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奸臣暗恋我

36.第 36 章

    
    谢澍注意到她发髻间插着的那支蝶戏花样式的金步摇, 步摇上的蝴蝶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晃动, 似乎在她的鬓边蹁跹嬉戏, 下一秒就要振翅欲飞。
    恍惚之间,他好像又看到了当年走在他前面的天真娇俏的少女,嫌跟在后面的他走的慢, 回眸拉了他的手,将他扯着往前走,边走边娇嗔道:“阿澍,快点快点!戏要开演了!”
    他拉住了她, 伸手温柔地拂去了她颊边乱掉了的碎发, 含笑道:“不急不急, 你看你哪里还有一点官家小姐的样子。”
    她害羞地偏过头, 朝他抿嘴一笑,眉眼明媚, 笑靥如花。
    可回过神, 眼前人的步调沉稳, 单薄的背挺得笔直,和纤细的脖颈组成了一道优美的弧度, 齐腰的乌发柔顺地披在肩上, 抬头看着前方的路, 眉眼淡淡,整个人都显得淡漠疏离, 再也不似当年的活泼。
    人生若只如初见。
    就这一晃神的时间, 已经到了容府大门, 谢澍远远看见容府的匾额,停了脚步,在容秋月身后淡淡道:“就送你到这里罢。”
    容秋月没有回头,低头道了声“多谢”。
    三年未见,恍如隔世,但除了一句“有劳了”,一句“多谢”,仿佛再无话可说。
    谢澍表情微动,嘴唇翕张,却终究没有开口,最后深深地望了一眼她的垂了眸的侧脸,似乎是下了决心,转身决然离去。
    见谢澍走了,两个丫鬟立即围上她家小姐,一个丫鬟问:“小姐,好不容易见到谢公子了,你怎么对他如此冷淡。”
    容秋月摇头道:“非是我冷淡,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是我愧对他。”
    另一个丫鬟道:“小姐如果是看见谢公子不开心,以后还是少见面为好。”
    容秋月转过身,怔怔望着谢澍远去的背影,舒了一口气,全身似乎松懈了下来,惨然笑道:“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两个丫鬟不识字,自然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看小姐脸上想哭又想笑的表情,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两人面面相觑。
    忽然,从容秋月袖中滴下两滴殷红的血珠,一个丫鬟眼尖发现了地上的血迹,惊惶道:“小姐受伤了?怎么流血了?”
    容秋月回过神,将手从袖子中露出来,摊开掌心,一道血痕扭曲地出现在白嫩的掌心中。原来她一路上都在克制自己的情绪,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中,手上的疼痛却比不上心中空了的那一处,所以浑然不知已经出了血。
    丫鬟倒吸一口气,焦急道:“奴婢这就去请大夫!”
    容秋月拿帕子将受伤的手包上,摇头道:“不用,天色晚了,这一点小伤不必兴师动众。进府吧。”
    容府里已经点上了灯,容秋月本想直接回房休息,经过花厅时却被管家叫住:“小姐回来了?老爷在饭厅等您用饭呢。”
    容秋月道:“和父亲说我今日有点累了,就不陪他用饭了。”
    管家为难道:“老爷都等了半个多时辰,少爷也还没回来。快过年了,家里还是热热闹闹的喜庆,您好歹陪着用一口吧?”
    容秋月瞟了一眼管家,目光冷的倒把管家看的瑟缩了一下,“知道了,这就去。”
    容秋月让丫鬟把从柳府带回来的礼物送回房,自己去了花厅。
    饭桌上摆着的饭菜已经没了热气,容自道在桌前似乎坐着等了许久,看见容秋月进来,眉头深皱,不悦道:“今日又去了柳家?”
    容秋月点头“嗯”了一声,在下人端过来的盆里洗了手擦干,落座后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先别吃,都冷了,让下人热热再吃。”容自道拦了容秋月的筷子,招呼伺候的下人热菜。
    容秋月依言便又放筷,端正坐好,静静等着下人热过菜再端上来。
    看她这副仿佛逆来顺受的样子,容自道心里突然来了无名火,将面前的茶杯端起又重重拍在桌上,“整日里不回家,回来吃饭也没个好脸色,你还当这里是你家吗?”
    容秋月面无表情道:“父亲让我过来陪您吃饭,女儿过来了,这是哪里又惹恼了您?”
    容自道:“你好大的架子,为父还得让人请你过来吃饭你才过来,如果为父不让人过去请你,你是不是准备一辈子都这样下去?”
