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里的我和你

    
    等了好久，周家的老太爷终于到了。
    烟洛跟着姑姑一起过去，堂屋里周家所有族亲都在，男人西装笔挺，女眷旗袍端庄，周家人多，水烟洛只认识姑姑家里的几个人。
    周家长媳王佳可是一位古典美人儿，今日穿了件黄色镶边的白旗袍，人群中最为亮眼。
    烟洛的姑姑是王佳可丈夫周生瑜的婶母，所以王佳可一看见水中?，就与身边的女伴小声说了什么，走了过来，笑着打招呼。
    水中?把烟洛介绍给她，烟洛赶紧打了招呼。
    烟洛看着美人，总算明白了古人为什么要用秋水来形容眼睛，王佳可长了一双灵动而温婉的眼睛，鼻子小巧，嘴巴真的像刚摘下来的樱桃。如此美人，绝对是仙女了。
    烟洛呆呆的看着王佳可，心想，我的乖乖，他老公是修了几辈子福啊。
    王佳可和水中?交流间，眼神温柔而坚定，轻轻挽起的头发下露出轻巧的耳垂，言语间两颗珍珠耳坠随着主人的轻轻晃动，洁白而纤美的脖颈下是一件镶边旗袍，明明美人就在眼前，烟洛却只觉得身姿绰约时隐时现。
    都是旗袍，在人家身上，是艺术品 ，在自己身上，唉……烟洛腹诽。
    水中?虽说已经三十二，且是孩子母亲了，但保养极好，人人赞她优雅美丽，但在王佳可身边，也失色几分。
    几人寒暄片刻，遂即散开。
    烟洛随着姑姑打了几个招呼，在看见周??之后，便一起去小游廊说话了。
    两个小姑娘一起讨论美人王佳可，烟洛说道：“我今天真是开眼了，你那个哥哥这么牛啊？”
    周??道：“我哥，周生瑜，一个天才物理学家。”
    物理学家？烟洛想起自己物理老师那油光可鉴的秃头和包罗万象的啤酒肚，心里一颤。
    周??看见烟洛脸色复杂，推她一把，道：“你想啥呢，我哥特有气质的。”
    烟洛心想，学物理的大叔是很有气质，唉，这样一个绝世美女，怎么就和猪头……
    周??翻了个白眼给烟洛。
    好吧，这样的哥哥，允许你过分一下。烟洛十分温柔的对周??笑笑。
    周??看着她，骂了声，精神病。
    烟洛龇牙，气的翻白眼，正要报仇，听见周??说：“烟洛，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嗯嗯？什么情况。
    就这样转移话题吗？
    烟洛正要对周??蹩脚的话题转移能力嘲笑一番时，周??又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啊。”
    烟洛看了看看周??十分认真的样子，说道：“我也不知道，”看到周??漂亮的睫毛在阳光里忽闪，眼眸里除了困惑，还有一些愤恨。烟洛不懂了，轻轻问道，“??，你失恋了吗？”
    周??眼里一笑，说道：“我，我才看不上那些家伙，失什么恋，”忽而眼角一挑，捉着烟洛的手说：“你真的不知道，天天把宋宁之放在心里，你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烟洛无语，撇撇嘴角说道：“你不知道宋宁之是我小弟吗？”
    宋宁之小时候被水烟洛的父母收养，两个小家伙一起上房揭瓦，勾肩搭背好多年，互相嫌弃又互相理解。这些周??都知道。
    水烟洛忽然回过神，试探性一问，：“你不会是看上宋宁之了吧，”又赶紧抓着周??问道，“不会是真的吧，我告诉你，宋宁之特没品，之前有女生跟他表白，他当面拒绝，搞得那姑娘特难堪，你别表现的太积极，小心被他看扁。不过你这么漂亮，肯定行，只要不被家长发现，绝对没事。”
    周??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问道：“很多人跟宋宁之表白，你呢？”
    水烟洛说道：“我当然是好好教育他了啊，这几年他也是收了些脾气。”
    周??看了她半天，说道：“你个白痴。”
    水烟洛火大，你看上宋宁之，骂我干啥，正要发火，看见那个叫周生珏的男孩子过来了，遂松了拧在周??胳膊上的手。
    周生珏远远看见两个女孩子在说话，脸上表情丰富极了，心想，到底还是孩子呀。不像自己，虽没比她们大几岁，却早没有了这样的生气。
    周??看到二哥周生珏，问道：“你的事情忙完了？要不要一起喝杯茶呀。”
    周生珏笑笑，眼眸清亮，嘴角含笑，道：“我能有什么事情？只不过跑跑腿罢了，”又看着水烟洛说，“老太爷正听戏呢，不知怎的想起了你，父亲要我来找找看，果然是和??在一块。”
    周??脖子一杠，瞪着她二哥说：“怎么了，和我一起玩怎么了。”
