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捂了手帕后,很快失去意识,不知过了多久才勉强能动动手指头。
也只能动动手指。
眼皮都睁不开。
四肢以极不舒服的姿势蜷在一起,如同一块人形面团,被胡乱塞进麻袋扛上肩。
这帮人走的路不怎么平坦,时不时上个台阶跨个栏杆啥的,袋子里又颠又晃,得亏我刚刚吐空了胃,不然极可能跟一袋子呕吐物来个亲密接触。
那个大汉对我下手狠,其他姑娘已经有几个能出声能挣扎,但挣扎的结果就是被从袋子里掏出来,又捂了一回。
“齐哥,时间差不多了,要不把其他没醒的也处理处理?”
“动作快点!”
一阵????,姑娘们不论清醒与否,都被从袋子里拖出来,我也不例外。
例外的是,能动的姑娘们都在拼命挣扎哭喊,而我安安静静装睡。
直到
举着手帕的人在我头顶蹲下。
那人没有防备,拿着手帕的手很放松,所以当我猛然一拳砸他脸上时,甚至感觉不到阻力,我把浸着药物的手帕狠狠砸在他鼻子上,他条件反射的张嘴喊,结结实实吸进一大口迷药,一个二百斤的壮汉就这样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撂倒。
其他人还忙着处理姑娘们,都没反应过来。
我爬起来就跑。
“哎!那个跑了!齐哥!”
“叫我有屁用!蠢货!还不赶紧追!”
“哎!是是!”
……
我不敢多听身后此起彼伏的吼声,黑暗中的钢铁厂满地杂物,一不留神就会绊倒,我手软脚软,一旦倒下几乎不可能站起来。
如果再被抓住,他们不会给我第二次机会。
“给我站住!臭娘们!再跑打断你腿!”
我大口大口喘气,期望血液中药物的浓度多降降,那五六个壮汉见直线距离追不上,纷纷散开,从四面八方围追堵截,逃跑难度不断升高。
妈的,早知道不喝路远那臭小子的酒了!
我眯着眼跌跌撞撞的在钢筋混凝土中钻来钻去,空气中的灰尘呛进鼻腔,不住的打喷嚏。
本想找个垃圾桶躲起来,这会也不用考虑了,垃圾桶又不会打喷嚏……
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我顺手从地上捞起根钢条,猫到一台挤压机后面。
大汉拿着手电筒,刺眼的光束四处乱转,空气中的微尘被脚步裹挟,一路往上窜。
完蛋,我又想打喷嚏……
呲牙咧嘴忍了半天,终于忍到大汉搜到近前,我探身朝他膝盖狠狠抡出一棍,而后畅快淋漓的打起喷嚏!
“嗷——!!!”
“啊嚏嚏嚏嚏嚏!!!”
大汉的两个膝盖被狠狠抡中,估摸着就是不断也至少有个骨裂,我连续打了五六个喷嚏,双眼通红,满脸鼻涕泪,本想着赶紧跑,却见地上这人哼哼唧唧还想爬起来。
“臭娘们!你找死……”
话音未落,我抄起钢条结结实实冲他后脑来了一下。
后脑这个位置没有头骨,相比脑门脆弱的很,却偏偏是控制心跳和呼吸的重要中枢,平时只要用手刀冲这来一下人就要晕,这次用了钢条,这人即便命大,也绝对要烙下病根。
我眼看着他脸上凶神恶煞的表情定格,直挺挺摔到地上,握着钢条的手有点抖。
“对……对不起……”
我不知道身为一名人民警察,这一刻的决定和行动是否正确,但在思考清楚前,已经动了手。
那人后脑的血汩汩而出,我看了两眼,转头就跑,四下里听到动静的人不少,手电光束聚光灯般蹭蹭往这打。
“操!别跑!”
“齐哥说来不及了,不论死活!”
手电筒的光齐齐暗了一瞬,而后是手_枪开保险的声音……
————————————
“砰!砰!砰砰砰!”
