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眸子,看了一眼站在大殿之内的聂重渊,又紧盯着萧弦,忽然抬起手,一把将头上的一支凤钗拿了下来。
那凤钗,就是几个月前,萧弦送给她的。
郁轻衣紧盯着萧弦的脸,一字一句道:“既然皇上不信我,何苦还要这般惺惺作态的演戏,本宫今日自请下堂来以示清白,还希望皇上成全。”
她微微抬起眸子,眼底坚决不已,没有半点动荡不安。
双眼之中的光芒好似浩瀚湖水,却总是那般波澜不惊。
她跪在地上,将凤钗举过头顶,对准了萧弦的方向,她这般作态,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决心。
只是,那刚毅的目光之中却潜藏着难以诉说的哀伤和无奈,萧弦心口猛然一痛。
“轻衣,你……”
萧弦眼神闪动,心里却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本来只想故意在聂重渊面前秀秀恩爱,以此来逼迫聂重渊打消念头,却显得如此幼稚可笑。
他堂堂皇帝,竟然做出这种不理智的事情来,他神色阴霾,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
聂重渊低头,淡淡启唇。
薄唇清冷,吐露出来的字眼,却让萧弦的心上,好似再次被狠狠插上一刀:“皇上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不信任,当真让本将军诧异至极。”
萧弦站起身,“轻衣,朕不同意你这么做,这件事是朕不对,你……别怪朕。”
他只是太过在意,太过担心了。
心口一阵复杂之意划过,他玉石在意,就越觉得患得患失。
聂重渊手握重兵,更是在边关有着无与伦比的威名,整个天宇还需要他来镇守,即便是他知道聂重渊的心思,除了每次都仔细的强调一次之外,其余的事情半点都做不得。
他这个皇帝还真是憋屈。
他当然也能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将聂重渊直接处置,可是这样一来,不管是对整个天下,还是对那些忠君爱国之人来说,都是一场磨难和打击。
他是天宇的皇上,他不能那么做。
萧弦不是昏君,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位置,可就是因为知道,才变得畏首畏尾。
“聂将军。”
聂重渊微微潋起眸中的光彩:“皇上。”
“西陵等地蠢蠢欲动,朕命令你,即日起前去镇守西南之境,若是方便,可以让淳西王叔支援你!”
聂重渊嘴角微微露出一抹浅笑来。
“末将领命。”
郁轻衣神色未有半点波动,聂重渊身为将军,前往边关是常态,不过这次,事情好像有些不太简单。
现在已经是她入宫之后的第二年,她记得在今年冬季的时候,萧弦曾出门御驾亲征。
这么一算来,西陵好似确实爆发了一场恶战,对方养精蓄锐许久,打的西陵一个措手不及。
可惜的是,那时候她已经有了第一个孩子,她初有身孕,没有看到萧弦在战场上的表现,这一场大仗足足打了五个月的时间。
回来之后,萧弦气息大变,身上也受了无数伤。
只可惜,郁轻衣的孩子,还没有坚持到萧弦回来就死了。
那半年多的时间,她究竟怎么在宫中过的,她印象十分模糊。
就算想起来一些琐碎,也大多数都处于思念之中。
萧弦松了口:“退下吧。”
聂重渊转身就走,临走的时候却深深的看了郁轻衣一眼。
郁轻衣依旧跪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仿佛不知道疲惫,眼神都不曾有过半点变化。
萧弦从高台上走下来,轻轻弯腰,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将那凤钗夺下来,然后轻轻将其戴在了郁轻衣的发上。
“轻衣,朕只是在乎你,喜欢你,并非是有意伤害你。”
萧弦的一字一句,都重重的砸在了郁轻衣的心脏上。
也许如今的萧弦所言所说,确实都是真的,但是她就是有些想不通,到底上辈子她哪里犯了错,才会这样惩罚她。
她已经想好了,这辈子要为自己而活,随性而生。
不要再对不该动心的人动心,不要再对不该爱的人去浪费心思。
“可皇上不信我。”
萧弦一脸柔和:“朕错了还不行吗,你快起来,难不成你还想要朕给你跪下赔礼道歉?”
