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甜怀里揣着她亲娘留下的镯子,先去了一趟当铺。
当铺的伙计待答不理的,听说她要当东西,这才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银镯子看了一眼,道:“死当的话也就一两银子。”
姜知甜一皱眉,道:“这镯子重,本身就得有二两。”
那小伙计眼皮一翻,道:“你这镯子年遭久了,花样过时不说,镯子也旧了,我收了你的镯子,不得融了再重新打啊?给你一两银子已经不少了,愿意当就当,不愿意当就走,别碍着我做生意。”
姜知甜已经一路问了两三家,最低的只给五钱银子,最高的也只肯给八钱,这伙计虽然态度不好,但给的还是最多的。
姜知甜犹豫了下,还是转身走了。
这城里有五六个当铺呢,不一家一家问完了,她总是不甘心。
把镯子收好,姜知甜低头匆匆赶路。路边有一家小摊,摊上摆着一种奇怪的吃食,姜知甜从没见过,不由得就多看了两眼。
有人提起柄拿起来看,那根柄上长着满满一串鸽子蛋大小的紫色果子。
一个六七岁模样的小姑娘挤到案摊前,娇脆脆的问:“这是什么东西?”
摊贩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他看这小姑娘穿金戴银,身上的衣裳也是绸缎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十四五岁大丫鬟模样的侍女,便知道她出身非富即贵。
当下态度十分恭敬的道:“这叫草龙珠,从西域那边传过来的,京城倒是有,可咱们这里,我敢说就我这是独一份。酸酸甜甜的味道,可好吃了。”
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问道:“是吗?怎么卖的?”
汉子道:“一两银子一斤。”
周围皆是惊呼之声:“这么贵?一斤这东西,倒顶得上我们全家快一年的嚼裹了,你这是敲竹杠吧。”
汉子生怕被人坏了他的生意,立刻扬声道:“买卖自由,怎么能叫敲竹杠呢?你吃不起就别瞎得得。”
小姑娘咬了咬牙,道:“给我来十斤,要是真有你说得那么好,回头我还来买。”
汉子立刻应声道:“是,是,我就给您称,要是吃着不好,您让您家大人来掀了我的摊子,我保管一声不敢吭。”
说着话,他利落的称了十斤草龙珠,道:“高高的呢,您请。”
小姑娘朝后头一点头,其中一个丫鬟过草龙珠,又把十两银子递了过去。
白花花的一记银锭。
姜知甜看得眼热,她从不知道,她对黄白之物居然有这样的热望。
人和人怎么就这么不同呢?有人穿金戴银,锦衣玉食,随便一抬手就是十两银子,她连眼都不眨,可她呢,却为了方正的医药费用,这么艰难的四左处奔波。
真是让人羡慕嫉妒。
小姑娘走了,看热闹的也大都散了,姜知甜一摸怀里的镯子,脸色瞬间惨白。
旁边一个老大娘问:“姑娘,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姜知甜都要哭了:“我丢东西了。”
她这一喊,旁边接二连三也有人喊:“我铜板丢了。”
其中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道:“我刚才恍惚看见张家那偷了,你们的东西肯定是他偷走的。”
有人便认命:“真是倒霉晦气,怎么会碰见他?”
丢的不多,也不是多稀罕,众人骂两声便走了,可姜知甜不行,那镯子是方正救命钱,她问这老道:“大爷,您说的那张家偷儿是谁啊?他去哪儿了?”
这老头摇头,道:“就是张家庄那张三郎,他就剩下寡母,成天偷鸡摸狗,好吃懒做,有了银子就去赌。”
姜知甜愣在那儿,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口中的那个偷儿,竟然是张氏给她说的上门姑爷,张愉。
以前听人说他“偷鸡摸狗,好吃懒做”,她还没什么直观印象,可今天被他偷了,她才知道他有多可恨,有多可恶。
那是方正哥的救命钱,那是一条人命,他就这么顺手牵着的给偷走了。
他怎么不去死?!
………………
张愉觉得今天手气不错。
他赢了大概有十两银子,正想这就走,有个平时和他相熟的哥们叫做李衡的拽住他,问:“三哥今天手气不错?”
