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红的夕阳薄薄地为桐城涂上了一层胭脂,本是倦鸟归巢的温馨时刻,此刻却笼罩了一层无形的阴影,压得每一个家长都喘不过气来。
陈静书死亡的照片已经被传到了桐城一中初中部的贴吧上,现在照片在整个桐城疯传,陶局的电话都被打爆了,勒令韩征尽快破案,给公众一个交代。
韩征站在警戒线外看着法医组蹲在地上仔细地检查陈静书的尸体,他看着陈静书鲜红的血液在地面上一点点地扩散又凝固,看着陈静书在花一样的年纪还没绽放就已经凋零,心里不由得有些难过。
“怎么样?确定是跳楼吗?”韩征长舒一口气,扭过头不忍直视陈静书鲜活的生命。
“现在还不确定,具体还要等到尸检之后再说。”
法医的话音刚落,韩征背后忽然爆发出一阵哭天抢地的号叫,韩征一回头便看见一个瘦弱的中年妇人踉跄着朝陈静书的尸体走来,妇人的全身都在抖,唯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躺在地上的陈静书。好像只要她多看几眼,躺在地上的人就会不一样。
韩征实在不忍,伸手从背后往前推了谈明一把,谈明了然,顺势扶稳了陈静书的母亲朱清,低着头轻声安抚着朱清。
“姐,我们现在得先回警局,您要不先回去?等明天早上和您先生一起过来?”谈明的话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朱清没说话,一直在哭,紧跟在警方的身后上了车。谈明转头看向韩征,韩征摇摇头,默许了朱清的举动。
韩征刚跨上车,副驾的门就被打开了,陶陶弯着腰冲韩征笑笑,随即拿着本子上车,把后座的三人吓了一跳。
“你怎么来了?”韩征好奇,目光紧盯着陶陶手里的本子。
“我发现点东西,想给你们看看”,陶陶一边说一边轻敲着自己的大腿,翻开了手里的本子。
“等久了?”韩征拧钥匙打火,瞥见陶陶的举动,下意识就问了一句。
陶陶心里一暖,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红着耳根说:“我弟正好和陈静书一个年级,之前偶然了解过一点,更何况现在正处在升学期,过几天就要中考了,这事一出,整个桐城都炸锅了,我就趁着等你们的这段时间查了一下。”
后座上的三人都伸长了脖子看着陶陶,只有韩征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了一点清浅的笑意,陶陶把丁泽告诉她的消息复述了一遍后话锋一转,把手里的本子递给谈明。
“但现在的情况比小孩子早恋闹矛盾要复杂的多,陈静书的照片已经被传到了网上,桐城一中的贴吧上有各种各样的言论,具体是真是假也不清楚,但唯一肯定的是,现在社会各界都在关注这件事。”
陶陶的话一出口,车内几个人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微妙,还是韩征率先打破沉默问:“贴吧上都说些什么?”
“现在贴吧上的大致风向分为这么几股,一种是辱骂陈静书的,主要说她插手黄欣与赵明晨的感情,说她勾引别人男朋友,不要脸什么的,另一种是说陈静书不学好,经常和社会上的一些小混混接触,甚至还有人说她怀了小混混的孩子,自甘堕落的,当然,还有一种就是在事后爆料的关于陈静书的各种消息,讨论她家庭的,性格的,穿着的等等,很多人都说她是为了钱和赵明晨接触的,说她为人比较虚荣,还不太爱搭理人。”
韩征点点头,夸赞性地看了陶陶一眼问:“现在这件事情的关注度是不是特别高?”
陶陶苦笑了一下点头,“是,毕竟当时放学,那么多家长都在,学校还没来得及应急,照片就传出去了。”
“头儿头儿,有新情况”,梁诚弘抱着手机一时激动,头差点撞到车顶,“我刚刚又翻了一下贴吧,有人以陈静书的口吻把她从初二转学到现在的经历写了一遍,但这个内容和之前贴吧里爆出的内容完全不符,说是赵明晨先追陈静书的,根本不存在抢男朋友这件事,还说黄欣在学校和贴吧里散布各种谣言,让全校都孤立陈静书,给陈静书难堪,现在这条帖子的热度在直线上升,好多人都在下面讨论,攻击黄欣。”
“校园暴力?能查出来是谁发的吗?”
