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舞轻衣几重渊

    
    这当然是句玩笑话，可是听在有心人耳中，却蕴含提醒的意思。
    郁轻衣淡笑示意了一下，这才转身带着人离开阁楼。
    萧弦负手跟在她身后，眼神落在郁轻衣的背影上，原本那个能让他一眼看穿的郁轻衣，现在竟然感觉有些琢磨不透。
    “皇上，刚刚本宫手下的宫人发现太后身边的一个小宫女，去了天牢。”
    等到走出一定距离，郁轻衣才说出自己要离开的原因。
    萧弦听到这句话，脸色多了一点波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郁轻衣神情凝重，她微微咬了咬唇角，仿佛有些犹豫该不该说。
    “算了，皇上还是跟我亲自过来看看。”
    萧弦听到这话，两人再次加快了脚步。
    天牢距离这边很远，两人靠着步行，走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
    这里位于皇宫之中比较偏僻的地方，专门关押着宫中十分重要的犯人。
    四周有重兵把守，守着天牢大门的人见到皇上亲自牵连，连忙将位置让开。
    郁轻衣冷声问道：“不久前抓进来的那个嬷嬷呢？”
    为首的侍卫连忙道：“还在里面接受审讯，那嬷嬷嘴严的很，半点也不透露。”
    郁轻衣点点头：“本宫进去看看。”
    她迈步就要进去，那狱卒神色一变，上前一步拦住郁轻衣的脚步：“皇后娘娘，这天牢血腥味阴气重，您进去以后别受到冲撞。”
    郁轻衣淡淡笑了一下：“无妨，本宫不忌讳这些，你有心了。”
    她半点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不顾那狱卒阻拦就要进去，萧弦见到她这般执意，立刻跟上她的脚步。
    两人直接进入地牢之中，这位于宫中角落的地牢并不宽敞，也不算太大，只有皇亲国戚，和一些宫里犯了事情需要临时审问的人才会被安排在这里。
    在最里面，就是有名的刑房。
    郁轻衣这辈子还从未来过这里。
    但是上辈子却对此处印象颇深。
    郁轻衣轻车熟路的停在了一处铁笼门前，萧弦见她突然停下，略微怔然：“轻衣……”
    郁轻衣听到声音，这才从沉思之中回过神来，她笑着回头对萧弦摇了摇头：“没事。”
    她只是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时光。
    那整整三个月，她在地牢当中将所有刑罚尝了个遍，可那样她都忍过来了，那些人刚开始倒是因为她腹中的孩子不敢用太厉害的刑罚，可是后来，却逐渐变本加厉。
    郁轻衣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那种，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剥离的感觉还犹记在心。
    怨恨，恐惧，黑暗的情绪无法控制的在心尖上凝聚，郁轻衣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脸上的血色稍微退了些，萧弦走到她身侧，将她的手臂抓住。
    “这里怪脏的，若是没有重要的事，朕一个人进去看看就好。”
    萧弦心里明白，郁轻衣是害怕那个嬷嬷被人灭口，毕竟那嬷嬷口中必然知道太后的不少手段。
    她跟在太后身边那么多年，做下的脏事绝对不少，这要是都问出来，绝对能够震惊所有人。
    郁轻衣摇了摇头：“我真的没事，只是这里味道有些不好，我调整一下就会好很多。”
    她轻轻推开萧弦的手，然后大步走到最里面的刑房门前，因为这里没有外人，就连四周的牢房也都空着，所以这间刑房并没有锁门。
    一推，就被她给推开了。
    迈步进门，郁轻衣一抬头，就见到三个侍卫坐在旁边说话。
    那侍卫也正在吃东西，一点点食物的味道和空气中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散发着一种恶心人的气息。
    但是那些人显然已经习惯了，对周围的血腥气视若无睹，郁轻衣眯起双眼，看到一个侍卫正端着一碗水走到被绑在中间，浑身是鞭痕的嬷嬷面前。
    那嬷嬷恍恍惚惚，仿佛什么都看不清，但是干裂的唇角却展现出了对那碗水的渴望。
    郁轻衣疾步走到那侍卫面前，抬起脚踹在了那侍卫的小腹上，他手中的碗顿时砸在地上，水花四溅。
    她眯起双眼，眼底划过一道阴狠的神色：“想要当着本宫的面杀人灭口吗？”
    那侍卫吓了一跳，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看到郁轻衣身后的萧弦，他哭丧着脸大喊道：“奴才拜见皇上和皇后娘娘。”
    其余人也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吓的半死。
