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狐

第6章 之子无裳

    
    我们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烧了些水给小猫洗澡。
    “我不要!!!!!!”小猫扯破了嗓子叫着。
    猫的生性怕水,还没放进盆里就开始哀嚎,四只爪子凭空乱蹬,眼泪流成一条河。
    “乖啦,”我用一只手托住它,一边悄悄地往它身上淋水,一边耐着性子柔声道,“别害怕哦,姐姐轻轻的。不洗一下小猫要身上发痒哦!再说洗一洗是不是就会变漂亮呀?你说对不对呀小灰猫?”
    “嗯......”
    小猫刚刚减轻了挣扎,我勉强可以松口气,用的力气也稍大些,有狐却在一边差点笑出声来:“小灰猫。”
    小猫一听又不干了,四肢扑腾溅了我满脸满身的水。我虽难受,但是由于怕小猫摔到也不敢松手。只听得“唰”一声,我的左臂一道触目惊心的抓痕立刻显现,血流不止。
    “妖君!”
    有狐紧张起来,发色一瞬皆白。他是狐,原形展露时发色便会为从前的毛色。不过,有狐满头银白的发色,当真比从前那样英俊精致的容貌又添了一分高贵和妖冶。
    “别乱动!”有狐的语气依然平和,但是已经夹杂了几分愠意,听起来已经有些威慑。
    小猫求助似的看向我:“姐姐......”
    我只好出来打圆场:“没什么大事的,你看你怎么紧张到露了本相。一条小小的伤痕而已,他毕竟还小嘛,没轻没重的也是常事。”
    有狐欲言又止,只是深吸一口气,飘逸的长发也在此时也从发根飞速变黑,仿佛是把头发的黑色吸回来了一般。
    小猫被有狐这么一吓也不敢再挣扎,于是我们很快就把它洗好,裹在被子里。
    “你看它好可爱哦。”我用手逗着小猫玩,向它挤眉弄眼地说道。
    有狐却没有多大的兴趣,拿了医药箱放在桌上,一直静静地看着我。
    “小猫,你叫什么名字?”有狐问。
    原本还和我玩得开心的小猫听到有狐在问话,吓得整个缩在被子里,小声说:“我叫炆玓......”
    “以后不要再伤害妖君了,”有狐说着,走过来把脸贴近炆玓,居然是笑眯眯地说,“你抓伤了妖君,我的心好疼。”
    果然是狐狸,脸变得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搭上话的两个人又悄悄嘀咕了很久,爆发出阵阵的欢笑声。徒留我哀怨地在桌前坐下,拿出用具默默地处理伤口。
    就在我处理好伤口的时候,有狐轻手轻脚地走过来,看着我微笑道:“妖君不高兴了吗?”
    我撇着嘴白了他一眼。
    “炆玓已经睡了。”有狐将我受伤的手臂拉过来,见我只是简单地处理了一下,眉头骤然拧在一起,“妖君从来都是这么草率吗?至少也要撒些药粉。”
    我手臂上的伤口被他扯得疼,一边朝伤口吹气一边说:“呼.....我想...呼...我想...我想让伤口自己长好一次。”
    “妖君说得什么话。”有狐又露出原貌,把手伸到我的伤口上方,口中轻念。在一道蓝色的光芒下,我的伤口开始渐渐结痂、变小、直到痊愈。
    “以后受伤不许这样放纵,”有狐把我的袖子放下来,“通过疗伤很快就会好,拖得太久会生病的。”
    我看着有狐垂着眼将药品一件一件收回到药箱中,一个念头闪过,问道:“有狐君,我前些日子受伤也是你这样医治好的吗?”
    “嗯。”有狐倒了杯茶给我,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只是我对治疗之术不是很精通,妖君又受了那样重的伤,只能慢慢来。”
    “那我昏迷了多久?”我又问。
    “一月有余吧。”有狐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道。
    “所以今日你刚刚有些紧张就露出本相,是因为这一月多来每日的消耗?!”我牢牢盯住有狐的脸,生怕他掩饰掉什么。
    有狐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僵硬,我们俩一直对视僵持了很久,有狐才无奈地叹道:“千瞒万瞒,还是说漏了。”
    我翘着腿得意地笑起来,迫不及待地问道:“当然啦!快说说我那时候的情况!”
