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山上突然传来了几声枪响,苏睿和王春花一听到便都立马跑了出去,她们站在院子里,紧张地朝着山上的位置望着。
过了大约十分钟,原本稀稀拉拉的枪响突然就密了起来,光听那声音便能想象当时的交战有多激烈,苏睿感觉自己的心都被揪的紧紧的。枪声大概持续了半个小时才停下来,之后便是很长一段时间的寂静,王春花和苏睿都站在那里不敢动,生怕下一秒又会听到枪响。
又是半个小时过去了,枪声没有再响起,王春花见苏睿脸色有些发白,便道:“行动应该暂时结束了,如果顺利的话他们天黑就能撤下来,如果不顺利的话今天晚上应该就得在山上过夜了。”说完她便急急地进了屋,不一会她又拿了个布包出来。
苏睿看到她打开布包,从里面取了一件白色的长大褂,她不禁有些吃惊地问道:“春花姐,你以前是医生?”
“不是,内战时期,我做过一段时间的医务兵,就给伤员做些简单的包扎之类的,我看刚才的交战伤亡是少不了的,待会他们要是下来,那边肯定忙不过来,到时我过去帮帮忙。”王春花一边说一边将衣服整理了一下。
“那我也去吧,我大学就是学医的。”苏睿认真道。
王春花听她这么一说倒是有些吃惊,她原先只是觉得苏睿不像是个普通人,但是没想到她还上过大学,而且还学医,这一点倒是让她刮目相看了。
“那真是太好了,等会你就跟着我一起去吧!”王春花笑着说。
“好的!”苏睿点了点头,她学的是外科,虽然在学校时成绩不错,但是还没有真正上手术台实践过,所以这会她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
下午五点钟的时候,上山剿匪的队伍下来了,但是只下来了一部分,而这部分就是在交战时受了伤的伤员。
伤员被送到时,苏睿和王春花早就已经等在那里了,总共有二十多个伤员,受的都是弹伤,这种伤处理起来非常的麻烦,虽说队里有军医,但是人数根本就不够,苏睿一开始还只是帮取完子弹的士兵缝合伤口,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觉得再这么拖下去,后面等待治疗的士兵们的情况只会越来越糟,于是她向军医自告奋勇,想要多搭建一个手术台,由她来主刀。
当时军医看她这么年轻,而且还是女的,便问她有没有经验,苏睿说实习过,军医问她在哪里学的医,学的是哪个专业,苏睿挑了一个历史久一点的医科大学的名字报了出去,军医这才对她放下心来,示意几个护工再帮着搭了一个手术台。
她的第一个手术对象是一个手臂中弹的伤员,子弹打穿了他的手臂动脉,鲜血正不停地涌出来,士兵已经有些意识不清醒了,苏睿知道再拖下去他就算不失血而亡也会保不住那条手臂的。
时间不等人,在确定了子弹的位置之后,便开始手术,手术刀在切向伤口时,苏睿的手忍不住地发抖,她在心里强迫自己镇定,这时王春花也站在她的身边,希望她能自信一些。
苏睿向她点了点头,在深呼吸了几次之后,便开始全神投入到手术中,手术刀准确地划开了伤口的位置,她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深入,最后终于看到深陷在伤口里面的子弹,她用夹子将子弹取出,然后迅速地止血,消炎,缝合,整个过程都十分的顺利,苏睿顿时松了口气,她成功了。
有了这一次的经验,后面几次手术她就更加有信心了。军医在看到她的技术之后也是连连称赞,虽说手法上还有些生硬,但不得不说她的技术能配得上国内的顶尖水平了。
虽然苏睿觉得军医有些夸大其词了,但是她对自己能独立完成手术的表现还是挺满意的。
有了她的帮助,送下来的二十六个伤员,其中除了四个实在是因为伤势太重没办法抢救过来之外,其余的二十二个伤员基本都得到了救治。有些伤员失血太多,王春花便动员村里的村民过来献血,有了血源,伤员的伤势便得到了控制。
等所有伤员都得到救治之后,苏睿才找了一个伤势不算重的士兵打听山上的情况。
士兵说他们跟士匪交战时遇到了很大的阻碍,原因是士匪占据的窝点在地势上很有优势,他们激战了半个多小时,愣是没能攻下来,队长说让他们伤员先撤下来,晚上他们再趁天黑搞一次突袭。
苏睿听了情况都不免有些担心,如果搞突袭怕也是凶险异常,而且晚上山路很难走,如果有伤员后撤也会十分的困难。要是伤员不能得到及时的救治,他们很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不如我们上山吧!”苏睿提议道,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但是在看到那些躺在病床上受了伤士兵之后,她觉得自己有这个义务这么做,如果有她在,一定能减少他们的痛苦甚至能保住一些人的性命。
“我不同意你这么做,军医永远都是部队坚实的后盾,如果我们在交战的过程中牺牲了,那那些伤员怎么办?”军医坚绝反对了苏睿的提议。
