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为谋

第7章 为何是我

    
    “如果彻底死了的话,就算她真的走运吧!”季寒川冷冷抛下一句话,听得出从牙齿缝中透出来的狠意,挂断了电话。
    姜瞳握着电话,整个人在车厢中僵了一僵,垂头看看毫无知觉的邹韵,抿紧了嘴唇。
    幽暗的山道,安妮的红色卡宴扬着雪亮的车灯飞驰而下,他凝神开着车,时而回头看一眼身边的人,邹韵坐在副驾上,被身上的安全带固定着,头垂在他的肩头上,长发纷乱,脸色苍白得可怕,浓密的睫毛一动不动。
    他打给私交李医生,知晓了哮症严重发作的病人应该保持坐姿让呼吸顺畅,虽使用了哮喘喷剂,也要马上到医院救治耽搁不得。
    “胡闹,现在的年轻人真的不知道爱惜身体,有过敏性哮喘病史的人是绝对不可以饮酒的,一点常识都没有!”
    在李医生的私人医院,姜瞳看着他忙着为她吸氧,静脉注射氨茶碱和抗胆碱药品,一脸无奈地听着李医生的数落。
    气息终于渐渐流畅平稳,她的浑身上下已经几乎被渗出的汗水湿透了,半张着双眸看着抱臂靠在墙上守候的姜瞳和忙碌的李医生,神情中透着浓浓的,无力的疲惫。
    哮症严重发作起来,真的生不如死。
    在查验过过敏原之后,再加上生活饮食十分小心注意,她已经很久没有发作过了,甚至一度认为自己已经很好的控制了这种疾病,却不想酒精引起的过敏反应这般来势凶猛。
    “人是没问题了,鉴于病症严重出现过昏厥,今夜最好留在这里观察。”李医生看着她死人一般的面色给出了建议。
    “谢谢医生,我没事了,我要回家。”邹韵摇摇头语声低柔坚定拒绝,这里是私立医院,她刚刚辞了杂志社工作,负担不起过高的费用。
    李医生无奈耸耸肩,瞧着姜瞳,“你们自己拿主意吧,如果决定回家休养的话,我可以给她带几种应急药品。”
    邹韵的化纤小区离李医生开发区的医院颇有段距离,开车载着邹韵回家的路程中,姜瞳开着车看着窗外依旧是斜斜的细雨,神情有几分漫不经心。
    邹韵与他并排坐着,头轻轻靠在车窗边,微阖着眼帘,不知道是不是睡了,看上去仍旧十分的疲倦虚弱,他收回视线,肩头仿佛还有刚才她的头依靠过的感觉与温度。
    手机铃声响起,她的睫毛忽闪了一下微张开眼睛,却是他的,接起电话,安妮的声音传了过来。
    “姜瞳,邹韵怎么样了,门童说她身体不舒服你把她带走了,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缘故,川哥好像很生气,整个晚上都黑着脸,晚宴草草结束了,邹韵的手包手机都留在了包房中,我联络不上她,这边的朱老板又很难缠,我一时脱不开身。”
    “她没事了,安妮,我带她去看过医生,现在正送她回家。”姜瞳聚精会神盯着前方的路,语声平静不动声色。
    “那就好。”安妮的声音细小了下来,挂断了电话,最后仿佛还伴着一声无可奈何的轻轻叹息。
    他放下手机,却发现她受到干扰,朦胧欲睡的人完全清醒起来,偷偷瞥了他一眼,悄然坐直了身躯,扯了扯短的几乎盖不住什么的白色裙子。
    微微牵了牵嘴角,他打了转向,车子从开发区驶入通往城北的高架,车子里很静,静得可以听到她细细的仍旧略带急促的呼吸声。
    “要听音乐吗?”他黝黑的星眸盯着前方的路,高挺的鼻梁在脸上覆盖了深色的暗影,淡淡问了句。
    摇摇头,她静默了许久,却轻轻问了一句,“为什么?你们是不是找错了人,如果死也让我死得明白一点,请你告诉我,为什么是我?”
