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后几天,三皇子的病情反反复复,到底还是在慢慢好转。虽然不出门,但也能在屋里院里走动,不再成天只是躺着。虽然还黑天白日地咳嗽,但是好歹不再吐血吓唬人了。
兰鹤舒出去抓了好几样药材配在一块,用个竹筒子装着,让我拿这些给三皇子泡水当茶喝,润肺止咳。我也尝过,味儿还不错。
病好些之后,三皇子总说愿意让我伺候在侧。兰鹤舒也乐得清闲,说反正最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目前就慢慢调养着消咳嗽就行。
因为要伺候这个有病的,太子那边在做什么,我就不太知道,反正只看见兰鹤舒和李慕斌轮番跑出去送信。
那位要“招待”我们的“老爷”到现在还没露面,大家渐渐也就不再把这个人当回事。兰鹤舒开玩笑说,一定是三皇子日夜不停的咳嗽有退贼之效。这几个人也习惯了。这厢咳嗽不停,那边照睡不误。我像是也知道了点“病理”——药也吃着,针也下着,茶也喝着,但这几天非得这么咳嗽着不行。就得折腾满了日子,过去这一段才能好。所以,我只耐心伺候着,不再大惊小怪。
这天夜里,大概是因为突然变天,三皇子咳嗽得尤其频繁。前半夜是给他念志怪传奇,念不了个一句两句,就会被咳嗽打断。到了后半夜,咳嗽得更厉害,直接连一碗整茶都喝不了了。我犹豫再三,终究还是觉得这情况比前些天都厉害,不敢大意,到底是急匆匆去隔壁揪起兰鹤舒来想办法。兰鹤舒披了衣裳过来,给下了几针,还告诉我几个在手上的穴位,说咳得实在厉害了,就替三皇子揉着。
不知道是下针的作用,还是按摩穴位的作用,三皇子的咳嗽确实消停了些,渐渐睡着了。
我在床尾坐着,越坐越觉得屋里凉。窗外起了大风,想不到给慕斌做的夹衣这么快就得用上。这几天侍疾的闲空里,我一直在抓紧缝第二身。今天晚上,总算可以收工了。心里还美滋滋的,觉得这一套缝得比上一套稍微好了些。
收起来针线,我站起来,从包袱里找出淑妃娘娘给准备的棉袍,搭在三皇子被子顶上。反正三皇子一咳嗽我就能醒来,我也拨小了灯花,去简单洗了洗,和衣躺下睡了。
没想到这一觉睡得还挺整。第二天早上,我是被久违的雨声惊醒的。
害怕寒气进来冻着三皇子,我就没敢开屋里的窗子,去外面走廊里看了看。一开把窗户打开个缝儿,一股湿寒气就挤进来,脸上似乎立即就沾湿了。外面大雨滂沱,四周屋顶上似乎都起了雾气,屋檐下流水如注。
自太子妃祈雨之后,这是我遇上的第三次下雨。看来,随着秋意渐起,旱灾确实已经过去了。只是天气突然变凉,流落在外的饥民,日子可不好过了。
“阿英?”随着一阵轻微的咳嗽,三皇子在屋里醒了。
我赶紧关上窗回到屋里,说:“三公子,您醒了?外面下大雨,冷得很,您先别急着下床。我这就去问店家要个大些的火盆。您先喝口热茶吧。”
“不打紧,你开下窗,我看看雨下得多大了。”他还是坚持坐起来。
“这……”
“别怕。再怎么小心护着,不也是得日咳夜咳的么?我就看一眼。”他掀开被子,自己披上衣服下了地。
“三公子,先把衣服穿好再来看!咱们这是北窗户,风凉!”我过去帮他扎紧衣服,又拿了件小毛的外褂给他搭在后背上,这才去开窗。他站在窗边深吸了一口气,说:“在宫里的时候,我……”没说完就咳嗽起来。
我赶紧关上窗户,扶他回去坐下,给他倒了茶。不知道是不是让这咳嗽声吵醒了,旁边屋里也有响动了。不一会就听见兰鹤舒也在那儿喊“阿英!”
“来了!”我跑到他们门口,说:“今天下雨天凉,三公子醒来,好像咳得还是挺厉害。兰公子再去看看吧!”说完,我就赶紧拿了太子的厚衣服进屋,服侍他穿戴。
蹲在楚宜珏面前给他系腰带的时候,他突然说了一句:“伺候得是愈发好了!”
他大婚那时候,曾亲口嫌弃过我“不会伺候”。可是,刚才这句话,我听着不像是夸我干活长进,倒是隐约觉出有那么一股子酸意来。我不太高兴地抬头望着他,说:“大公子过奖!”
他也正目光低垂看着我,冷笑了一声,问:“昨儿晚上睡得不错?”
“奴婢睡得不错,谢大公子!”这句话就更听不明白了。我没好气地顶了他一句,跑下楼去端热水,好伺候他们洗漱。
太子洗着脸的时候,三皇子过来了,我便先替他梳着头。可能因为疾病的缘故,三皇子的头发总比太子的少些光泽,有些枯干之态。所以每回替三皇子梳头,我手都下得分外轻些。
楚宜珏洗完脸,丢下手巾,说:“本来还想问问三弟,若是见好了,今天就随我出去一趟。可是下这么大的雨,三弟怕是出不了门了。”
“大哥这个天气还要出去么?”因为梳着头,三皇子不敢转脸。
“讲好了,不得不去。”
“那大哥小心些,多穿衣服,切勿着了风寒。”等我给三皇子插好发簪,他抬头冲我笑着说:“阿英,你头发睡毛了!一会也重新梳一梳。”
我突然觉得脸上有一片火辣辣地疼,被楚宜珏瞪得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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