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男神到男神经之坎坷路

1.小儿女(一)

    
    大雪初晴日,云光雪照。
    皑皑白雪随着连绵的山势绵延千里。
    极目远眺,蓝的天白的雪在天边连成一片。日头斜挂在东方,照在人身上毫无半点温度,却炫着刺目的白光,白光落在雪上,映照出一个璀璨琉璃世界,浮光掠影间天尽头巍然耸立的雪山变得缥缈莫测起来。
    “哒哒哒”溯燕宝驹玉雪龙撒开四蹄正跑得欢快,一骑而来,溅起雪沫如轻烟一般。突然马儿嘶鸣,前蹄扬起,生生顿住。
    楚晔沉眸一看,只见离玉雪龙半步远的地方有一个大雪团子。
    受惊的马儿踏着蹄渐渐安静下来,低头朝雪团子狠狠地喷了口鼻息,温热的鼻息骤然遇到冰冷的空气凝成一团白雾。
    雪团子抖了抖奇异般的立了起来,露出一双比山巅之雪还璀璨的双眸,荡漾着三分笑意,伸出一只戴着金线缝制的鹿皮手套的手,一把扯住了缰绳,自来熟地道:“大哥哥带我一程可好,我去集雪镇。”
    少年身量未足,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外罩一件罕见的白狐裘衣,裘衣及地,暴殄天物地拖在地上寸许,露出一双缀满各色宝石的栗色鹿皮小靴。头上戴纯白雪貂小毡帽,身着一身宝蓝束袖棉袍,袍子下摆上用七色彩线绣了大片的含笑花,花枝缠缠绕绕沿着下摆蔓延上来,直至腰腹。腰间系了根同色腰带,上面居然钉了五颗龙眼大的东珠,下面用红色同心结挂了一块圆形白玉,羊脂玉在清冷的日头下泛着莹润的光。
    傲娇的玉雪龙冷不防被陌生人扯了缰绳,抬蹄便要踢人。楚晔警告性地稳了稳缰绳,它才不情不愿地“踏踏”放下蹄子,对准来人的脸又是一口重重的鼻息,那人似早有准备,还没等它出气,一只褐色的手套便将它的口鼻堵了个严实。鼻息被生生堵回去,连带着生冷的寒气,玉雪龙顿时憋得眼眶都湿了,连打了数个冷颤。
    少年眼中的笑意更浓了,仰着脸再次问坐上马上的楚晔:“大哥哥,可好?”
    楚晔似被这珠光宝气的打扮晃花了眼,定了定神,才回首看了一眼了正赶上来的凌南,长眉一扬,下巴微抬,示意他带上少年。又在凌南如同见鬼的诧异中,冷着脸不着痕迹收了被少年握在手中的缰绳,准备先行离开。
    “小兄弟上来吧。”
    凌南伸出的手被少年彻底无视了……。
    只见少年三两步走到玉雪龙面前,再度抓住了缰绳,黑黝黝大眼睛弯成了弦月,眼里的笑意就这么满溢出来,整张平淡无奇的脸忽如春花般笑开了,直直地看着楚晔,声若脆鹂:“大哥哥,把玉雪龙借给我骑一会儿可好?”