“我正在查,待会儿应该就有结果了。”
韩征点点头一打方向盘,甩开法医组就拐上了另一条路,往黄欣家的方向驶去。
警车在黄欣家门口停下,除了梁诚弘外,其余的四人无一不用一种诧异的眼光看着眼前这栋复式别墅,到底是梁诚弘习惯了这种生活,率先推开门下车。
韩征敲门敲了半晌门都没开,过了好一会,门才开了一条缝,唯一能看清楚的,就是黄城远那只疲惫又愤怒的眼睛,黄城远还极不友好地低吼道:“敲什么敲,别推销,我不买。”
韩征瞅准黄城远关门的空档抵住一条门缝,往开推了半扇门后对着黄城远亮出证件,“黄先生您好,我们是刑警队的,想见见黄欣。”
黄城远下意识往旁边退了半步打开门,韩征这下才看清楚黄城远的表情,他的眼球充斥着红血丝,整张脸憋的通红,西装领带穿戴得整整齐齐,看向韩征的眼神却透着一股无措。
“我家欣欣怎么了?”然而那无措只停留了片刻便消失了,随后黄城远便摆出了一副生意场上的姿态,把表情管理的滴水不露。
“没什么,我们只是来了解点情况,怎么,不方便?”楼上的哭声自进门起就隐隐约约地传到门口,韩征指示性地抬头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地盯着黄城远的眼睛。
黄城远笑笑摆摆手把韩征一行人引了进门说:“怎么会,都是这孩子,平时娇纵惯了不懂事,现在躲在房间里闹脾气。”
梁诚弘听着黄欣的哭声有些想笑,明知故问地走到黄城远手边说道:“叔,这又是怎么了?哭成这样。”
“是诚弘啊,这我还不知道,你婶在上面都哄了半天了,没用。”
“要不我上去看看?”
“成成成,你上去看看,这小丫头从小就和你亲近”,黄城远说着便把梁诚弘推上了旋转楼梯。
梁诚弘有节奏地轻敲了三下门,还没等他开口屋里就爆发出黄欣歇斯底里的吼叫,“别敲了,就不能让我一个人呆着吗?”
“欣欣,是我,梁诚弘。”梁诚弘说着把黄欣的母亲扶到楼梯口,拨通了韩征的手机,随后把手机揣进裤兜站在门口等着黄欣。
屋内裹着被子歇斯底里的黄欣听到梁诚弘的声音忽然沉默了下来,整整过了好一会,梁诚弘才听见咔嗒一声,黄欣的门开了。围在楼下沙发上的一圈人听到这个声音,都屏紧了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听。
黄欣的卧室很大,但她只拧开了床头柜上的一盏小台灯,不亮,却刚好能够照亮黄欣所在的一角。黄欣身上的校服还没脱,整个人蜷缩在床头柜和床形成的一个直角里,头埋进膝盖里,只能看见乱糟糟的头发。床上的被子团成一团,书桌上的书零零散散地掉了一地,只有手机孤零零躺在地板上,屏幕碎得四分五裂。
梁诚弘没开灯,尽量放轻脚步走到黄欣面前蹲下,摸了摸黄欣的后脑勺轻声问:“怎么了?”
黄欣抬起头看着梁诚弘的眼睛,没几秒,黄欣眼眶里的泪水就迅速聚集,她身体前倾一把抱住梁诚弘哭的泣不成声,还含混不清地说着什么。
梁诚弘轻拍着黄欣的后背帮她顺气,耐心地看着黄欣哭,直到黄欣哭完了也没问什么,只是直视着黄欣的眼睛,等着她主动开口。
“诚弘哥,你是,你是来问我关于陈静书的事吗?”黄欣靠着床沿,抽抽嗒嗒地问。
梁诚弘点点头,把散落在地上的纸巾盒递给黄欣,继续看着她。
“我,我真的不知道她会死,我,我真的不知道”,黄欣说着有些慌乱地抱着头,把头埋进膝盖里。
“你不知道?那贴吧里那个新注册的账号是故意散播流言的吗?你最近是不是惹上了什么人?”
梁诚弘具有引导性的话一出,黄欣立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一口咬定有人污蔑她,还说她最近都乖的很,没有惹事。
“告诉哥哥,你真的没像网上说的那样故意欺负陈静书?”
“没,我没,陈静书清高又自大,本来就不好相处,跟我有什么关系。”
“好,没事的,你早点休息,别怕”,梁诚弘冷哼一声笑笑,站起身准备下楼。
“诚弘哥,你一定要找到那个污蔑我的人”,黄欣的双手攥拳,声音轻轻柔柔的,眼神却有种说不出的狠戾。
“放心吧,这是我的职责”,梁诚弘掏出手机,按断与韩征的通话。
黄欣的父母在韩征的解说下已经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虽说自己的女儿可能有过错,但一想到黄欣现在被千夫所指的处境,夫妻俩就心疼得不行。
韩征的手机叮地响了一声,□□低头一看,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黄先生,局里有事,我们就先走了,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们会再来的,希望您能配合。”韩征公事公办地冲着黄城远有些急促地说着,脚步却飞快地往门口走。
“怎么了?这么急?”韩征一上车就把车开的飞快,陶陶没忍住,问出了口。
“法医的尸检结果出来了,陈静书死于吸毒过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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