    郁轻衣咬着牙，眼神凌厉非常：“说，究竟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那被踢了一脚的侍卫一脸茫然的抬起头：“皇后娘娘，您在说什么？”
    郁轻衣淡淡一笑。
    她走到那掉在地上的碗旁边，她伸手用手帕将其捡起来，然后淡淡启唇：“非要本宫将这交给太医，你才能承认吗？”
    那侍卫额头上冒出了一层冷汗，慌张的跪地磕头：“奴才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碗水是外面一个丫鬟交给奴才的，奴才只是听命行事，并不知道这碗中有什么文章。”
    这些话，看样子应该不是假的。
    郁轻衣冷声道：“那丫鬟长什么模样，叫什么？”
    侍卫颤抖着声音道：“是个叫做碧儿的，好像是……是太后身边的人。”
    这番话问出来，郁轻衣抬起头看向皇上：“皇上可听见了，这件事并非是本宫杜撰。”
    萧弦眯起双眸。
    凤眸之中精光闪烁，他侧眸对着身后跟进来的人道：“将他口中的碧儿抓起来仔细审问。”
    太医也被人叫了过来，就在这天牢之中将那碗中毒药给验证了，那个叫碧儿的女子，确实将毒药给送了进来。
    郁轻衣看了一眼被绑在远处的林嬷嬷，对方虽然神智有些不清，但是明显已经将他们这些话都听到了。
    自己伺候尽忠了的多年的主子，竟然安排人来刺杀自己，可想而知，她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林嬷嬷一脸颓废之色。
    萧弦满脸怒容，有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杀人灭口，他又如何能忍。
    “来人，那碧儿可抓到了？”
    外面立刻有人进来禀报：“皇上，只找到了尸体，属下等人来晚了，人上吊自尽了。”
    萧弦闻言，顿时笑了起来。
    “好，朕知道了。”
    他眼神之中的光彩明明灭灭，透着无尽的冷意，那尸体已经被人摆在了外面，基本不用看也知道，必然死的透透的。
    看来太后做事十分小心，也难怪会这般大胆的安排人过来，原来是已经确认了绝对不会被人发现。
    即便是心里明白又能如何，凡事都要讲究证据，没有证据，谁也不能耐太后如何。
    郁轻衣转身，直接来到林嬷嬷面前。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林嬷嬷，眼神之中带着几分可怜的味道：“林嬷嬷，你可听到外面发生什么了？你那位好主子，根本就不信任你，觉得你进了天牢，就已经会将她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抖出来，所以急着让人来杀人灭口。”
    她微微弯了弯唇角：“本宫能够发现一次，却不能防止第二次，第三次，你早晚都会死，难道你就打算死的这般无声无息吗？”
    蝼蚁尚且偷生，林嬷嬷一个大活人，哪里不会怕死。
    在这天牢之中受尽折磨也就罢了，若是让她知道，她唯一的希望已经不能保障，很快她心里的防线就会崩塌。
    果不其然，林嬷嬷的眼神已经变得惶恐不安，她哆嗦着唇瓣摇头：“你们骗我，不会的，绝对不会！”
    郁轻衣轻笑出声：“算了，看来林嬷嬷已经做好了去死的准备，我和皇上就算不杀你，你估计也活不了多久。”
    她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林嬷嬷忽然大声喊道：“皇后娘娘，皇上饶命，老奴什么都没做过，求您饶命！”
    涕泪横流，林嬷嬷大惊失色。
    太后是林嬷嬷在这里唯一一个希望，若是连太后都要杀了她，她就再也没有了活路。
    人都要死了，还要守着那些秘密干什么？
    林嬷嬷飞快开口：“我说，我都说，只求娘娘饶了奴才，奴才在这宫里孤身一人，只求能够离开皇宫，颐养天年。”
    郁轻衣听到林嬷嬷的话，顿时笑道：“正好皇上也在，你若是想说什么就说好了，我答应你，只要证明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那本宫就做主让你平安离开。”
    林嬷嬷没有家人，这才是太后最不放心她的原因之一。
    郁轻衣眯起双眼，一双眸子里的光芒，仿佛能够将人心看透。
    林嬷嬷听到这话，眼角的水光已经消散了些，她一脸苍白，口中轻轻吐出一句话：“是太后……太后命令白飞雪陷害皇后，破坏冰面，让皇后娘娘坠湖！”
    这件事已经过了整整一年。
    当初萧弦也是查了很久，但是并没有查过多少痕迹，毕竟这件事听起来十分荒唐。
    郁轻衣也不是被推入冰湖的，这种只能算是意外，最终只能不了了之。
    然而，萧弦却没有想到，最终会在一个嬷嬷的口中听到这种话。
    林嬷嬷嗓音干涩，抬起头看着郁轻衣和萧弦：“若非皇上当日到的及时，亲自跳下冰湖将皇后娘娘救出来，那种荒凉之地，绝对不会有人能救得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