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阶夜石凉如水

    
    阎老二好不容易跟旧相好相遇，恐怕早已忘了人间的小倩。小倩可以趁这段时间，好好在人间游玩一番。
    经过“春香楼”这一折腾，已快到午时。小倩急忙换回女装，她要去找花漾。
    急急赶到书院，却见书院里三层外三层，竟然围满了人。但见这些人的衣着服饰，多是麻衣布袋，衣着脏乱，有的甚至还提着锄头、背着竹篓。
    这是在干什么啊？
    小倩好不容易挤了进去，这才看见，花漾居于讲座正中，盘膝而座，侃侃而谈。原来他又在讲学，而他讲学的内容，均是和农作物的耕种与时节有关。难怪今日听讲的人看样子都是些农民。
    “春雨贵如油，一滴不让流；春分麦动根，一刻值千金。这就是今日本座所讲的重点。如今正值春日，正是大家把握好种植机会的好时节。明日‘春分’，细看天相，算来将有十日的细雨，大家回去后，积极屯田积水，争取做到‘春雨一滴不让流’。十日后，本座会开设‘夏季农忙讲座’，欢迎广大的农民朋友们前来学习。”
    讲座已到了尾声，花漾说完，站了起来，向大家行了一礼。
    人群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一位柱着拐杖，满脸皱纹、头发花白的老人，被他的亲人扶着，走到花漾的面前，激动地伸出手来，说道：“花公子，真是太谢谢你了！靠着你教的方法，我们一家十几口人，终于可以有收成，终于不用再饿肚子了。”
    花漾急忙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说道：“老人家，能尽在下一点微薄之力，帮助广大的农民大众，实乃在下三生有幸。以后有时间，也欢迎老人家带着你的家人一起来听讲座。”
    花漾的手纤长细白，皮肤干净清爽；老人的手粗糙焦黑，皱纹干茧密布，似乎还有一些泥土尘埃密布。此时两只手握在一起，形成鲜明的对比。花漾如此整洁干净，竟然毫无嫌弃，他轻轻拍着老人的手，没有一丝的排斥与不适。
    其他的人见花漾与老人握手，态度无比亲切，也都不愿离去，纷纷排队要与他拥抱握手。
    看着眼前的场景，小倩有些感动。这个如仙人一般的人类，他拥有姣好的外貌，出众的才华。他既可以悠闲的一个人在湖边钓鱼，也可以大方地为官宦子弟讲课，更能毫无嫌隙地与最底层的人民亲切交流……该是怎么样的人品，才能做出这些不落世俗的不平常的事情？
    待所有的农人都已散去，他才微笑着朝小倩走来。
    小倩静静的看着他，直到他走近了，这才回过神来。自己竟然一直就坐在这里等他。她急忙站了起来，有些拘束：“我……”
    他的手微扬，做了个了然的动作，说道：“小倩姑娘，你稍等，我换身衣服就出来。”
    小倩有些小激动，他知道自己在等他！
    他换了一身微微泛蓝色的衣服，整个人显得更加睿智。他不慌不忙地走向小倩，说道：“让你久等了！”
    小倩搓着衣脚，神情有些不自然，轻声说：“我，我的衣服……”
    花漾心里了然，说道：“我已经拜托书院的嬷嬷帮忙洗过了，待晾干了再还与你，可好？”
    小倩心里莫名的高兴，心道：那是不是代表还有机会再来找他？一来二往，不就混熟了？嘴里却说：“让花公子费心了！花公子才华出众，今日的讲座，不居世俗，今日一听，真是如受益匪浅啊！”
    花漾微笑着点点头，说道：“这里山高水阻，信息不畅；离京城又远，官府无瑕顾及。人们知识贫乏，尤其是农民。他们大多都是租种土地，又很难获得技术的帮助，每年还要交纳高额的税收，大多都生活的很困苦。如果能尽点微薄之力，帮助一下他们也是好的。在下不才，也只能用一些口头讲授的知识去帮助他们。”
    小倩一脸崇拜：“你讲的真好！”
    “如果小倩姑娘你有兴趣，也欢迎你随时来听。”
    “每天都有你的讲座吗？”
    “我一般各地巡讲，不过最近我都会在这里。每三天，就会有一场讲座，你随时都可以来。”
    三天？这么久？小倩还不知在人间能呆多久呢！
    “都午时了，”花漾看着小倩，“小倩姑娘还没用膳吧？”
    “用膳？”小倩平时也就吃点水果，喝点露水，哪有专门去吃饭的时候？此时，她却急忙点了点头，说道：“嗯，是有点饿了。”
    “那正好，今日也没什么事情，我就带小倩姑娘去品尝一下这里的各色美食吧！”
    小倩心里狂喜，急忙说道：“如此便多谢公子了！”
    护城河的北边，沿河分布着客栈、酒楼、小吃以及各类商店，是璧山镇最繁华的地方。华阳带着小倩走在这条路上。