    她的声音轻而略带沙哑,漂浮在静谧的车厢中,像是一只折翅的蝴蝶,脆弱得一触即碎。
    良久没有声音,扭头望向他,却见他已经微微锁了眉头,直到她以为不会得到回应的时候,他才淡淡说了句话。
    “既然记不得,那就不要再去探寻,有时候忘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我仔仔细细思量过,从记事起的每一件事情几乎都在我的脑海里,我和季寒川从来就没有过任何交集,他为什么看上去如此恨我?”她的情绪有几分激动,声音高了些。
    “我不知道我面对的是什么,接下来会有什么结果,只有无边的恐惧……不知道这一切为什么开始,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她略带着哭音,失色的唇在微微颤抖。
    他抿紧了嘴唇没有回答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唯有幽邃的黑瞳闪过了一丝凉薄与冷酷,修长干净的指节紧紧握着方向盘。
    猫捉到老鼠最大的快感不是一口咬断它的咽喉,是无休止的戏耍与折磨,对绝望的老鼠来说,等待那锋利切齿一口的终结也许才是最后的解脱,可是这个过程实在太过残忍与漫长。
    就是这么一想的瞬间,他的车子慢了一慢,身边忽地有两辆炫酷的跑车刷地超越过去,险险擦到了红色卡宴的车身,微雨中跑车居然还敞着篷,几个奇装异服发色夸张的青年男女对着他们肆意嘲弄叫嚣着。
    保时捷卡宴忽然一声轰鸣骤然加速,高架之上如离弦之箭一般向那两辆跑车追去,猛地爆发出高速行驶的推背感让邹韵的人一下子被挤压在座椅之上,心脏忽上忽下,扑通扑通剧烈跳动。
    “垃圾。”姜瞳冷冷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是指那两辆炫酷的跑车,还是说安妮未改装过的卡宴车,径直把油门直接踏到了底。
    眼前的景物疯狂飞逝而过,在出高架的环道上,保时捷卡宴像一道红色的闪电,终于插到了其中一辆跑车的前面,左右打着方向盘,蛇形迂回,封锁着那辆车每一次强超,渐渐将它一步步逼停。
    前面的那辆车看到这情形,也减慢了下来停靠在路边,一前一后两辆车上下来了好几个人,骂骂咧咧朝这个方向奔过来。
    他这是要做什么,邹韵睁大了眼睛,姜瞳已经脱下了身上的短袖西装外套,只穿了件银灰色的T恤,宽宽的肩膀,结实的手臂,紧致的肌肉,一时间雅酷范儿遁去,痞气十足霸气凌人。
    “姜瞳……”邹韵紧张地回过头透过车窗看着后面上来的那一群气势汹汹的人,手中好像还拿着棒球棍之类的东西。
    “在车里待着。”他淡淡说了句,拉开车门赤手空拳就下了车子。
    他径直迎向后面被他逼停的那辆车子,三个年轻男子手持棍棒,叫嚣着指着他,却见他抢上去二话不说一拳就砸在了为首的年轻男子脸上,一个干净利落的背摔将他的胳膊拧脱了臼,抢过了他手中棒球棍,狠狠砸在了另一个男子的头上,然后横扫旋风踢踹飞了最后那个冲上来的人。
    前车的人抢上近前的时候,战场已经一片狼藉,三个人在地上辗转反侧,鬼哭狼嚎,姜瞳扔掉了手中染血的棒球棍,赤手空拳向前车的那几个人走去。
    “是瞳哥!”前车领头的男人一下子认出了姜瞳,面色大变,急忙喝住了大伙,“误会误会,我们不知道是瞳哥,几个混蛋哥们刚磕了药飙车兜风,还以为开红色卡宴的一定是个姑娘,发骚逗趣来着,那几个小子该揍,瞳哥别介意,别介意!”
    姜瞳面无表情盯着那几个人,只看得他们的背心发冷,他们小心翼翼一步步后退,为首的人边退边用手在额头上连连挥手致歉,“瞳哥大人不记小人过,改日设酒向瞳哥谢罪。”
    直到姜瞳上了车一脚油窜出很远,还看得到那几个人恭恭敬敬站在路边,直到车子走远才敢去照护自己受伤的同伴。
    从超车到停车到一场干净利落的打斗不超过十分钟的时间,却看得邹韵的心惊肉跳,手心冰冷。
    她偷偷瞧了一眼姜瞳,依旧是容色平静,仿佛不过是停车吸了支烟一般稀松平常,横在方向盘的手臂上依稀是喷溅上的殷红血点,看着触目惊心。
    “冷吗?”他斜了她一眼,把方才脱下的灰色半袖休闲西装抛到了她的身上,她的人僵直着,任西装滑落到腿上,双手紧紧抱住了臂膀,头转向了窗外。
    车厢内若有若无地飘荡着血腥的气息,他恍然不觉,她知道他并没有受伤,那是别人的血,而对于这些曾经嗜血成性的人来说,也许这样的事情再正常不过,一如姜瞳,一如季寒川。
    邹韵的心深深沉入了谷底,陷入了身临其境的绝望。
    被掌控在这样的人手中,她的人生也许再也看不到光明,她的头靠在了冰冷的车窗上,一盏一盏飞逝的路灯映在她漆黑的瞳仁之中,却无法点亮那曾经的璀璨星光。
    一滴晶莹的泪珠儿悄悄溢出来,顺着冰凉的车窗滑落,与窗外的雨滴浑然成色,曳动着霓虹的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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