驳杂的枪响在钢铁厂深处炸开,巨大的噪音在坍圮的钢筋中流窜,最终映进周巡骤然惊悸的眼眸。
周舒彤一张被酒熏红的小脸霎时惨白,
“周、周队,可可她没带枪……”
“……我知道。”
其实不用周舒彤提醒,属于白可的那把92此时正跟枪管处的许可一起,安安静静躺在周巡的抽屉里。
他是知道的。
小白怎么可能带枪。
“宋勤,指挥暂时给你!按导航路线搜!”
“是!”
周巡撂下话,抬脚翻过身侧的矮墙,消失在黑暗中。
——————————
听到枪响,我怕是整个厂里最紧张的人了,当下也不顾细想自己是不是杀了人,弯腰就跑。
子弹从我身旁横七竖八的金属废料上擦过,迸溅的赤红火花落在皮肤上,痒痒的疼。
手_枪子弹有限,他们集中开火了一阵,就不再乱打,没了枪声掩护,我剧烈的喘息和沉重的脚步格外清晰。
“呵……今天怕是要完蛋……”
我抹了把脸,又打个喷嚏,这废弃钢厂大的离谱,一顿没头没脑的瞎跑都不知道跑哪去了,别一会儿拐个弯看见地上一堆姑娘,那都省的他们来抓了。
我小白不是个贪生怕死的,实在跑不了,肯定要勇武的拉上几个人贩子垫背!
想了想,自己也算是为这一堆如花似玉的姑娘奉献了宝贵的生命,怎么着后面也能追封个烈士!
我的眼前一花,似乎飘过一番沉痛的黑白画面,画面中我黑白色的相片立在芬芳鲜艳的花丛中,前边整整齐齐站着好几排穿警服的同志,周队衣衫不整、一脸悲痛的扑倒在我相片下,梨花带雨的哭诉当年要是早点同意跟我在一起幸福快乐的过小日子就好了……
“砰!”
一声枪响将我唤回现实,在这生死一线的当口竟还能神游天外,我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心态。
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2号垫背选手迫不及待送上门来。
我再次抄起钢条屏息准备,好在这次不怎么想打喷嚏,2号大汉听见动静,知道我就在周围,握枪的双手举的笔直,正好方便狠狠一钢条敲断他的胳膊。
高强度精神紧张暂时把我从酒精和药物的双重麻痹下解救出来,趁着还有点劲儿,我抡起钢条狠狠敲在他手腕上,可惜他握枪的手一高一低,这原本万无一失的一击仅仅废了只右手。
“我%操%你%妈——”
手_枪落在地上的声音清脆至极,大汉疼的眉毛眼睛皱成一团,大概也是料不到一个看上去一只手就能提起来的女生有这么大劲儿。
我踢开地上的枪,干脆利落的对着他脑袋再抽一下,但这次未能如愿。
他脖子后卷了三层的肥肉弹开了钢条,也许是我力气用尽,也许是那几层脂肪如有神助,巨大的反作用力弹回来,钢条末端参差的金属刺狠狠扎进我的手心。
当啷!
