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

    
    进了四月, 正是人间开始芳菲的时节, 天气已经开始暖和了, 人们外出活动的时候就多了起来。
    一连三天国公府就接到了不下十家的相熟人家送过来的赏花的帖子,
    大太太拿着帖子和老祖宗商量, 最后两人一块定下了两日后要去的那家, 正是当朝内阁首府苏正苏大人的家里。
    苏大人曾是皇上当初在潜邸的老师, 皇上登基后, 苏大人便一路高升, 最后年过五旬就坐到了内阁首府的位置。
    说来国公府和苏家其实并没有过多的交情，老国公还在朝堂上的时候, 与京中官员交往还算频繁, 之后到了大老爷三兄弟身上，个顶个没有出息的, 国公府明家于朝堂上开始渐渐的偃旗息鼓，如今除了有个世家贵族的名号，再就是二老爷尚了仁寿长公主。
    不过望族到底是望族，百年枝叶树大根深，也不是谁想动就动，谁想忽视就忽视的, 尤其近来国公府小辈能人辈出，仅前头三月就出了三个秀才, 其中一个还是乡试的魁首, 虽然小小的秀才在京中还不被人放在眼里, 但假以时日谁知道会不会一步登天。
    大约苏家也是考量了这一点外加国公府的地位, 这才下的帖子。
    大太太和老太太见到这帖子的时候自然是高兴的，当朝权势隆重的首府大人家愿意高抬国公府，就说明国公府在京城还是有些分量的。
    明檀和明棋，还有蔡乙乔，明桐明樱晌午下了习学堂就一块去了老祖宗的荣禧堂。
    最近这些日子，老祖宗的精神气好，中午的午膳就愿意和小辈们凑在一块热闹，所以，几位姑娘一旦下了学堂，甭管愿不愿意中午饭是一定要在老祖宗这边吃的。
    待吃完了饭，老祖宗漱了口去一旁歇着的功夫，便将几个姑娘并新晋荣升孙媳妇儿的俞婉叫到了跟前，大太太拿着帖子对她们说道：
    “明日苏阁老家有赏花宴，老祖宗想让我带着你们一块去赴宴，可是有不方便的？”
    她这话其实就是告知一声，哪个能不方便，都方便着呢！
    只是听大太太的意思是想要将她们几个一块都带出去？
    明檀一时有些惊讶，就连一旁的蔡乙乔也是眨了眨眼睛。
    之前大太太也有出府赴宴的经历，却很少带着家里的姑娘出去，便是偶尔带了也是带着亲闺女明桐还有俞婉，就连明樱能出去的机会也不多的，至于明檀和明棋两个，那就更排不上号了，毕竟虽然被寄养在国公府，却不是正经的国公府小姐。
    怎么眼下大太太忽然改变了主意了。
    老太太在一旁看着几个如花似玉的小丫头，心里着实喜欢的紧，见她们还有些不敢置信，便笑着道：
    “这次你们都去，这姑娘家大了，就应该多出去走动走动见见世面了。”
    明檀这才明白过来。。。
    这是见她们年岁都不小了，要带着出去让人见见去了。
    不过，能出去自然好，国公府虽然大，整天就是这种三点一线的走动，日久年深的也是很无聊的，便是去别家串串门也觉得很新鲜了。
    几人得了全去的准话，自然高兴无比，待辞别了大太太和老祖宗便相互挽着手一块出了荣禧堂。
    明日便要出门，今儿就得快点回去置办行头了。
    明桐和明樱两个自然是一块的，两人直接去了大房那边明桐的桐花苑，商量着明日要穿的衣裳。俞婉中途就被管事的叫住有事情需要回禀。
    明檀和明棋两个住在一块自不用说，只蔡乙乔一个未免有些孤单，明檀想了想路上就问她，要不咱们一块去我们那边合计一下吧，我们之前也没什么出门的经验，少不得还要询问一下韩妈妈，乙乔姐姐倒是比我们强一些，正好可以教教我们。
    蔡乙乔一笑：
    “我哪有什么经验的，就那点子经验也不过是在柳州那个小地方，怎么可能和京城里比，正好，我也跟着你们一块过去听听韩妈妈的教导。”
    几人商量着一块回了明檀和明棋那边。
    明檀和明棋两个原本住的是荣禧堂的一个小跨院，三间的正房，年初的时候老祖宗见姑娘大了，再在一块住可能就不太方便，便叫人将小跨院另一边的西厢房也收拾了出来，让明棋从东厢搬去了西厢，两姐妹自是还住在一个院子里，只不过不用再两人挤在在三间房子里住了，这下倒是真的宽敞了，不过一时里不在一个屋子，两人起初还有些不太适应。
    明棋白日里没事还是赖在姐姐的屋子里，只晚上才恋恋不舍的回到自己那边，明檀见此甚是觉得好笑。
    从前在明家的小院子里，她们也是各住各的，只是到了国公府住在一块久了，竟然还有些依依不舍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不过是出去别人家府邸溜达一趟，只是世家贵族出门自然不同于普通百姓，这穿戴上是极其讲究的，除了当日要穿的漂漂亮亮的，便是每个姑娘家随身也要带上一两套备用的衣裳。