    容秋月嘲弄地勾了勾唇角,淡淡道:“父亲说笑了,女儿只是有点累了,吃不下而已。”
    “你整日里忙些什么就喊累?成日里不是去庙里就是去柳家,哪个人家的小姐和你一样天天往府外跑?过了年你都多大了?你不嫁人是准备当一辈子老姑娘吗?”容自道越说声量越高,把花厅外的下人吓得噤若寒蝉,管家听到了父女俩似乎又吵了起来,忙进了花厅劝慰。
    “女儿这辈子都不会嫁人,如果您逼我,我情愿剪了头发去庙里做姑子。”容秋月讽刺道:“做姑子也好,青灯古佛相伴,多抄几卷经,好替容家赎赎罪孽。”
    容自道闻言抓过一个碗,气在头上当下就要朝容秋月身上砸过去,但看她像个木偶一般坐在那边纹丝不动,迟疑了一下,方向一转,朝着她身旁的地上砸了过去。
    “小姐,您怎么能这么和老爷说话呢?”管家被花厅内剑拔弩张的情形惊到了,忙将气的脸色发黑的容自道拉开,“老爷您别动气,小姐这是气话。”
    容自道挥手推开管家,指着容秋月怒斥道:“让她说!我倒要听听,她要替我容家赎什么罪!”
    “什么罪,父亲您心里不清楚吗?”容秋月起身,平静地看着气急败坏的容自道,“倘若您真是问心无愧,又何必在意女儿说的。就当女儿今日累了,胡言乱语败了您的兴致。女儿告退。”
    “站住!”容自道见容秋月这种不在乎的模样,心里是又气又急,无奈道:“秋月,你怎么会变得这副模样?从前那个柔顺乖巧的你去哪儿了?”
    容秋月背对着容自道,清冷的嗓音中带了一丝微不可查的颤音:“父亲错了。这府里,所有人都变了,可女儿没变。女儿,从来如此。”
    “你、你……不肖女,不肖女啊!”容自道指着容秋月离去的背影骂道,无力地坐回原位,抚着自己的胸大口顺气。
    容秋月从花厅出来,迎面碰上了刚回府的容尹,花厅里的动静,远远就听到了,容尹便知道,这父女两个定是又一言不合吵了起来。
    三年之中,这种情况不少见,起初容秋月还会针锋相对顶上几句,可渐渐地她连辩驳的话的懒得再说,仿佛一切都不在意似的。
    “大哥回来了。”容秋月福了福行礼。
    “我先送你回房。”容尹知道她今日刚去了柳府,回来闹出这么大动静定然是有原因。
    兄妹俩并肩往后院走,容尹问道:“今日去了柳府,干娘身体还好吗?”
    容秋月点头道:“好。”突然拉了容尹的衣袖,望向他的目光,凄惶一片,“我看见阿澍了,他送我回的府。”
    容尹脚步一顿,安慰的话如鲠在喉,心里叹了声气,“是他对你说了什么吗?”
    容秋月闭目摇了摇头,忍了许久的眼泪滚滚而下,哽咽道:“什么也没说。我明明有那么多话想对他说,可我说不出口,我不知道从何说起。大哥,”她凄然地摸着自己的脸颊,“我看见他的脸上的刺青了。他那么骄傲的人,受了这样的屈辱,他一定是恨透了我们容家,我怎么还有脸和他说什么?”
    容尹从袖中掏出手帕,替她拭去泪水,低声道:“不是你的错,和你没有关系。”
    “和我没关系?”容秋月咬着下唇,手死死揪着心口的衣服,既像是克制着自己濒临崩溃的情绪,又像是忍受着巨大的痛楚,“大哥你懂吗?我好恨,我为什么姓容,我好恨啊!”
    容尹不忍再听,伸手想将她揽入怀中,却被容秋月用力推开,她面色惨白,目光带了十分幽怨,口不择言道:“可我更恨你们这些当官的,父亲是这样,大哥你也是这样!这容府里藏着多少腌?苟且,真让我恶心!父亲刚刚说我变了,我何尝变过?明明你们才是变得让我感到陌生的人!”
    “够了,别再说了。”
    “不说?呵!”容秋月失魂落魄地倒退两步,歪头看着容尹,讽刺道:“三年前,谢家出事,那个拼了命的要忤逆父亲,去替谢家求情,被父亲打断了一根藤条的人,那才是我大哥。不是眼前这个,和奸佞之辈同流合污,结党营私的陌生人!”
    “秋月,你何苦这么尖锐,容府里的都是你的家人,不是仇人。”
    容秋月冷笑了一声表示不屑,拂去了脸上泪水,径直朝前走去,倏地又转身对容尹道:“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今日去柳府,干娘和我说,柳昭要议亲了。”
    容尹面色微沉,表情有些僵硬,容秋月似乎很满意她看到的,眨了眨湿润的眼,带笑道:“我真期待,父亲如果知道,他唯一的儿子的心上人,是个男子,容家要绝后了,他会是个什么表情?”
    “容、秋、月!”容尹不能理解他眼中乖巧可人的妹妹,如何会变成言辞尖锐,不伤人不罢休的人。
    容秋月表情释然,幽幽道:“哥,你已经让我失望一次了,别再让我失望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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