“如果我牺牲,这里还有你在,你来做这个坚实的后盾,而我可以去给那些需要及时救治的士兵提供帮助。”苏睿坚持道。
“我同意苏睿的提议,刘军医,这里可以交给你,我和苏睿上山,要是士兵们来不及退下来,那我们可以就地治疗。”王春花赞同地说。
刘军医见她们十分坚持,而且这个提义其实也是可行的,便没再反对。他从医疗箱中取出一部分药品和医疗器械,再分类装进两个小一些的医疗箱中,将它们交到苏睿和王春花的手里说:“一切多加小心,永远记得你们使命,保护了自己才能保全更多的人。”
“明白”苏睿和王春花齐声道,最后她们在两名士兵的带领下上了山。
晚上的山路比平时更加难走,为了不引起注意,他们连手电都没有用,只能乘着月光一路艰难地前行。大概二个小时之后,他们才走了一半多一点,王春花怕苏睿体力跟不上,便提议她休息一会再走,但是苏睿却说自己还能坚持。她的体力其实还不错,不过这都要感谢她老爸对她的监督和教导,当年要不是他,她根本练不到跆拳道黑带七段。
又走了一个小时,就在她们快到时,突然就听到前面响起了一阵枪声。看样子应该是突袭开始了。那时已经是深夜三、四点了,苏睿知道他们挑这个时间突袭是因为人在这个时候睡的最沉,虽然她不确定土匪在这种境况下还能睡着,但就是不睡,人在这个时间段也是最疲惫的,所以土匪的防守在这个时候也是最弱的,从这一点上可以看出他们的队长还算是一个有丰富作战经验的人。
“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上去通报一声。”其中一名带队的士兵停下来对他们说道。
大约十五分钟后,去报信的士兵匆匆跑了回来说:“队长让我们就在原地待命,等会有伤员会立刻送过来的。”
苏睿点了点头,她在附近寻了一个隐蔽些的地方,将那些带来的医疗用品全数摆好,准备随时投入到抢治伤员的战斗中。
前方的枪声越来越密,在黑暗静寂的夜空中犹如索命的狂魔般让人听之颤栗。
苏睿和王春花谁都没有说话,她们静静地等着,即希望自己能忙起来又害怕有人受伤。在沉默了大概十分钟后,附近的草丛传来了声响,苏睿立马紧张了起来,她站起身,便看到一个士兵背着一个伤员跑了过来,苏睿和王春花赶过去将受伤的士兵扶了下来。而送伤员的士兵在放下伤员之后又立马跑了回去,苏睿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内心触动之下竟忍不住润湿了眼眶。
第一个伤员是小腿中弹,所幸没有伤到筋骨和动脉,有了白天那几个手术的经验,这次取弹她进行的更为顺利,时间上也缩短了不少。
在处理完第一个伤员之后,接着上面又送来了两个,其中有一个伤了大腿部的动脉,鲜血正不停地往外喷,苏睿先给他做了紧急止血,然后再进行取弹手术。这一次的手术进行的很是凶险,因为子弹正好伤在大动脉上,而且子弹进入体内时的冲击波不旦损伤了大面积的肌肉组织,还伤到了筋骨,但是在目前这种环境恶劣的野外,她只能避轻就重地选择先把子弹取出来,然后止血,至于伤到的筋骨只能等下山之后再想办法处理。
士兵已经因失血过多失去了意识,如果不紧急输血估计会有生命危险,可是因条件限制她没有办法带血袋上山,她正着急,这时一旁正在给伤员做包扎的王春花问了一句:“他是什么血型?”
“A型!”苏睿说道。
“抽我的,刚好我也是A型。”王春花说着便撸了袖子过来。
“春花姐,你确定要抽吗?”苏睿知道王春花本身就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如果再抽血,怕是抽完就要晕过去了。
“没事,你别小瞧我,我以前也献过血的!”王春花笑着说。
“那行,我抽一点,你要是有不舒服要马上跟我说!”苏睿说完便拿出一根抽血的管子,这个时候也管不了亚型配对之类的,在这种紧急情况下医生也只能跟上帝祈祷了。
输完血之后,王春花的脸色明显差了很多,不过好在她意识还算清醒,没有要晕过去的现象。苏睿让她在一边先休息一会,王春花本还想强撑着起来帮忙,耐何也是有心无力了,只能先靠在一棵树下面休整。
天很快就放亮了,前方的枪声时不时地紧一阵又松一阵。待清晨的第一丝光线穿过树梢,照在苏睿那张满是血污的脸上时,山上终于传来了一阵胜利的欢呼声,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熬了一夜的苏睿在听到那阵欢呼后感觉整个人都要瘫在地上了。
王春花从树下虚晃着站起身,朝她投去一个欣慰的笑,这一夜她们共救治了十七个伤兵,其中有好几个都是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这一晚是她觉得自己活得最有价值的一天。
“嘣!”
突然的一声枪响,让那还未消散的欢呼声戛然而止,之后便是死一般的静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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