    有狐晃晃手里的茶杯:“那个时候我救妖君回来,起初觉得是没有大碍的。可是后来才发现妖君的伤口并非凡器所伤,一时之间也不能完全愈合,但是仍是见好的。可是七日前夜里下了雨,天气凉,妖君突发高烧,持久不退。于是我便停了授课,专心照顾妖君。本来打算这几日再不见好,就去找相熟的友人想想办法,没想到妖君就醒了。上天真是垂怜。”
    我听了有狐的话,觉得十分感动,认真地对他说:“谢谢你,有狐君。”
    “妖君折煞我了。”有狐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我只希望妖君平安,其他的都不要紧。”
    “你为何...对我这样好。”
    我看着有狐,烛火映着他绝世而沉静的面容。他那样垂着眼坐着,洁白柔软的长发披散下来。安静祥和的样子,好像是画中高洁得不可一世的引渡仙君。
    “因为我的心里......”有狐轻轻地抓住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我的心里是有妖君的。”
    这一刻,我想起了帝珂。帝珂也曾经做过同样的动作,说:“萸儿,我的心里是有萸儿的。”
    “你感受得到吗?”
    记忆和现实惊人的重合。他们的语气那样相似,“你感受得到吗?”这一句简直就像是一个人说出来的一样。
    “珂.....”泪水很快涌上来,淹没了我面前清晰的画面,“你是不是帝珂?告诉我,你是不是他!”
    千年了,我不停地寻找方法试图找回帝珂。可是残忍的现实总是一次又一次告诉我,帝珂已经消失了。与这苍茫天地间的雾气一样,被太阳晒过后无影无踪。烈弑也曾经告诉过我,帝珂已经真真正正地消失在世间,永远永远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我颤抖着泪流不止,头痛欲裂。
    有狐将我拉进怀里,用力地抱着我沉默不语。待我镇静些许,有狐用一种难以抑制悲伤的声音哽咽道:“妖君...若是可以,哪怕将我当成帝珂...我也...我也心甘情愿。只要,妖君愿意。”
    我清醒过来,赶忙推开他解释道:“你不会是帝珂,我也不会如此不公允地对待你......”
    有狐打断我:“可是我并不觉得这是不公允的!只要能守护妖君,让我生或死都可以!”
    我扭过头去不看有狐的眼睛。我怕再如此看着他,我会忘记帝珂,忘掉那个为端阳和我牺牲了自己的男人。我绝不能,背弃帝珂,背弃他的情意。
    “你为什么中意我?”我依然想哭,可是却不敢哭不能哭,只能强忍住这种如即将崩塌的城楼般的感情。
    有狐的眼里也是涟漪荡漾,可是嘴角却带着幸福的微笑:“妖君可知吗?我与妖君第一次相见,并非在降妖会上,而是在帝珂死后的第八十七年。那时我正在端阳河边小憩,妖君自顾自地走过来,在我面前的巨石上坐下。那时阳光正浓,妖君的身上带着刺鼻的酒气。我看着你一动不动地在巨石上坐着,眼泪一滴一滴打在石头上。阳光穿过树影照过来,我仿佛看到了世上最美的图画。我知道你是新一任的妖君,所以自知鄙陋不敢与妖君说话。所以这些年潜心修炼,为的就是有一日能站在妖君身前保护,不再让妖君落泪。”
    我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如鲠在喉,最终也没有说出口。只是哑着嗓子道了句:“我累了,你走吧,”
    有狐又回复到寻常不见悲喜的样子,抱起熟睡的炆玓离开了我的房间。
    “妖君早些休息。”
    “嗯。”
    简单洗漱后我躺在床上,有一个声音从我脑海里传来:“今晚上注定睡不着了。”
    果然一夜没有合过眼。
    第二天天刚亮,我便从床上一跃而起,简单收拾直奔魔宫。
    魔宫守卫都识得我,所以并未阻拦,倒是在魔君的寝殿外,被他的侍妾拦住。
    “妖君,魔君还在休息,不能见客......”
    我冲上前去推开她:“让开!”
    “妖君!请稍安勿躁!”侍妾还是执意要拦我,“魔君......”
