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霖瞎猫一碰的灵光一现, 倒还真让他碰上了死耗子。
上一次客服给他留的书, 一部分是他自己要求的, 一部分是客服随意丢给他的。当时客服急着去和下一位客户对接, 根本没仔细看, 直接一股脑儿地把他手里有的一些比较有影响力的著作复制了一份给华霖。
华霖和土豆扒拉了许久, 刨除掉一些像《难经》、《金匮要略》之类, 南朝已存的早期中医经典, 重点关注了诸如《景岳全书》、《温病条辨》、《瘟疫论》等南朝后世才出现的著作。
这些如果能拿给公锐进他们研究, 那将事半功倍!
真实的知识改变命运!
只是如今著作是有了,可他们又面临了另外一大难题。
那就是, 华霖和土豆, 都不懂医学。
而这些以半虚拟形式存在在华霖大脑里的书籍,又只有他们两个可以看到。
可他俩看这玩意跟看天书似的, 完全半点用没有啊。
华霖和土豆对脸懵逼。
“怎么办啊主人……”土豆卸下了之前的兴奋,用一种愁眉苦脸的语气对华霖道。
“……”华霖也很无奈,想了想,他轻叹一声,“我抄下来吧。”
“啊??”土豆大喊,“这么多字!!主人你会累死的!”
华霖苦笑, 他也知道字多啊,可是现在他想不到别的办法。
“能抄多少算多少吧。”
既然决定了, 那就不再犹豫, 华霖叫来福喜帮他准备笔墨纸砚, 然后开始动笔。
不过好在他虽然不懂专业医学, 但至少懂得常识。而且如今的当务之急,是解决火烧眉毛的残存鼠疫,保证未感染人群的安全。那就有目的性多了。
华霖松了口气,这么算下来,任务量轻了不少。
“主人……”土豆看那软趴趴的毛笔和昏暗的油灯就心疼它家主人,这个地方条件又差,抄下那么多字来,哪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有福喜在一旁,华霖也没办法出声安慰它。只好先由它去了。
看见华霖开始动笔,土豆也乖乖安静下来,不再打扰他。
抄书本身是件枯燥的事情,尤其是这些读都读不懂的专业书籍。
不过现在实在没法子,也只当给自己扩充知识面了。华霖这么安慰自己。
一个时辰后,华霖放下笔,揉揉自己酸软的手腕,闭了闭眼,吩咐福喜:“福喜,倒杯茶来。”
福喜看华霖认认真真不曾停歇地写了这么长时间的字,早就想开口提醒他注意休息了,可又怕打断他的思路,这才一直忍着。
但是现在早就过了平时华霖该就寝的时间,竟然还要喝茶,福喜不禁劝道:“主子,您该就寝了,现下不宜喝茶。”
华霖闻言,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忽略了时间,“我写了多久了?”他问。
“约莫一个时辰。”福喜答道。
唔……才两个小时。华霖心想,两个小时,抄了大约两千字,速度还是可以。就是这毛笔写字,真是累人啊……
拿起自己写的手稿,华霖沉默。刚开始字迹还能保证工整好看,后面越写越丑,丑到不想承认是自己写的。
看华霖坐在那里开始发愣,福喜又道:“主子,您该歇了……”
“不急。”华霖摆手。明日公锐进就要来了,他打算让公锐进早些前往疫区,那就要尽快把能抄的都抄下来。
说完,华霖重新拿起笔,对福喜道:“我要喝茶。”
福喜苦着脸去给皇帝陛下倒茶去了。
很快又是半个时辰过去,华霖除了偶尔喝口茶提提神外,手下不停。
就连土豆都跟他招呼一声,自己睡觉去了,福喜在一旁也是哈欠连连。
华霖看他一眼:“若是困了就去睡吧。”
福喜脑袋一点一点的,机械地研着墨,闻言一个激灵,立刻摇头,“那怎么成!主子都还没睡!”
然后又道:“主子,您真的该歇息了。”
华霖翻了翻后面的内容,想要今晚全数抄完是不可能的,但是至少要先抄一半才行,余下的可以等之后慢慢抄下来,派人送给公锐进。
如今也差不多了,他估计,再抄一个小时,就能抄完一半。
想着,华霖对福喜道:“我还不困,不急着睡。你先回去吧。”
福喜看一眼皇帝陛下比平时小了快一半的眼睛,您不困,不困敢把眼睛睁大吗?
但是他也不敢再多说,只得道:“奴才陪着主子……”
又过了一会儿,福喜觉得这样不行!皇帝陛下已经开始拿手揉眼睛了!
纠结半晌,他想到了荆芥。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那小子来劝说的话,似乎就是比自己有效些。而且那小子总是比自己办法多,怪不得主子喜欢他……
福喜酸溜溜地想了想,决定还是去找荆芥,毕竟现在让皇帝陛下赶紧休息要紧。
“主子,奴才……奴才要去茅厕……”福喜艰难道,他还是头一回在皇帝陛下面前撒谎演戏,颇有些不适应。
“嗯,去吧。”华霖低头抄书,不疑有他。
福喜出门,直奔隔壁荆芥房间。灯还亮着,对方果然还没睡。
敲了好几下才有人来开门,对着荆芥那张冷脸,福喜完全不想给任何好脸色,不过现在有求于人,他尽量好声好气地和荆芥说了自己的来意,然后说:“主子已经连续写了近两个时辰了,眼睛都熬肿了……”
他话还没说完,眼前的荆芥就不见了,福喜偏头,看到他已经到了皇帝陛下门前,推门,马上进去了!
