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玲珑心有七窍

    
    颜昭君正在台上跳舞，刘文杰来了。
    他站在台下，仰头看着。今天，她跳的是《凤舞九天》，长发上只别了一枚火红的发卡，一身火红的裙子如石榴花，随着身体的旋转渐次盛开在众人的视野中。
    看着看着，正沉醉其中，刘文杰忽然就觉得脸上有东西爬过，痒痒的。一摸，居然满手血！他看她跳舞看到流鼻血了！太丢人了太丢人了！刘文杰急忙上楼，到房间里把脸洗干净。台上的颜昭君转身之际恰好看到了他遮着脸匆忙逃跑的一幕，乐坏了，一不小心差点崴了脚，急忙半蹲掩饰。
    大约半刻钟之后，她进了房间。
    此时，刘文杰已经把脸洗干净了，他穿着一身宝蓝色的衣服，清清爽爽地朝她看过来：“回来了？”
    “刘大人，你来有什么事啊？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
    “宝殿？得了吧！”刘文杰敲着桌子，“换衣服，我今儿有空，带你去太子府逛逛。”颜昭君不敢置信地睁大了双眼，伸手拧上了自己的脸：“是真的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刘文杰狠狠地拧上了她另一边的脸：“是真的，快点！”
    颜昭君换上了一身浅黄色的衣服，两个人上了街。这是她觉得自己能拿出来的、最好看的衣服，但还是紧张的不行，生怕被那位素未谋面的太子妃看不起。刘文杰看她满腹心事的样子，走路都心不在焉，干脆拉住她停在一个小摊前，随手挑了一只白色的荷花簪子，下方坠着珠子，给她戴上。他靠近的时候，颜昭君再次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说不上来的感觉，让她有点脸红。
    “愣什么？给钱啊！”刘文杰在她脸前打了一个响指，召唤她的神志。
    颜昭君摸摸袖口，再摸摸腰带：“我没带钱。”
    小贩一脸热切地看着刘文杰。
    “算了算了，也不值什么钱，我来吧！”他无奈地摆摆手，掏出钱包付了钱，两人继续向前走。他继续叮嘱：“虽然他们脾气很好，但是去见太子太子妃也不能太寒酸。礼数一定要周全，倒也不必太拘谨，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颜昭君踢着一块石子，更凌乱了。
    刘文杰带着颜昭君来到了东街的太子府，不巧的是，太子不在，只有太子妃在家。颜昭君轻呼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庆幸。刘文杰问了管家，带着她一路穿过了前面广阔的庭院，来到了后面的凉亭。
    聂如意就在这里。
    “王妃嫂嫂，文杰这厢有礼了！”刘文杰弯腰施礼。
    聂如意眉目含笑，目光落在了颜昭君身上：“快起，这位姑娘是？”
    颜昭君正在发愣中。
    她已经被深深地震撼了，太子妃虽没有珠玉满头，但眉眼精致，气质婉约，举止大气，一颦一笑之间高贵的感觉扑面而来，与她相比，颜昭君瞬间就感觉自己成了一只扑棱棱的野鸡……
    刘文杰猛地掐了她一下，她急忙低头：“回太子妃娘娘，奴婢是颜……”没想到刘文杰打断了她的话，替她说道：“我的朋友，青凤。她很仰慕太子妃的风采，多次拜托我带她来见您，今儿我才有空。嫂嫂还请不要见怪！”
    聂如意看颜昭君的样子，便知道她紧张地不行，于是拉住了她的手，亲切地说：“没事的，来吧！文杰难道没有告诉你我的脾气很好吗？这边坐。”
    她身上幽幽的香气徐徐传来，淡淡的，像粉色的天空，颜昭君一下就悄悄喜欢上了这位太子妃。
    聂如意很开心地接待了他们，吩咐下人在凉亭准备了茶水和各式糕点，以供他们欣赏周围美丽的风景。金丝小卷，鹅油烧，绿豆糕，芙蓉玉露酥……
    颜昭君还有点迷瞪。
    “吃吧，不够的话就说！”
    “王妃嫂嫂太客气了！”刘文杰看颜昭君愣愣地看着聂如意，急忙说道，顺便狠狠地掐了她胳膊一下，而后说：“她从来没有见过处在高位的人，所以还请嫂嫂不要见怪！”
    聂如意微微笑道：“青凤姑娘很可爱，头上的簪子也很漂亮哦。你没事的时候可以多来太子府玩儿，陪我聊聊天，我也会很开心。”而后又加了一句，“文杰，你的眼光近来见长。”
    她以为颜昭君是刘文杰看中的女子。
    颜昭君也没心情解释，看了看刘文杰满面的笑容中也略有一丝尴尬，他说：“王妃嫂嫂，你误会了。我和她萍水相逢，只是朋友而已。我将来要找的，是嫂嫂这种的，温柔贤淑，而不是她这种上窜下跳的，简直像猴子一样。”
    颜昭君狠狠踩了他一脚，而后挤出笑容：“好的，太子妃娘娘。”
    聂如意笑得很开心。
    回去的路上。
    刘文杰问：“怎么样？还妄想吗？”
    颜昭君失落地摇摇头，把头上的簪子取下来：“完败！还给你，我想回家。”
    “你戴着吧，送给你了！过几天，等过了中元节，我派人送你回家。”刘文杰说，“回去了嫁个好人家，也挺好。这偌大的京城，太复杂了，并不适合你。”
    颜昭君闷闷地往前走，撞人了也不知道。
    刘文杰把她拉回来：“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怎么样？要不要去喝一杯？”
    “去就去！”她仰起脸，望着天上的太阳，刺目的很，有一圈花影，狠狠地说，“不醉不归！”