    “马上叫他起来!不然本君拆了你们这个破房子!”
    “岐萸!一大早的你抽风是不是!”烈弑睡眼朦胧一肚子火气地打开门,“火上房了吗?!”
    “进去!我有话跟你说!”我一脚把烈弑踹进屋里,“砰”地一声关上门。
    烈弑衣衫凌乱,胸前露出了大片的肌肤,不明就里地瞪着眼睛看我。屋子昏暗,深眠的气息惹得人睡意连连。
    “姑奶奶,你这一大早的到底有什么事?”烈弑迷离又无奈地走到床边坐着抱怨,“本君昨晚刚过度疲劳,本以为能睡到日上三竿。你可好......”
    我一脚踏上他的床,一把把他按在床上,化出一把匕首“噔”地插在他两腿之间,恶狠狠地说:“你老老实实听我说!不然本君叫你这辈子都没办法欠风流债!”
    烈弑从未见过我如此蛮横,受了惊吓话都说不出。不说也好,我便一口气将与有狐的有关讲了个遍,潇洒地转身到桌前喝水。
    “所以你就是因为这点破事就这般凶神恶煞地跑来找我?”烈弑撑着床想起身,不料身子移动,正好撞在刀刃上,吓得他连声大骂:“完了!完了!!完了!!!我的天啊!岐萸!你他娘的现今怎么这么暴躁!本君差点就被你弄了个断子绝孙!王八蛋!王八蛋!!“
    “你就庆幸我没在你颠鸾倒凤之际破门而入吧,”我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那你就彻底变成晴日里的雨伞了。”
    “此话怎讲?”
    “基本不举。”我说。
    烈弑整整追打了我半个时辰。
    “你...你就是个王八蛋!”烈弑气喘吁吁地瘫坐在椅子上,指着我,“过来过来!滚过来坐下!”
    我也是累得够呛,叉着腰走到他旁边。
    “坐这儿,来来来,坐下坐下!”烈弑一定被我刚刚又惊又吓又打击整得够呛,语气极其不耐烦,“本君今日就跟你好好谈谈,把这些年你在我这儿叫嚣撒泼的账都算了!”
    我怕他趁我不防揍我一顿,于是默默地搬开椅子坐到烈弑对面。
    “你.....”
    烈弑表情都摆好了,正打算说话。我伸手将床上插着的匕首隔空取来,狠狠钉在桌上,眼睛瞟着烈弑淡然道:“先解决当下。”
    烈弑气得直哆嗦,右手用力按下自己那只想拍死我的左手,咬牙切齿地同意了。
    “你的左撇子都快上万年了也没改回来,不然剁了只用右手,看看有没有效。”
    “给老子说重点!”
    烈弑怒上心头,一掌把桌子拍了个粉碎。
    “呃.....”我犹豫地小声说,“如果我说我想再跟你开一句玩笑......”
    烈弑双眼简直要冒出火来,满头柔顺的红发仿佛都炸起来一般,对着我怒吼:“形如此桌!”
    我赶紧闭上了嘴。
    烈弑在我的沉默中平静了一会儿,问:“你真的打算为臻珂守一辈子吗?”
    本来还轻松的我,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臻珂...臻珂会回来的。”
    烈弑揉了揉太阳穴,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再一次劝我说:“臻珂灰飞烟灭已成事实了,岐萸!端阳城外我们两个看见他挥剑......是我们两个亲眼看着他把内丹强迫你吃了下去,然后一点点消散干净,最后尘归尘土归土,什么都没有了!我已经劝慰了你快千年!这样的话说了无数次!你怎么就是走不出来呢?!”