唯一的救命稻草跟随那把可怜的手_枪一起落到地上,落入钢铁厂斑驳的角落深处。
大汉扶着脑袋冷笑,手向腰间一摸,一道刺眼的白光打过来。
我本能抬手去挡,紧接着肚子上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小腹那处被他用膝盖狠狠顶了一下,疼痛如同翻滚的海啸一波波从下往上涌,一直涌到喉头,变成一声滞涩的干呕。
与干呕同时出现的,还有一股烫人的热流。
有一瞬间,我甚至以为内脏裂了,因为下身汩汩的热感无疑血流如注。
好在理智很快告诉我,是亲戚大姨妈来探望,顶多受了力来的稍微早那么一两天。
裤子上瞬间一片粘腻,我疼的浑身颤抖,却得咬牙先把眼前这五大三粗的壮汉撂倒。
他右手受伤,仅剩一只也不怎么灵便的左手能用,要么拿手电筒,要么揍我。
大汉显然毫不犹豫的选后者。
于是手电筒继手_枪钢条之后,成为第三个滚入黑暗的小可怜。
唯一的光源打着转儿远去,周遭霎时伸手不见五指,跟一直在黑暗中穿梭的我不同,那人始终拿着手电,瞳孔无法及时调整。
短暂的夜盲无疑是最后的机会,我抬脚踹向他垂在身侧的右手,然后趁他弯腰捂手的功夫用手肘快速砸了三次那块被层层肥肉包裹的后颈。
这次终于奏效,他呼吸一滞,满满呛进口钢铁厂发酵不知多久的陈年老灰。
大汉跌倒在地,一边咳嗽一边打滚,周围废弃的铁板哗啦哗啦一阵乱响。
我身上出了一层虚汗,头发丝儿根根黏在脸上,从鬓角蜿蜒到嘴边儿。
入职以来也算打了不少架,连臭名昭著的A级通缉犯都来家里串过门,可没有哪次像现在一样狼狈。
脸上鼻涕眼泪糊在一起,衣服酒气冲天,屁股上好几团斑斓的血污,气喘如牛眼神涣散,简直像在深山里隐居数年的猴精。
我猫腰钻过身侧的架子,准备再寻个地方躲起来偷袭,一只手闪电般从架子后探出,一把扳住我的肩膀!
人在江湖走,这次轮到我被偷袭了……
手腕被一只大手牢牢攥住,我只能抬脚后踹,那人躲的极快,动作干净利落的把我死死压在墙上,一个硬邦邦的圆形枪口抵上来。
“小……白?”
许是我的身形跟想象中的剽悍罪犯不大一样,周巡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似乎揍错了人,连忙松手。
死里逃生遇见救星的欣喜还没持续两秒,我想起自己现在花着脸醉着酒,屁股上还有好几团黑黑红红的东西。
现在遇到男神,还不如刚刚老老实实被抓回去!!
“不!我不是!”
我把头按在墙上,死都不动。
“别闹!受伤了没有?”
周巡急着把我翻面查探,收枪掏出手电。
“我不认识你!走开!”
我一把抢下手电,关灯塞进怀里,脑门在墙上捻了捻。
“不是,你怎么了?撞脑袋了?”周巡有点迷茫,“哎哎哎,别往里钻了,那是水泥做的钻不进去!”
就在周巡准备动用蛮力把我从墙上揭下来时,英勇给力的3号和4号大汉到了。
他俩一眼看到我俩姿势奇特的叠在墙上,脑海里瞬间冒出许多少儿不宜的画面,互相一看:
嘶——现在小情侣都这么追求刺激了么,这破地方也能看上?
“不对!那个女的!就是刚刚那个!”
两束手电齐刷刷打过来,周巡终于借着光看清了我的状况,桃花眸猛然一沉。
“小白,你……”
“他们有枪!别走神!”
反正已经暴露,我索性自己转身,本来想的是我拖住一个,周队干掉另一个再来帮我,可还没来得及喊出计划,两位五大三粗的汉子就接连被揍翻,连枪都没能开出一发。
教科书般的格斗啊。
我要是有这个能力,就不会直接一闷棍揍1号的后脑了。
“周队,还有七八个姑娘被拐,他们叫那个头头齐哥,我觉得……”
“你这是怎么回事?”
他打断我的话,眼神向下扫去,脸色弥漫着暴风雨前的压抑。
我张张嘴,实在没好意思说被一膝盖打来了大姨妈。
是个姑娘就不能在喜欢的人面前说这个吧!这已经不是一般的丢人了!
“没……没什么,不小心……受点伤……”
“他们碰你了?谁做的?他妈的哪个孙子做的?!”
我越发觉得周队的措辞走向了奇怪的方向,再结合他不同寻常的愤怒情绪,我立刻明白周大队长脑袋里想到了什么不堪入目的事。
“不是!你想多了!没有!没人碰我!”
我的内心涕泪纵横,真的吗,难道真的要我说出来吗!
苍天啊!
“我就是那个……亲戚……那个……”
“啊?什么亲戚?”
“就是那个……”
“什么什么?哪个啊?”
“卧槽,周巡我来大姨妈了!你明白了吧!啊?!”
“啊……明……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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