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曦来找唐之敬时,被告知他出门去了,至于归期,主人没说。就连唐之兰和小妖都不知道唐之敬到底哪儿去了,佟曦无果而归,心中略略有些失落。
她临出门时,正好与赵安走了对面。
赵安对佟曦弯了弯腰,算是见了礼,便与她擦身而过。
佟曦转身看着她走远,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脚上。
一个仆人,能穿的起丝绸面的靴子吗?
佟曦收回视线,心中更有了底。
又过了两天,佟曦又上门时,唐之敬还是没有回来。
佟曦被唐之兰招呼着坐了一会儿,闲聊几句话,到了晚饭,唐之兰极力挽留她留下吃饭,没有唐之敬在,佟曦就连留在唐家吃饭都觉得没劲,还是走了。
就这样一连几天,她都是扑了个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一向淡定如她,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有了点怅然若失的感觉。
这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直到天气暖的,连单衣都快穿不住时,有人来找佟曦,她才稍稍松了口气,那种郁郁之气渐渐散了。
来找佟曦的人,三十多岁,穿一身普通灰袍子,头发也是用木筷粗粗绾着,这人长相虽然普通,扔人堆里,都不会被人关注。可从她眼中偶尔闪过的精光,还是能看出她绝不是看上去那么普通。
佟曦与她到了客栈,两人关了门。待佟曦坐定了,女人从床底下拽出一个包袱,看着包袱似乎不大,却费了她不少力气。
她把包袱抱到桌子上,打开包袱皮,里面是一个小木桶。
佟曦心里很好奇,脸上倒是没显示出迫切想要看的表情来。
女人瞅了瞅她,不知心里如何想,停了半天,才打开木桶上的木塞。
木塞拔掉,室内一下子就被一股奇特的香味弥漫了。
“是伏羲香!你真的找到了?”这下子,佟曦没法再淡定了,她呼一下站起来,脸上满是惊奇。
这种被称作伏羲香的花生长在极热之地,一年四季都开花,只是很少有人能忍耐的了那种酷热,跑去南塞外去采集这种花。
她当初也只是抱着碰运气的想法,拜托了这位奇人,哪里想到她竟真的办到了。
花香四溢,可以镇定人的心魂,可以说这种植物太难采集,所以无论是经济价值,还是实用价值都是极高的。不过,若是想要移植它,也很有可能养不活,更别说能将鲜花保持新鲜的移到这北方来。
顾不上保持淡然的态度,佟曦凑到桶边,拨开花丛,在花根部,赫然看到花根用一种深绿色的藤蔓物牵连着,奇异的是花根下没有水,没有土,居然就靠着这绿藤,保持了其新鲜度。
“这是什么?”佟曦转头问。
“你是大夫,火龙藤,你没见过?”女人奇怪的看着佟曦。
佟曦反应了一会儿,终于记起,药书中的确说过这种植物,但早已绝迹了,她居然能找到?
她这种表情反应在脸上,就有那么点呆。
女人看到她这个表情,忍不住扑哧一笑,她这一笑,原本不起眼的容貌,都生出一种光彩夺目的神采来。
佟曦因为她的笑容,愣了下,然后放开抚着藤蔓的手。
“卿姐,你该常笑,毕竟……”佟曦从认识范卿起,就没看到过她笑,一直以为她不会笑呢,哪里想到她笑起来,能那么好看。要是那些认识范卿的男子知道她笑起来如此动人,只怕都会抢着嫁给她吧。
范卿听到那个毕竟,笑容慢慢收敛。
“佟曦,你说人是不是真的是善变的动物?”范卿坐在桌旁的凳子上,脸上带了一点自嘲的笑。那笑容掩藏的苦涩,不了解内情的人,只怕很难体会。
“只是还没到彻底绝望的时候吧,人善变很正常。”佟曦不知道她何出此言,却又不好说的太深。
“呵,到底是学医的人啊,看的透彻。我曾经在善善坟前发誓,此生不会再爱另外一个人,可惜,我可能要毁掉承诺了。我下辈子再还善善吧。”范卿每一字每一句,都说的艰难。
佟曦从不是个好奇的人,可是对于范卿这人,她却有几分好奇。
两人的相识说巧不巧,要说不巧,又很巧。
五年前的冬天,佟曦给人看诊回来,路过汀桥,就听到不知哪里传来的歌声,四处看时,发现桥下桥墩那儿,有个女人一身破烂,怀里还抱了个人。
这大唐之繁华,哪怕是再贫穷,也不至于无片瓦遮身,这两人是打哪儿来?
本着医者之心,她从桥头下了桥,走到桥墩那儿才发现这女子大约二十多岁,一身单衣,已经破了好几处,而好衣服都裹在了她怀里的人身上。
“他怎么了?”佟曦看不着女人怀里人是男,是女,姑且就猜是个他吧。
女人抬起头来,一头蓬乱头发缝隙中闪过两道肃杀的光芒。
就连一向淡然的佟曦,都不仅因为那两道光芒,而皱紧了眉毛,心里暗暗想着,是不是下来错了。
女人没回答她,而是又低下了头。
佟曦看她没有阻止她靠近,更没有忽然出手给自己一下子,又大了胆子靠近了些。
从她怀里人的气息看,似乎受了很严重的内伤,气息不太流畅,呼吸也时断时续。
“我是大夫,你不如让我看看他吧。”佟曦再开口,语气都透着小心。
女人再次抬头,这次目光中没有肃杀气了,而是带着探究。
“他是受了内伤吧?很严重!”前一句问话,佟曦看到女人眼中闪过一点愕然,后一句她就说的很坚定。
女人把怀里人的胳膊露出来一点,佟曦三指按上脉门。
一会儿,她放下手,心中不仅叹息了一声。
“跟我走!他不能再耽误了!”佟曦站起身。她不是心善的人,但到底没狠到见死不救。
女人还是一副怀疑的姿态,这姿态多少让佟曦有点火气,都什么时候了,她宁可让怀里的人死了,也不愿意相信别人吗?
佟曦觉得她是遇上了一块石头了,冥顽不灵,既然人家都不在乎,她到底还在磨蹭个什么劲儿。她转身,往桥上走的时候,她又说了一句:“你要是不相信我,就等着一尸两命好了。”
也许是没想到佟曦会来这么一句,也许是没想到佟曦会走的这么痛快。
“等……”女人终于还是出声了,那声音有一点沙哑,还有那么点别扭。
佟曦当她是很久不说话,没有深究那一个等字,为什么那么的别扭。
她转身走回桥墩,她从药箱里拿出一个馒头,递给女人,这是她自己带的,有时候出诊,来不及回去吃饭,只好带几个馒头充饥。
女人没有接,而是抱起怀里的人站了起来。
直到此时,佟曦才发现女人比自己稍微高一点,至于脸什么的,就不知道了,毕竟这一头乱发,能看到脸,才有鬼了。
看到女人不接馒头,佟曦也没有硬塞,她把馒头放回药箱。
率先转头往桥上走,那时已近晚,行人也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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