一听到这话,郁轻衣这才起身。
他扶着她坐在旁边,看也不看那些奏折一眼:“聂重渊已经离开京城,这件事朕也不会去追究,不管你和聂重渊以前有过什么,现在你的人,你的心都是朕的。”
郁轻衣抿唇轻笑。
可惜人不是,心……更不是。
她都觉得自己有些冷情冷性,可是没有受到过那种事伤害的话,不会知道那痛会这般刻骨铭心。
“皇上,如果没别的事,那本宫就先退下了。”
萧弦看着她,知道郁轻衣需要清净:“你先回去早些休息,等到朕整理完这些东西就去找你。”
郁轻衣心情很好,唇角微微扬起。
刚一出门,九公主就已经和程千莹围了上来,显然刚刚聂重渊走的时候,一句话都没对她说。
她是皇上亲自赐婚的公主,她从心里觉得自己高高在上,可是每次都在聂重渊面前,没有半点颜面:“郁轻衣,将军他怎么了,皇兄他有没有警告他对我好一点,还有你们的事……”
郁轻衣心情好,所以好脾气的解释了一番:“九公主,关于将军的事,回去你应该就知道了,不过皇上信任我和将军,并不会被轻易的挑拨离间,所以,以后这种丢脸的事,还是不要随便嚼舌根的好。”
丢下这句话,郁轻衣转身就走。
九公主看了一眼李成安,李成安低头无奈道:“皇上下了圣旨,让将军即刻启程,前往西南。”
一听到这话,九公主浑身发软。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掏空了一样,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她是公主,根本不可能跟着聂重渊前往边关,所以……注定了她要一直留在京城之中独守空房。
程千莹也没有想到是这种结果,“九公主,不管怎么样,不管聂重渊他愿不愿意,你都是将军府的正妻,这点永远不会变,除非他一辈子不回来……”
“啪!”
九公主扬起手,狠狠的一巴掌打在了程千莹的脸上。
程千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更是不知道自己哪里出错了。
九公主恶狠狠的怒视着她:“你才一辈子不回来!”
她浑身发抖,气呼呼的跑了出去,她好不容易心想事成,哪里会这般容易将人放走。
她要去和皇兄说,绝对不要让聂重渊离开京城。
不管几个太监阻拦,九公主高声喊道:“皇兄,别让将军去西南,他是我的驸马,我不许他走!”
然而,这些话,全部被拦截在外面,萧弦躲在养心殿里面装作没听见。
郁轻衣轻轻松松的洗了个澡,舒舒服服的半躺在床上百~万小!说。
床边摆放着一叠红红的果子,鲜甜可口,酥脆多汁。
将宫里的人都支了出去,她心湖平静,神色淡然,仿佛一切都没放在心上。
任凭外面风云变幻。
外面有宫女的轻微脚步声。
郁轻衣坐直了身体,撩起眼皮看着门外,那宫女低头行礼道:“皇后娘娘,小皇子已经醒了,许妃娘娘让您过去。”
郁轻衣之前吩咐过,若是小皇子睡醒了让人来叫她,她听完,起身带着两个宫人去了太后的华阳宫。
推开宫门,门里面的一些人眼神闪烁,对郁轻衣十分不待见。
可即便不待见,表面功夫也要做好,想到郁轻衣是来看小皇子的,只好引路带着她走到后院。
外面热的不行,但是这里却十分阴凉,许妃带着小思君出门迎接郁轻衣,对方一双温婉的眉眼之中带着浅浅的笑意。
“娘娘,快请坐。”
许妃对郁轻衣十分客气,她亲手给郁轻衣倒了茶,让奶娘将小皇子抱过来。
“皇后娘娘您看,小皇子正在对您笑呢。”
郁轻衣轻轻弯了弯唇角,用手轻柔的抚摸了一下小思君的脸颊。
“许妹妹,你之前说,你善医术?”
许秋歌浑身一僵,脸上的笑容也变幻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了自然。
“是会一些。”
“今日能够尽早发现那玉树之中的毒,还要多亏了你,不然小思君一定会受到伤害。”
许秋歌摇了摇头:“妹妹那些不算什么,小皇子能够得到皇后娘娘庇佑,必定能够安然无恙。”
郁轻衣倒是很喜欢和许秋歌说话,她十分懂得礼数,不骄不躁,不争不抢。
她会顺着你的意思去接话题,还能巧妙的将身上的所有嫌疑避开。
郁轻衣倒是难得在宫里见到如此聪明的人,话也不由自主的多了一些。
“外人都在传言,本宫是害死小皇子母亲的罪魁祸首,认为本宫心如蛇蝎,因为自己不能生育便将小皇子据为己有,这些话,你信吗?”
许秋歌神色微微凝重起来:“那些言论都是别人随口胡说,皇后娘娘对小皇子真心实意,这些秋歌都看在眼里。”
郁轻衣摇了摇头:“你并不知道,人心叵测,也许有人表面上对你好的不得了,可是背地里,却做着最坏的事,想要算计你,夺得你的一切。”
许秋歌浅笑道:“这样的人不会很多,秋歌不愿意将所有人都想的那么糟糕。”
郁轻衣突然接话:“就好比你这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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