    周生珏笑道：“公主，您消消气，您的生日礼物，我已经按照要求准备好了，别生气啦。”
    周??说：“这还差不多。”
    周??在长辈面前活泼可爱，在兄长面前娇蛮任性。烟洛心想，这才是真正的家人啊。
    跟着周生珏走过一条长长的甬道，穿过聊天的、喝酒的人群，上了楼梯，进入一间屋子，屋中有个戏台子，烟洛分不清唱的是什么，只觉得不像京剧。这个屋子极高，沿着台阶走上去，看见好多人，烟洛看见姑父周海成坐在前面，正中有一约莫五十岁的中年人给一位穿着唐装的老者添茶。想必那中年人就是周家大伯周海生，老者就是老太爷了。
    屋里的人看着极为尊重老太爷，众人有说话的，也是很小声的，此时烟洛进来，几乎所有人都看着她，还有一男的轻蔑一笑。周生珏只是看着那人轻轻一哼。烟洛瞅了半天，不认识，也就不再追究了。
    老太爷像是听得极为入迷，微微点着头，鼻子上的老花镜感觉快要掉下来了。周海生对老人悄悄说了什么，老者摘了眼镜，烟洛愣了，那老人看着是很老了，但是那双眼睛，像鹰隼一般，令人完全忘了他的年龄，只剩敬畏。
    周生珏悄悄跟烟洛说，不用怕，你打个招呼就行了。
    烟洛点头，走向前去，姑父笑着点点头，让烟洛跟老太爷问好。
    烟洛问候完后，乖乖站着。老太爷盯了她半天，最后说，是个好孩子。姑父就让她出去了。
    感觉完成任务的水烟洛舒了一口气，离开的时候脚步极为轻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感觉有人在看自己，回头的时候，看见周生珏眉眼弯弯，对她笑了笑。烟洛报以一笑，迅速离开。
    果然外面的空气舒服多了。
    花树间的椅子上人也很多，烟洛走了好久，才在湖边的草地旁找到了一处安静地，而且隐秘极了，一般没人能看见。很快，烟洛明白为什么没人来这。
    因为……
    蚊子实在太多了。
    忍了不到一分钟，烟洛落荒而逃。
    跑了好久的烟洛，终于摆脱了耳边的嗡嗡声，仔细一看，手腕和脚踝已经肿了两个包。烟洛无奈，只好准备回房间。就在这时，烟洛听到了有人在说话，正想着离开，就有声音传入耳朵。
    “宋家那个私生子算是完了。”一个年轻的声音，带着幸灾乐祸的语气说道。
    “真的吗？”另一个声音急切的问道。
    “哼，我公公去看戏了，根本没有他，宋家的老头子只带着那个没用的大儿子和俩亲孙子。”
    “就是，宋家自身难保，谁还管那么个野种。”
    烟洛呆了，不知道这两人与宋家有什么仇怨，如此咒骂宋宁之，实在恶毒。烟洛很生气，正要出言回骂。
    “李太太今天精神很好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李先生的残疾没治了，李太太找到下家了呀。”一个男声传来。
    “魏先生开什么玩笑呢，我老公恢复的很好。”
    一阵脚步声渐远。
    烟洛没有出声，听见嗒的一声，那个男的开始抽烟了。烟洛站在下风向，被烟熏的不行，蚊子咬的地方越来越痒。
    过了一会，那男的轻声一笑，道：“待在那不呛吗？”
    烟洛知道被发现了，只好出来，转过来一看，果然，只是自己看不到外头的人，原来人家看自己看的一清二楚。
    烟洛看那男子，竟然是前面在那个唱戏的屋子里鄙视自己的人。
    这男的穿着一身黑西服，熟练地抽着烟，脸的轮廓看起十分硬朗，皮肤偏黑，发现烟洛盯着自己瞧，说道：“小丫头片子，看什么呢，没有礼貌。”
    烟洛整整头发，拉拉衣服，脸上挤出一个乖巧懂事的微笑，说道：“叔叔，请问您有没有带花露水？”
    男子一抽，狠狠的瞪了烟洛一眼，道：“叫谁叔叔呢。”
    烟洛看着这个明显大自己二十多岁的人，疑惑不解，心想拾掇的再干净，也掩盖不了油腻中年的事实啊。
    水烟洛不想再搭理他了，准备离开。
    正在这时，那男的问道：“你喜欢宋宁之吗？”
    嗯？为什么今天这么多人问她喜不喜欢宋宁之？
    烟洛认真想了想，对着这个人说：“不喜欢。”
    那人轻轻一笑，将手里的烟掐灭，扔在脚下使劲踩了几下，说道：“怪不得宋家要舍弃他了。”
    烟洛问：“你到底在说什么？”
    这人只轻轻一笑，不再言语。
    烟洛心里迷雾团团，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没人愿意告诉他哪里不对，遂瞪了此人一眼，转身欲走。
    谁想此人看见烟洛的姿态，竟哈哈大笑。
    烟洛真的要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