    路上行人摊贩很多，华阳却带着小倩直直去了一家“玉尚楼”的酒楼。坐在二楼的包间，从宽敞的木窗往一楼大厅看去，大厅正中有一个大的舞台。
    此时一位年约五十的老者，走上台上，向大家行了礼说道：“各位客官，今日本店有贵客，故加演一场《天阶夜石》。
    这是一出“剪影戏”，写的是一对不同时空的情侣从相识到爱恋，最后受到各方势力的阻碍，不能在一起。二人相约共赴死亡，为了永远在一起，最终双双化成了石头，终于形影不离的爱情故事。
    “娘子，如果可以，能不能牵你的手，走过每一片乡村的地里，闻遍泥土的芬芳和田野的气息。
    “官人，如果可以，我愿化作一片雪花，飘进你手里，感受你温暖的气息。
    “如果可以，能不能永远没有忧愁，你陪着我，我陪着你，天长地久，永远不要分离！”
    ……
    “亲爱的，我即将离去，我是多么不舍，留下孤独的你。”
    “亲爱的，你不要走，等我一起。这辈子不能牵手，下辈子我们一定要在一起！”
    ……
    两个用纸剪成的情侣，在幕后的演员操作下，配上一男一女深情的告白，加上优美的插曲，活脱脱演出了一幕人间的欢悲合离的爱情悲剧。
    这本是人间常看的戏剧，小倩却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表演方式、这样情节、这样剧目，让她这个初到人间窜门的女鬼第一次感受到了无奈与感动。
    剪影戏结束，华阳带着小倩从酒楼出来。小倩还久久沉浸在情节里面，无法自拔。
    “花公子！果真是你！真巧啊！”
    二人正漫步护城河边，冷不防眼前冒出一青衣男子，身后还站了十家名家丁。但见这名青衣男子青丝游光，衣襟松散，动作张扬，像是突然看到漂亮小娘子一般，满脸的猥亵。只是他的眼光竟然看到的不是小倩，而是花漾。
    此时，他故作潇洒，也学着花漾一般，双手背负，头颅高昂。可是这天生的气质是怎么也模仿不来的，任他怎样垫高脚尖，也够不上花漾挺拔的身躯，拔萃的气质。只是花漾那翠红的双唇倒真是有一股诱人的媚力。
    花漾疑惑看着眼前的这名男子，没有作声。
    “花公子，不认识在下了？”那青衣男子又向花漾走近了两步，身子前倾，几乎要碰到了花漾的鼻尖。
    花漾迅速的后退了两步，说道：“花漾眼浊，未能想起公子的身份？请问……”
    “这是我们璧山伍大官人的长公子！”青衣男子身边的家丁大声说道，“还不见礼？”
    那伍大公子急忙顺手给了家丁一耳光，训斥道：“对花公子要有礼貌。”说罢又依然低眉顺眼的转过头来看着花漾：“花公子，让您见笑了！您的每一次讲座，我可都有去听，我可是你的忠实听者哦！”
    花漾微微一笑，说道：“如此，多谢兄台的赏识。”
    “花公子，”青衣男子又向前走了一步，他的声音有些激动，“不知花公子，现在可有时间，在下已把‘丁香楼’包下，专门为请花公子，祈愿能与花公子共渡良时！”
    小倩看他的眼睛，竟似要冒出欲望的火光来，实在令人讨厌。
    “包下这么大的酒楼，特地招待在下，实在有些受宠若惊！”花漾依然宠辱不惊，“只不过在下现在正与这位小倩姑娘流连花溪，实在无心与伍大公子对饮畅聊。”
    “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伍大公子旁边的家丁满脸横肉，冲上来就要来拉扯花漾。
    只是还未等他沾上花漾，小倩已是忍无可忍。一个箭步上来，甩手就是一巴掌，顿时把那家丁掴到地上，满嘴是血。
    这突然的变故，令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最尴尬的莫过于小倩，她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花漾惊讶的表情，真想反手给自己一巴掌，自己的扮演的可是淑女角色，可让花漾怎么看自己？
    伍大公子眼见着花漾身后弱不禁风的女子，竟然突然跳出来，轻松将自己得意的手下掴倒，原本讨好的表情，迅速转黑，他伸手指向小倩，手下个个蠢蠢欲动。
    说时迟那时快，小倩一把抓住花漾的手，大叫一声：“快跑！”
    说罢，转身拉了花漾的手就跑。
    这群凡人哪里跑的过小倩？也不知道小倩跑了多久，根本没见人追过来，她这才捋了捋胸口，说道：“还好，还好，还好跑得快！”
    看着自己还拉着花漾的手，心里有些得意，抬头正欲解释，眼前却一黑，惊叫一声：
    “怎么是你？”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