    “哎，你今天是不是流鼻血了？就在我跳舞的时候？”颜昭君突然想起来，笑道，“然后你就跑了！怎么，你上火了？还是说，我的舞蹈已经那么精进了？”
    “哪有……”
    “明明就有……”
    太子去哪里了呢？
    此时，千君和聂寒正在青花楼听玲珑弹琴。
    今天，玲珑没有遮面，也没有躲进内室，就大大方方地坐在他们的面前。
    千君看她微微侧着脸，素手芊芊，总觉得面前的人很熟悉，忽而想起来他曾在皇甫千宁的书房里看过一张小像，那是大燕国的玲珑公主，只不过上面全都是飞刀扎的窟窿……
    莫非她没死，还流落到了陈国？她如今出现在他面前，又想做些什么？
    千君出神地盯着玲珑，凝神思考。
    这一切都落进了聂寒的眼里，他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复杂，算计自己的女婿，这样的老丈人简直是世间少有；可他的心里其实是有侥幸存在的，那就是赌千君不会对不起如意；第三，与其将来他娶别的女人为侧妃让如意痛苦，还不如用他们自己的棋子，至少能把控住……
    玲珑当然注意到了千君的眼神，只不过作为当事人，除了惊艳，她还感觉到了探查，于是深深地觉得眼前之人不简单。
    “公子，可有心事？”她开口了，“您一直盯着我看，请恕念鱼没法弹琴了。”她的口音是比较纯正的陈国腔调，一般人听不出来。说起这个，这还多亏了颜昭君的帮忙。
    千君听了她的口音，其中还隐隐有着一丝怪异的腔调，心里一定，随即从容应对：“在下只是好奇，姑娘是哪里人，到底是怎样的灵山秀水，才能养出此等美妙的琴音？”
    “一个小山村，在尼山附近。”她说，“念鱼从小就跟师傅学琴，严格训练而已。”
    谎话张嘴就来。
    “念鱼姑娘，不妨再来一曲吧！”聂寒说，“既然今天有幸来此，我们可要满载而归才是！”
    千君轻轻点头。
    她真的没有秘密？
    中元节。
    青花楼的姑娘们都来到了河边放灯。
    玲珑戴着面纱，左边是颜昭君，右边是小爱，随着人流一起来到了城南的小河边。河边已经有了很多人，河面上也飘浮着很多的花灯，大多是粉色的莲花，包裹着里面淡黄色的烛光，悠悠地漂向远方，带去亲人的思念。
    “念鱼姐姐，青凤姐姐，咱们还没买灯呢！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买灯！”小爱说完，就“蹭蹭”跑去买灯了，两个圆圆的发髻一跳一跳的，煞是可爱。
    颜昭君无聊地四下观望，却看见了人群里的刘文杰。他也看到了她们，就挤了过来。
    “这位是？念鱼姑娘？”他问。
    玲珑点点头。
    颜昭君看他并没有拿灯，便问：“你怎么在这儿？”他四处看看，无所谓地说：“没事，出来玩儿，逛集市，顺便买盏灯许个愿。不如，你们跟我一起去吧！”
    玲珑摆摆手说：“我不去了，我在这儿里等小爱，免得她找不到人，你们去玩儿吧！”
    “那……”颜昭君犹豫了，“我也不去了。”
    “走吧，恰好我有话对你说。”刘文杰拉着她边走边说，“京城的中元节可热闹了，才不像乡下，只会放灯烧纸。你看远处的灯塔，还有醉仙楼推出的新菜品……”
    颜昭君还在不停地回头，玲珑朝她摆摆手，示意她安心去玩儿。
    眼看两人走远了，玲珑转过身继续看灯，突然就感觉身后有人，接着后脑勺一痛，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她醒来的时候，脑袋还有点迷糊，接着就看到了自己身处在一条小巷里，头顶是漆黑的天空，飞着几盏孔明灯，不远处是几个捆在一起的男人，旁边的墙上还绑有一个花枝招展、发髻歪斜的女人，是桃红。
    千照正看着她。他旁边的人是，昆仑？！
    他没死！
    “怎么回事？”玲珑看向昆仑，而后转向千照。
    “你问她。”他凉凉地说。
    桃红把头扭到一边，脸上是恨恨的表情。
    “桃红姐姐。”玲珑叫了一声。
    “念鱼，你这个表里不一的贱人！”桃红骂道。
    这时，昆仑把剑架在了一个人的脖子上，剌了一道血口子。见这架势，那些男人们纷纷说话了，乱七八糟的：“是她，是她雇我们的，说念鱼姑娘今天晚上会出来点灯，要我们毁了姑娘的清白，说好的报酬还没给呢！我们都说了，请大侠饶命！”
    对此，玲珑一点都不惊讶，她缓缓地开口：“桃红姐姐，你就那么恨我？”
    桃红依旧不说话。
    千照开口了：“你知道该怎么办，不用我教你。”
    玲珑看了他一眼，拿过了他手里的宝剑，搭在了桃红的肩膀。桃红的硬气瞬间坍塌了，眼睛里是满满的恐慌。玲珑深吸了一口气，一剑刺进了她的胸口！鲜红的血很快渗了出来，顺着剑身滴在地上……桃红就这样死了，一句话都没有。那几个男人见这架势，心里真的害怕了。这是个什么女人，美如天仙，心如蛇蝎，杀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太恐怖了！她会怎么处理他们？
    玲珑松开剑，转身离去，只有她知道，刚才自己有多害怕，心、手到现在都还在抖。
    她杀人了。
    千照吩咐昆仑：“昆仑，剩下的交给你了。”
    他跟了上去。
    身后传来几声惨叫，玲珑腿一软，浑身虚脱，靠在了巷子口的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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