，我会想办法能不能请这位心理专家到北京来一趟。”
    许琅宇冷冷地说:“谢谢。”
    “还有三个月就高考了，之前保送清华的资格被取消，如今又因为你妈的事情耽误了学习。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出国留学？”
    “我的事不用您担心！”许琅宇话语里带着恨意。
    站在长长走道尽头的那个女人，今天他是第一次见到。许牧言竟然在这个时候将那个女人带在身边，而且她明显身怀有孕！
    少男的心里长出毒瘤，耽误他的不是母亲，而是眼前这个男人！倘若他没有爱上别的女人，倘若他们没有离婚，事情就不会演变成现在这样！
    “在你们离婚的时候我说过，我只是我妈的儿子！”
    “你！”许牧言愤怒地想一巴掌朝许琅宇打下去，“不管我和你妈怎么样，我始终是你爸！这十几年来，我自认为是个称职的爸爸！”
    许琅宇咬牙切齿，“那女人肚子里怀的是您的孩子吧！称职的爸爸让别的女人给我添了个弟弟！你有没有问过我想不想要这个弟弟？”
    许牧言一巴掌打在许琅宇脸上，他的头偏向一边，脸火辣辣地疼！
    许琅宇握紧拳头，慢慢转回脸怒视自己的父亲，“失陪！”然后头也不回地回病房去。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孤独，冰冷的医院冰冷的夜晚，还有病床上一个无论他说什么都不会回应他的母亲。现在唯一能让他感觉到一丝温暖的就是电话另一头苏斓雨的声音。
    今天Q市各中学联考的成绩出来，苏斓雨终于跻身一本线内，晚上趁着父母在房间商量事情偷偷来到客厅给他打电话。
    “许琅宇，我终于考上一本线了，今天老师还特地夸了我给我发了进步奖！”进步奖是一本笔记本，虽然有点丑，但这是对她的肯定，她将自己的成绩排名剪下来贴在笔记本的第一页以鼓励自己！
    “笨脑袋瓜子终于开窍了。”
    许琅宇原本想调笑她，可一开口，苏斓雨就发觉他的情绪特别低沉，尽管他已经努力隐藏，依旧效果甚微。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许琅宇勉强扯出的笑容渐渐收敛，“没有，只是最近有点累。”
    “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之前她问过他，他始终不肯透露一句。
    一阵沉默之后，许琅宇才开口，“苏斓雨，我现在在北京。”
    “北京？为什么？”
    “我妈生病了，省里医院没有专业的医生就转到北京来。”
    “很严重吗？医生怎么说？现在怎么样了？你还好吗？”
    苏斓雨焦急地问出一连串问题，许琅宇心中似有一股暖意流过。
    “病情已经控制住了，但还是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你不要担心。”许琅宇此刻站在病房外，病房里他的母亲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没睡，她从自杀被抢球回来医生诊断她已经清醒之后就一直不死不活地躺在病床上，不吃东西不说话，一直靠输营养液维持生命。
    心理医生每天都会来劝导开解她，但她也从来给过一丝反应。
    “嗯。”苏斓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去安慰他，他们竟然去了北京那么远的地方，说明他的母亲病得很严重，但北京首都汇集全国最有名的医生一定没有问题。“你的妈妈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你不要担心。不是有句诗是这样子说的吗？你呀，你呀，何必那么傻，经过一场风寒，就以为万物肃杀。闻一闻风儿中春的芳馨吧，生活，总要向美好转化！”
    “苏斓雨，谢谢你，以后多给我打电话，我想听到你的声音。”
    “嗯。”苏斓雨回答得坚定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