张愉笑道:“还行吧。”
李衡道:“三哥,你赢钱了可不能不顾兄弟,我今天输得裤子都要当掉了。”
张愉犹豫了一下。
他已经赢了钱,就不想再玩了,因为很有可能会白做功,把这赢来的十两银子全输掉不说,还有可能再输。
李衡看出他的为难来了,便叹了口气道:“算了,我也不玩了,不如我请三哥去个好地方。”
这行,张愉便和李衡往外走。
走到门口,见赌场的两个身材壮实的男人正拦着个姑娘,就听那姑娘道:“我可以不进去,但是你们得把张愉给我叫出来。”
李衡看一眼那姑娘,笑着对张愉道:“哟,三哥,是找你的,你这是从哪儿惹的桃花债啊。”
来人正是姜知甜。
张愉却脸一板,折身就往里钻。
他偷的谁的镯子,虽不至于记得太清楚,可因为姜知甜生得太漂亮,他难免多看了一眼。今见姜知甜找到这里来了,自然知道事发,他不跑等什么?
他要不跑,姜知甜也不敢确定他就是张愉,可看他一跑,姜知甜立刻道:“张愉,你站住。”
她同那两个打手道:“就是他,他就是贼,你们放我进去,他偷了我的镯子。”
那两个打手不肯放。
姜知甜一咬牙,对张愉喊道:“张愉,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就算是跑了,我也会去张家找你亲娘算帐。当初她和袁大娘到姜家是怎么说的?”
张愉不由得停下步子,回头看了一眼姜知甜,转身走过来,问:“你说你姓什么?”
姜知甜豁出去了,道:“我姓姜。”
张愉听他娘唠唠叨叨,说是把他招出去了,他要招的那家就是姜家。
他心里还有点儿小庆幸,小得意,虽说上门姑爷不大好听吧,可姜家没男人了啊,一屋子妇孺。听说倒是有个前头的继兄,他又不是姜家人。
等他一过去,姜家就是他的了。
而且这姜姑娘这么漂亮,啧啧,这还真是拣到宝了。
张愉眼珠子一转,假意道:“原来是你啊,你找我?”
不等姜知甜答,他便拨开那两个打手,走到姜知甜身边,道:“你找我就找,干吗一个人跑到这地方来?这地方可不是你们姑娘家来的,走走,有话咱们两人单独说。”
早在姜知甜被拦着不让进赌场,就有百姓围观,今见张愉和姜知甜认识,且他态度暧昧,显然关系不一般,众人便散了。
姜知甜心里打鼓。这张愉一看就不是好人,看他长得贼眉鼠眼的模样,一看就是小偷。
孤男寡女,真跟他走,万一他耍横动强,她根本不是对手。
可不跟他走,真要闹出来,说张愉是她的上门姑爷,她更丢人。
姜知甜顾不得多想,厉声道:“我的镯子呢。”
张愉转着眼珠道:“什么镯子?啊,你说镯子啊,我已经输掉了。”
“你——”姜知甜恨不能弄死他。
他怎么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输掉了?那不是他的镯子好吗?他怎么能如此心安理得?
张愉谄笑道:“不过,我能替你找回来,这儿肯定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还要不要镯子了?要的话,跟我走。”
姜知甜一狠心。
他还能弄死她不成?真要他弄死了她,那也是她活该。
走就走。
两人避开人群,姜知甜不走了,道:“这儿附近没人,有话你就说吧,不用藏藏掖掖的。”
张愉笑了笑,道:“我娘给我找的媳妇就是你吧?”
姜知甜脸涨得通红,恨恨的瞪着他不说话。
不说也没关系,看她情态就是默认。
张愉得意的道:“别说,我娘还真给我办了件好事,这样吧,大水冲了龙五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今天这事算我做得不地道。镯子我可以还给你。”
姜知甜道:“谁跟你是一家人?还我镯子。”
张愉道:“唉,别这么不讲情面嘛,我知道你生气,但不知者不罪,你可怨不着我。”
你这个贼,偷东西还有理了?
张愉道:“镯子么,算是定礼,我用十两银子换,怎么样?”
姜知甜气愤的道:“不换,你赶紧把镯子还我。”
“真是不通情理啊。”张愉还一脸失望,他打量着姜知甜道:“小妮子,你也老大不小了,这么不懂事?也罢,等将来咱俩成了亲,我且得好好收拾收拾你……”
呸。姜知甜咬牙道:“你还了我的镯子便罢,你要是不还,我就把你送进大牢里。”
“且,我好怕啊。”张愉一脸的不以为然。
不过他也瞧出来了,姜知甜一脸焦急,显然有急事,且她眼神冷硬,不像个多好说话的,他也就没强求,把镯子连同赢来的十两银子都递过去,道:“喏,算是我赔礼道歉了。”
十两银子当真不少,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他的贼赃,姜知甜无论如何也不能要,否则她成什么了?
她一把抢过自己的镯子,看了两眼,见确实是自己的,转身便走。
张愉在她身后道:“银子。”
姜知甜恨声道:“不稀罕。”
“你个小娘们,脾气还挺坏,等成亲之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越说越不堪,姜知甜捂着耳朵,撒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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