“……”简直没有规矩!得到陛下应允了吗你就自己推门!
“我这不用伺候了,你回去歇着吧。”华霖听到有人进来,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声。
结果半晌都没有听到福喜细声细气的声音,华霖抬头一看,惊讶:“你……”
“陛下在写什么?不若陛下把想写的说出来,由我来写。”荆芥拿起一张华霖抄好的纸,打断他的疑问。
“不用……”华霖下意识地拒绝。
“可陛下手都僵硬了,字迹也开始潦草,速度定然很慢。”荆芥指着华霖刚抄完的一张。
“字迹潦草”四个字简直是戳了华霖的肺管子,他开始动摇了。
荆芥又道:“我来替陛下动笔,大家都能早点歇息。明日还要见公先生和栖石寺的两位师父不是么?难道陛下就想顶着一双肿起来的眼睛,疲惫地同他们议事吗?”
又戳心窝子了,华霖看荆芥一眼,行吧,说不过你。
把笔搁下,华霖给他让位子,道:“那我来说,你写。有不认识不会写的,问我。”
“好。”荆芥拿起皇帝陛下撂下的笔,笔杆上还残存有对方手的温度。
偏头看他两眼,荆芥:“陛下,可以开始了。”
于是华霖开始念。刚开始他还怕荆芥写字太慢,担心他跟不上自己的速度,念得非常慢。后来发现他完全游刃有余后,也不禁加快了语速。
荆芥却是越写越心惊,他们皇帝陛下,还懂医学?而且这东西,看样子是药方。而现在急着写下来的,必然是与时疫相关的药方,可这东西……他又怎么知道的?
这方子不是一副两副,若真是具有针对性的解药,必然不可能需要这么多副方子。那就只有一种可能,皇帝陛下也不知道到底哪一副方子才有效,所以只能都写下来。这必然是要拿给公锐进看的。
可他究竟如何知晓这些方子的?
荆芥专心写字,没有提出任何疑问,但心中已经转过无数念头。
他们皇帝陛下,越来越神奇了。
有人帮忙做苦力,华霖轻松了不少,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偶尔指点一下荆芥的笔法。而且荆芥动手确实比他快多了。
福喜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假装自己从茅厕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荆芥坐在椅子上写字,皇帝陛下站在他身旁,轻声说话。一盏油灯点在二人中央,柔光将他们包裹起来,两人又都是顶好看的模样,这画面让福喜一时不想去打破。
他蓦然想到一个成语,琴瑟和谐。
猛地摇了摇头,福喜唾弃自己,呸!瞎琢磨什么!
他们主子应该和今后的皇后琴瑟和谐,有那个臭小子什么事!
福喜进了屋,装作才看到荆芥的样子:“你,你怎么在这!还不给主子关门!主子受了寒怎么办!”
荆芥专心写字,头都不抬。华霖倒是抬头看了福喜一眼,神色微妙。却也没拆穿他。
只在心里吐槽一句,戏精。
眼见没人理自己,福喜讪讪地走到桌边,默默研墨。
等二人终于把华霖今日计划的部分写完了,华霖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把福喜和荆芥都夸奖一遍,华霖轰他们走,倒头就睡。
.
翌日。
一大早,公锐进就如约来到华霖他们下榻的客栈,看到这一整间客栈空空荡荡的时候吓了一跳,反应过来这里大约是被那有钱人家的公子给包圆了,不禁咂舌,有钱真好。
“这位客官,请您往院儿里去。”店家来请公锐进,把他带到了客栈内部的院子。
公锐进过去,就见之前跟在贵公子身边的那位冷脸少年,在院中面无表情地舞刀弄剑。
他远远地站着,完全不敢靠近。刀剑无眼,那位小少年每每面对他就冷漠无情,有没有眼他可不敢确定。
这位小少年虽然身姿挺拔,刀剑挥舞地颇具摄人气势,但仍略显单薄。公锐进估摸着,怕是不及弱冠之龄,年岁应该是不及贵公子大的。看他跟在贵公子身边,对其颇为维护紧张,公锐进有些摸不清这人的身份。
昨日他一时激动没有考虑到这一层,现在看到了,不由开始瞎琢磨。
若说是兄弟,骨相又无一处相同,若说是主仆,可看不到这小少年有多听话。
难不成是……义父子?
“你在想什么?”
公锐进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才发现面前的院中早已空无一人。那个小少年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自己,满含戒备。
他不信任我……
公锐进想。
不过这次才是正常现象,如那位公子一般,对初见之人完全信任,才是少见。
“嘿嘿”笑了两声,公锐进:“我就是被公子您的剑法迷花了眼!厉害!厉害!公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功底,天纵奇才!”
“别废话了。”荆芥打断他的话,“我们少爷身体不适,还在熟睡,你不要去打扰。”
言罢,公锐进看到对方从怀中拿出了一叠纸,交到自己面前:“这些东西,你先看看。看就够了,什么都不要多问。”
狐疑地接过来,公锐进看了没一会儿,就傻眼了,颤抖着抬头,激动道:“这……这是哪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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