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殇

    
    “姑娘，你已经在这奈何桥边驻足了一百年了。你已历满十世劫难，可以成仙了。”孟婆看着站在奈何桥边的那一抹若隐若现的残魂，轻叹着气。
    “不是说人死后魂魄会皈依地府，喝过孟婆汤，走过奈何桥，方能轮回转世为人。可是为何，已经一百年了，他还未来？”她的声音很轻，轻得让人难以听清她在说什么。
    “他不会来了。他只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历劫，与你所发生的事，不过是白驹过隙，一场梦罢了。反倒是姑娘你，你生前是被幻昧烈火焚烧致死，三魂七魄都差点给烧没了，现在只剩这一缕残魂，如果再在这里都留下去，怕是不久后就要消散于这世间了啊。”
    “白驹过隙，一场梦？呵呵……原来，都是假的……我真是傻啊，幻昧烈火岂是凡人所能修得？”
    “姑娘，喝了我这碗孟婆汤，忘掉这些前尘往事，去九重天吧。”孟婆把孟婆汤递给她。
    她接过孟婆汤，“喝了它，真的能忘记吗？可是孟婆，忘记、忘记，是该忘，还是该记？”
    “姑娘，只是历劫而已，该忘的就忘了吧，开开心心地做个神仙就好了。”
    “孟婆你说，为什么我每一世都过得那么难啊？”
    “姑娘，每个神仙成仙都是要历劫的，看开了便好了。”
    看开便好......
    “只愿来生，能做个无忧无虑的逍遥散仙，不要再爱了。”眼泪从她的眼眶滑落，掉入她手中的那碗孟婆汤中，她闭上双眼，喝下了那碗孟婆汤。
    孟婆看着她，深叹了一口气。
    她见过很多像她这般历完情劫却深陷里面走不出来的女人，时间长了，大多数人都会当做梦一场来看待。可是她想得到一个答案，已经变成了一个执念。
    ......
    “旋卿！旋卿！”
    正坐在躺椅上翻阅着古籍的旋卿听到他的声音，轻蹙起了眉头，“何事如何慌张？”
    皓添小跑到他的身前，有些微喘的对他说：“你的院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姑娘，可漂亮了，你快去看看啊！”
    “姑娘？”难道又是月老塞进来的？
    “对呀！不过看上去很虚弱，三魂七魄都是残缺的，听他们说好像是刚刚升上来的上仙。”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也真够厉害的啊，一升上来就是上仙，想我当年升上来的时候，还只是个无名小仙，她这得在下界历了多少世劫，受了多少苦，才能有此修为啊？”
    “你去把她打发走吧。”旋卿坐了起来，把手中的书放下，看着一脸兴奋的皓添说。
    “不行。”皓添拉住旋卿的袖袍，“你得跟我一起去！你这拂羽殿上千年了都没点热闹好看的，现在好不容易有点苗头了，你必须跟我去！”
    旋卿硬是被皓添拉过去了，皓添口中的那位姑娘还站在原地。
    她披散着一头秀发，一身白裙，好像风一吹就要倒了一样。
    旋卿光看她的背影，就已经能看出她的三魂七魄都是残缺的，似乎，是被幻昧烈火焚烧所导致的。
    “姑娘！”
    皓添喊了她一声，她转身看他。
    旋卿看着她的脸，整个人都愣住了。
    怎么......怎么会是她......
    她缓缓地走了过来，视线一直在旋卿的身上没移开过。
    “那个，姑娘认识我们家旋卿？”
    她缓缓地摇了摇头，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波动，“不认识。”
    只是，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那姑娘为何要来此处呢？”
    “这里，我来找人。这里给我一种我要找的人就在里面的感觉。”
    “那姑娘要找的人是谁？在下或许可以帮到你。”
    她看了一眼皓添，又看了看旋卿，低垂下了眼帘，“不记得了。”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不记得我是谁，也不记得我要找谁，那个人是男是女，叫什么名字，年方几岁，面貌如何，我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要找一个人。”
    “如若姑娘不嫌弃，今后便住在这拂羽殿中如何？”
    皓添一脸惊讶地看着身旁的旋卿，当然不是在惊讶前一刻还对这个姑娘非常不感兴趣的他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热情，而是在惊讶这家伙居然抢了他的台词。
    “我们以前认识吗？”
    旋卿看着她，淡笑着点了点头，“我们以前是朋友。”
    “你什么时候有除了我以外的朋友的，我怎么不知道？况且还是个女的？！”皓添一脸惊讶的看着旋卿。
    可旋卿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只是专注地看着她。
    “那你可知道我是谁？”
    “你是弥月，是上仙。”
    “那你是？”
    “我是旋卿。”
    “你是......旋卿？我们是朋友？”
    “对，我们是朋友。”
    嗯，朋友。
    不记得了也好，他记得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