    我无言以对。就如烈弑说的那样,他劝了我无数次,我也与他顶撞争辩了无数次,到最后往往不欢而散,没有结果。我也知道,烈弑与臻珂的友谊可让天地共鉴。他如今帮我,也只是为了完成臻珂临终的那一句“帮我扶持岐萸”。我不愿说出不合适的话去伤他,但是我总不甘心就这样接受臻珂就此消失的事实。
    “如今有个人愿意拼尽全力呵护你,你该不管不顾地接受。”烈弑把倒了茶的杯子推给我,“他既然都不在意你把他当做臻珂的替代品,你还在意什么呢?说句丧良心的话,假如你接受了他最后伤害了他,说白了也是他活该。我们妖魔的一生这样漫长,我相信臻珂也不愿看到你孑然一身。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不就是你之前的境遇吗?有人在你这样的失势之时真心待你,这多么不易啊!”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我怎会不知你说的这些道理,可是我这样对有狐着实不公平。”
    “他为你倾尽所有欲求得你停留,你若真的委身于他,那便是公平。”烈弑用眼神示意我喝一口茶继续说,“如今你毫无束缚,以你的个性定是要回归端阳重振旗鼓。我虽许诺臻珂,会照顾你帮助你,可是我毕竟是魔君,我也有我的一亩三分地需要打理,自然有帮不上你的时候。有狐睿智沉稳,有他助你一臂之力我也放心。”
    我怀疑地看着他:“你是如何知晓我如今毫无束缚的?”
    烈弑不自在地挠了挠头发:“本君想知道,必然会有人让我知道。”
    我眯着眼睛试探道:“你和有狐通过气了?”
    “我都不知道那小子是哪根葱,何来通气一说?”烈弑“呼啦”一声站起来,“快滚出去,本君要更衣了!”
    掩饰,这就是明目张胆地掩饰,当我的脑袋进了水吗?!
    “你怎么还不出去?!”烈弑见我依然稳坐不动,把自己的上衣“哗”地一脱,想把我吓走,“走不走?!不走本君可要当着你的面......”
    “妖君!妖君!”
    外面有人呼喊,声音颇为熟悉,我还没想出来人是谁,那人便破门而入。
    原来是有狐。
    是有狐!
    “你怎么来了?!”
    我和烈弑异口同声。不过,我的语气是疑问,而烈弑却是惊讶和责怪。这里面绝对有猫腻。
    有狐没有说话,而是张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们。
    气氛太诡异了。
    一男一女独处一室,男的上身□□,且二人见人进门紧张不已。这样的感觉好像偷情被逮到了一样,简直不忍直视。
    “不...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啊......”烈弑从衣架上拽下衣服手忙脚乱地穿着,“你媳妇儿...啊...岐萸死活都不走......”
    “所以魔君就脱了自己的衣服?”有狐把我拉到身后,背对着我似乎是轻声说了什么。
    烈弑似乎是听了他的话愤怒得不行,咆哮起来:“你们俩给我滚出去!”
    “告辞。”
    有狐死死捏着我的手腕,一路一言不发,生拉硬拽将我带回了合宇。
    “疼!”
    到了有狐的府邸,我挣扎着甩开有狐的手,站在房门口朝着他龇牙。
    “妖君还知道疼吗?!”有狐大步走过来,竭力压着怒火指着自己的心口说,“今晨醒来发现妖君不见了,我的心疼得不能自制!妖君可知道吗?!”
    “不知所云!”我有些不知所措,想结束谈话早点回房间躲避。
    可是有狐却在这时紧紧抱住了我,在我耳边轻声细语道:“能带回妖君,我的心终于放下了。”
    “你干什么!”
    我想挣脱,可是有狐的双臂像铁链一样紧紧箍住我,让我动弹不得。
    “妖君,有狐只想每天都能见到你。”有狐的声音温柔,“我对妖君的情意,不需要妖君做任何回应。有狐愿意为妖君做一切事情,只愿妖君平安快乐......”
    “我......”我内心纠结,这样下去如何是好?曾经我只愿与臻珂相守一生,现在该如何接受有狐的感情?我不愿意伤害,更不愿意辜负,所以哪怕日后要追悔,也就叹一声宿命无缘吧!
    这样想着,我用尽全力挣开有狐的怀抱,假意满不在乎地笑着说:“有狐君不要玩笑了!为我做任何事?呵!你以为你能上天,还是你能入地?说到底小小狐妖罢了。我不指望你为我生死,也不想你以情深绊住我。我是妖君,我自有我的谋划。你现在,还没什么利用价值呢!”
    “妖君......”有狐凝视着我,双眼泛红,“我知道妖君不是真心实意要说这些话的。”
    “我就是!”我笑得绝情,拼命想装出厌恶至极的感觉,“你们这些人,总以为为一个人生死是最好的表白!可是你们知道吗?!真心相爱的,你的爱人!谁愿意看着自己深爱的人为自己惨遭横死!拿这生死之事求爱?你以为你很伟大吗?!”