    有那过于讲究的人家，便是吃饭，看戏，或是玩耍的时候都是要另行再梳妆换衣裳头饰的。
    韩妈妈是国公府的老人，之前又在老祖宗那边伺候，于这上头却是颇有些见解，见三个姑娘眼巴巴的看着她寻求意见，倒是忍不住会心一笑，转头就让屋里的大丫鬟，将衣柜打开，一一捡了衣裙拿出来，明棋和蔡乙乔也专门让贴身的丫鬟回去自己那边，将自己最出彩的衣衫一并拿了过来，一时间明檀屋子的床上榻上桌子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女子的衣裙。
    主子丫鬟齐上阵，开始挑选起了最合适的衣裳。
    女人对于衣裳的喜爱那绝对是发自于内心的，尤其在试衣服的过程中，大约原本没怎么看上眼，或是不太喜欢的衣裳，再次穿在身上立在镜子跟前，也能立刻就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只是这时候的铜镜，还是不够先进，只能模糊的照出来人的大概轮廓，但至少比没有强。
    一下午姑娘们不用上课，全都用来试衣裳戴首饰挽头发了，到了晚上那会儿总算各人挑出了自己喜欢的那一套，三个姑娘凑在一块嘻嘻哈哈的，好不热闹，看的一旁的韩妈妈和众丫鬟眼中也没断了笑意。
    晚上老祖宗那边传下话来，各房自己用膳不用过去荣禧堂那边了，蔡乙乔于是干脆一屁股又坐回了榻上，对着明檀道：
    “今儿我就在你们这边吃了。”
    说完还伸手拿过了一旁的一个引枕靠在了身后：
    “这出趟门可真不容易，换个衣裳都快把我换散架子了。”
    明檀还拿着一个衣裳往明棋身上比划，见此笑道：
    “可不是嘛，不过我倒是挺高兴的，头前还以为自己没什么好看的衣裳呢，今儿才知道我竟然还有这么多合适的衣裳能穿。”
    说着放下了手里拿着的那件，转头又拎起了另一件。
    韩妈妈在一旁笑看着，上前将明檀放下来的头发撩起，然后在后面将她刚穿上的裙子平整了一下，道：
    “姑娘天生丽质，真是穿什么都好看。”
    的确，明檀长得漂亮，身材又好，虽然年龄还不大，却已可见将来的丽色无双了。
    “我哪里天生丽质，要说天生丽质，乙乔姐姐才最合适呢！”
    韩妈妈一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表小姐自然也是漂亮的，你们啊，个顶个都好看。”
    自来被人夸着说好看的，就没有不高兴的。
    几人一时都咧开了小嘴笑了起来。
    待晚饭过后，韩妈妈又进来给三个姑娘临时科普了一下出门要遵循的规矩和事宜，大致便是去了别人家的地盘，咱们要懂礼貌懂规矩，少说，多听，多看，另外阁老府邸比之国公府也不遑多让，咱们在自己府里时不时还能迷路，到那边人生地不熟的，一时里走错了地方就不好了。
    除此之外，她还郑重交代，最好不要在别人家单独行动，便是一时有什么急事，譬如如厕之类的，一定要姐妹一块同去，并且让那边府里的丫头带路云云。。。
    几人自然好生的点头答应了。
    最后韩妈妈又大致的将自己知道的苏阁老家的情况说了一下。
    “苏家到了苏阁老这一辈一共生了三个儿子，一嫡两庶，都跟着苏阁老一块住在苏府。老早也都成亲了，府中听说少爷小姐们也不少，而且年龄上和姑娘们相当的恐也有几个，到时候出来招待姑娘们，姑娘们要记着仔细观瞧，切莫失了礼数。毕竟这一出去，就代表着的是国公府的体面。再者见到了府里的夫人们要记得问好，大太太到时候还可能引着姑娘们和相熟的夫人太太打招呼，姑娘们一定要表现的得体大方才行。。。。。。”
    这些个礼貌上的事情倒是难不倒她们，毕竟习学堂上了这么长时间，若是还一点规矩都不懂，那可要贻笑大方了。
    “除此之外，苏家还有一位老夫人，是苏阁老的亲娘，如今也要快七十了，比咱们老祖宗的年龄还要大上一些，姑娘们去了若是见到一定要恭恭敬敬的，那一位听说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厉害的主儿。。。”
    至于怎么厉害，韩妈妈一时倒是没说，这时候墙角的自鸣钟忽然响了起来，韩妈妈一瞧已经有些晚了，于是便道：
    “差不多就这些，姑娘们只要记着到那边心思稳重不失活络便能太太平平了。。。”
    几人再次乖巧的答应着。
    之后韩妈妈又专门让两个健壮的婆子陪同着蔡乙乔，将她好生的送回了自己的院子，这才交代了立春几个好好的伺候姑娘，然后慢慢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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