    居然还知道玉雪龙。
    得寸进尺……。
    楚晔眯了眯眼,别开脸,用力拽过缰绳,双腿狠夹马腹。
    玉雪龙嗖地从一侧蹿起,发了疯般地往前奔去,眨眼间已在一丈开外了。
    果然,主子的善心不过三秒。
    凌南哀叹,还是那个冷心冷肺的人。心底对那少年抱以似海般深的同情。生怕瘦弱的少年被玉雪龙无情铁蹄踩贱踏到,赶紧出手去扶,却见那人足尖一点,已向前跃起一丈多高,在空中轻点几个漂亮的飘步后,伸手间堪堪要抓住马尾。
    马上的人背后像长了眼睛,头也不回,翻手就向后推出一掌。赫赫掌风夹了冰凉的雪沫子,如无数锋芒毕露的绣花针席卷而来……
    少年大惊,遮着脸,慌忙翻身避过,几个踉跄才站定。
    须臾间,一骑轻骑己绝尘而去。
    少年气得直跺脚,靴上的五色宝石碎碎作响。
    凌南望着远去的主人,再深的同情也比不了他追随主子的坚定,挠着头讪讪地对少年道:“这位小哥,集雪镇只要延着这官道笔直往前走便可,以小哥的脚力,摸约走上……”他伸出四根指头,比划道,“四个时辰便到了,定能……定能……在天黑之前到的。”
    说完马鞭一抽,溜之大吉。
    少年瞪着一双大眼睛,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对无良主仆一前一后急驰而去,眨眼间消失在茫茫白雪中。
    天地间渐渐静谧下来。
    溯燕国位于云洲大陆北部,而集雪又在溯燕极北之地,故终年积雪,寒冷彻骨。这冰天雪地之镇却常年不乏人至,皆因此地有三宝,蓝雪莲、枯叶藤和长生鸩。
    蓝雪莲长在雪山之巅,能解百毒,有起死回生之功效;枯叶藤和长生鸩世人还无颜得见,传言,两者相伴相生,乃千年前云国遗存下来的上古神木。
    千年前的云洲大陆由云氏一族统治,据说云族虽然子嗣不丰,却个个身健聪慧,更拥有让世人敬畏的神力。可惜云氏所掌的云国覆灭于一场战乱,因而云国皇族云族也就此灭族。历经百年的混战,云洲大陆逐渐形成以溯燕、大业、珉楚三国顶立、相互牵制的局面。
    北部溯燕极寒,易守难攻;大业东临大海,地广物博,富庶强盛;西面是珉楚,楚人尚武,楚军骁勇善战。
    在三国交界处还有一块数千年来无人能踏足神秘之地,那里丛林密布,不见日月,鬼魅纵生,相传是当年云氏皇族世代埋骨之地。
    集雪镇老伍客栈内。
    大堂中央五尺宽的火炉燃得正旺,通红的木炭照得掌柜老伍满面红光,口中念念有词,算盘拨得噼啪作响。
    一边的店小二丝毫不受影响,倚着柱子打着盹,睡得香甜。
    门外动静传来,老伍手中动作停下,直起胖身子,竖起耳朵细听了一下,慌忙抬脚踢醒瞌睡的店小二。
    客人来了……。
    胖圆脸上堆起亲切的笑容,亲自撩起帘子迎向前,见到玉雪龙那刻眼睛猛地一亮,打起十二分地精神招呼道:“哎哟,客官住店呐?”
    来的是二位年轻人,为首的一人约二十左右的年纪,身形修长,着暗绣云纹玄衣,身披及踝黑狐裘,面冠如玉,长眉斜飞入鬓,眼眸乌黑深邃,转眸间如这山巅之雪,寂寥清冷,让人生畏。
    楚晔并不搭理,径自往里走。跟在他身后的凌南赶紧应了声“是”。
    老伍毫不气馁紧跟上去,点头哈腰对着通体富贵逼人的客官,陪笑道:“这位客官,集雪就只小店一家高格调的客栈,小店后院还有独门独院,无比高高格调的!上上上房!”
    楚晔走了几步,忽地问:“有几间?”
    老伍会意,小眼顿时成了一道缝,道:“有四间,小店上上上房足有四间!”
    果不其然,“四间上房”。
    闻言,老伍的倒挂眉差点搂不住,咧嘴道:“小的这就给爷带路。”
    楚晔转头扫了眼凌南,吩咐道,“照看好马。”说完便往后院走去。
    “哦。”凌南应了一声,跟着他往里走。
    楚晔再次回头瞥了他一眼,却对着老伍道:“另给他一间房。”
    凌南泪奔,包圆了上房,还让人住普通的。
    所谓上上上房,是客栈后院四个四方相邻的独立院落,十分清静。院内积雪满地,只余一条石板蜿蜒小径,难得是院内有几株红梅。红梅点点盛开,一阵风吹来,簌簌雪落,暗香盈盈。
    倒是上清雅干净的好住处。
    太阳快落山之际,老伍客栈门口再次有了动静。
    “顾大哥,快快,客栈到了。”
    不一会儿,一高一矮两人出现在门前。
    老伍掌柜早就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人迎进了门。
    矮个子的少年抖了抖裘衣上的雪沫子,呼了口气,“总算是到了。”
    高的一人也不过十七岁,右肩背了一大一小两个包袱,左肩挂了个大大的药箱,点点头道:“算是有了落脚的地了。”
    老伍一把拍醒正发愣的小二:“还不快帮客官拿东西!”