    我本是想装出样子来,结果假戏真做触动情肠。这些日子发生太多事,我早已承受不住。臻珂消散在我眼前的那一幕,又仿佛生动如昨。令我心如刀绞,泪如雨下:“如果你肯为我去死!那我们为何要在一起?!我要你去死的时候你便去死就是了!为何留下此番周折和追忆!到最后你灰都不剩之时我痛哭一场!日后也不必这样心碎了!身为体己深爱之人,谁不希望彼此可以同甘苦共患难!为什么你就能不计报酬为我死?!你让我的余生如何生活?!永远在自责和怀念里庸庸碌碌吗?!你也是臻珂也是!全都是自私自利的家伙罢了!”
    泪眼朦胧里,我隐约看见两行清泪划下有狐的脸。
    “妖君...”有狐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话却找不到语言。良久,转过身去哽咽道:“有狐这些年的修行存活的念头皆是为了妖君,拼尽全力想有朝一日能够与妖君重逢。妖君曾说有缘再见,如今再见我欢喜不能自控,恨不能把妖君当成我的命!若妖君想弃我而去,那有狐该怎样继续生活?!我愿为牛为马守在妖君身边,将这天下倾尽给妖君!只盼妖君不要拒我千里之外!仅此,而已啊.....”
    有狐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我的心狠狠揪在一起。这是我第一次看见那么懂得克制压抑的有狐如此崩溃激动,他从骨子里就清高,到底他对我是多么强烈的执念,才能让他说出这样卑微的话。
    “对不起......”我也不知该说什么,可是我知道,他希望有我的安慰。我给不了他要的,至少,可以完成他的那个“仅此而已”。
    “嘿!你们在这儿干啥?”身后传来陌生的声音。
    我迅速一把抹了泪,勉强止住抽泣回头。
    “姐姐!”我还没看清楚,就只见一道白影扑过来把我抱住。
    姐姐?
    炆玓!
    “姐姐我是炆玓!”炆玓放开我,开心地笑着。
    我带着惊喜细细打量着面前的炆玓:大概有二十岁少年的样子,一双大眼睛神采奕奕,个子高挑消瘦。好一个弱冠年华的少年郎啊!
    即使高兴,我也意识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你昨晚还一副幼小的模样,怎么今日忽然就会化人形了?”
    “我长得小咯!”炆玓神秘兮兮地凑到我近前:“我已经修炼了五百年,本来还差几百年才能化得长久原形,但是有狐把你给他的妖丹给了我,我这不就唰的一下涨了五百年功力,一下子修为大增呢!”
    我忽然想起来,兽妖一千年的修为可以幻化成一个二十岁的人形为长久的外貌,非到一千年所化的任何人形都不能长久。根据《妖历》的记载:“兽妖有千年修为者,可以一人形为长久原貌,其龄廿。后每千年增一岁,廿五为止。”也就是说,以有狐现在的年龄,少说也有六千年的修为了。
    妖有千年修为已经多有不易,更别说是六千年!谁能做到?!不对,算起来...臻珂如果修炼至今...刚满六千年!难道...难道有狐真的是臻珂?!
    不行!不能乱了心!要再好好想想!之前臻珂在讨伐内乱中曾经得到过四颗近两千年的内丹,他曾说那时他自己使用过两颗,差不多是一千年的修为。初见时分他说他有两千多岁,如今也过了两千多年......六千年!正好对上了六千年!
    我脑袋“嗡”地一声,眼前一阵眩晕,身体软了下去。
    “妖君!”
    “姐姐!”
    有狐和炆玓赶紧扶住我。
    “妖君怎么了?!”有狐一下把我抱起来,走进屋子把我放在床上。
    就在那一瞬间,我死死抓住有狐的手:“带我去找烈弑!带我去!”
    我必须要跟烈弑确认!一刻都等不了!
    “姐姐!你已经到极限啦!”炆玓把我按在床上,有狐则帮我脱了鞋袜盖好被子。
    “你们......”
    我话还未完全出口,忽然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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