    小二接过高个子的包袱背在身上,再接过药箱,哎哟,想不到这药箱如此的沉,脚一软,眼见要跌倒。
    一双手及时地抓住了药箱,顺手扶住了小二,十分客气地道:“小兄弟,药箱沉,还是我自己来吧。”说完高个子把箱子又接了回去背在身上。
    老伍狠狠地瞪一眼小二,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掐媚地对着新来的二位客人道:“二位爷可要住上上上房?”
    “好啊,来二间。”少年道。
    老伍目光微闪夸张道:“哎呀,不巧,只剩一间了。”
    那个高个子顾大哥倒也好商量,笑笑道:“那便要一间吧。”
    “好咧。”老伍引着两人到柜前,拨着算盘道:“两位爷先交些银钱吧。二十两银子一晚,爷打算住几晚?”
    少年的一听眼瞪得溜圆,嚷道:“不带这么哄人的。业都顶顶好的富贵居,顶顶好的厢房包吃包住也就一两银子一天!你这破客栈也好意思要二十两?!”
    老伍的心虚不过须臾,直着腰辩道:“这可是集雪现今唯一家客栈里的剩的唯一间上上上上等房,独门独院,无比高格调的上上上等房!”
    少年身形一蹿,抓起了柜上的帐本,明眸一扫后便成了泼赖,拍着帐本忿然叫嚣:“好你个黑心掌柜,明明是半两银子一天的,居然看人下碟,张口就要二十两!”
    老伍被人当场戳穿,有口难言,眼睛不自觉地往西边角落瞥去,嗫嚅道:“只能这一间了……。”
    少年顺着他的目光瞧去,只见靠窗口的角落里坐了一人,端得是眉目英挺,清贵无双,一酒,一碟,怡然自得。
    见有人看来,那人侧过脸来,黑眸只毫无温度地轻轻一扫,又转回去,不急不徐地呷了口淡酒。
    这一眼却被少年看了个清楚,原来是早上那对无良主仆!
    手一挥一道银光便朝人射去。
    众人惊呼。
    坐着的人却依然巍然不动,只手一抬稳稳地接住了银光,眨眼间手指间已夹了一颗龙眼大东珠,两指轻轻一碾,珠子成了粉沫,飘散开去。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再度呷了口酒。
    这是□□裸的挑衅!
    少年如何能忍,摸着已失了一颗东珠的腰带,脚一跺,就要冲上前去。
    被身边的顾大哥死死抓住手腕……“阿圆!”
    那是拈花指!光这么一手,就知道不是能惹的,这世上怕也只有一人才能与他一较高下,很显然不是他们两人其中的任何一个。
    顾随安的手指触上阿圆的手腕瞬间,有刹那的僵硬,诧异地细看了他一眼,愣了愣才回神道:“别计较了”。说着拿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道:“先住半月。”
    老伍连忙上前打哈哈,弯腰作了请的姿势,“小的这就带两位爷去。”
    阿圆被顾随安连拖带拽地往后院拉,几步后奋力挣开,脸色十分的尴尬,却也不脸红的直言道:“顾大哥,其实哪,小弟比较习惯一个人单独住一间大屋子。”说到“单独”二字时还特意加高了音量。
    “……”顾随安:原也没想跟你凑一屋的。
    “呵呵呵,不过顾大哥能替我付房钱,我很是感动,等小弟有了银子,定叫大哥,吃顶顶好的,住顶顶好的”
    “……”
    原来是个徒有其表吃白食的,老伍心中腹诽,穿得一身富贵却是个穷的。
    “呵呵呵……”跟在主子身边的凌南,看了半天热闹,终于忍不住低低笑出声来。
    这一下如同往干柴里扔了个火苗,阿圆的火一下子又燃了起来,捏着拳头,嗖地又往大堂里蹿,顾随安拉都拉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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